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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第九章 诛心之论 ...

  •   分易治,合难控。
      闻人拙看了眼皇帝半合着眼皮沉思的表情,不假思索的说道:“看现在的情形,岂不是和二十多年前如出一辙?”
      沈廷乔和闻人拙相互看了眼,心里了然。
      当年赫连安向宣朝称臣,说不得,宣朝多少沾了点北狄内乱的便宜。
      二十几年前赫连安初登汗位,问题是他母亲不是老汗王的阏氏,只是北狄一个小部落贵族的女儿,阏氏一怒之下联合了两个大部落立了自己的儿子赫连相做汗王。这下,赫连安势力虽强,却谁都不服谁,两下争斗了好几年,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总是难分难解,分不出高下。赫连安百般思量之下,只得向宣朝求和,依附于宣朝庇护之下。
      宋鸣看看嘴深深抿成一条线,嘴角深窝的皇帝,说道:“童明兄说的极是,只是这其中毕竟似乎又有些不同。”
      “什么不同?”闻人拙突的想起宋鸣二十多年前曾亲赴北狄周璇,现在这里坐着的人中,数着他有发言权,不自觉身子微微一向前倾,凝神中一挑眉,替皇帝开口问道:“德安说说看。”
      宋鸣不着痕迹的扫了眼皓炫帝,见他向自己笔直射来的眼神目光如电,心里一凛,正襟危坐之余却禁不住心中的得意,身子却微微一欠,娓娓说道:“现在北狄似乎与二十年前相同——兄弟阋墙,不过当初赫连安虽人缘极佳,却是平庸谨慎,赫连相狡猾狠毒而暴虐——正是因为如此,皇上才目光如炬的定下了那条计策,致使赫连安稳坐汗位又向我朝俯首帖耳而却不敢妄动。”
      不着痕迹的一声夸赞,让宋鸣察觉到皇帝目光之中一闪而过的一丝自得,微微一笑,接着款款分析道:“而据兵部的折子上看,赫连安的几个儿子中二王子郁为人精明而温和,颇得北狄人心,一母胞弟的五王子穹粗犷大胆,为人豪爽,对其兄忠心耿耿从无二心,二人的母亲又是赫连安最宠的女人,在这场角逐中胜算颇大。而三王子澄不得不说是北狄中难得一见的将才,见识过人也会收买人心,手腕狠辣果断从不拖泥带水,母亲又是阏氏的亲妹妹——赫连安的阏氏膝下无一儿半女,一直拿他当亲生儿子,这次支持他的几个部落的贵族就是他母系的靠山——不过和乃叔赫连相当时只是利益结合的不同,这几个部落都是他的嫡系,所以才能和赫连郁斗了个旗鼓相当,所以——”宋鸣故意卖了个关子,眼睛一一扫过在场的几个人最后落到了皇帝身上,敬畏的一颔首。众人都明白其中的意思——二十多年前的计策不易实行。
      当时皓炫帝正为北狄扰境一事发愁,赫连安这一倒戈,让他欣喜若狂,以“天可汗”之名正式册封赫连安的汗王位,又派了一个能言善辩之士去“揭发”了赫连相意图杀害那两大部落贵族的阴谋——毕竟利益的结合,无所谓信任。这样一来瓦解了赫连相的阵营,却又在赫连安追杀赫连相的时候以兄弟之情劝阻——那毕竟是你血浓于水的亲弟弟,赶尽杀绝不太好吧?皓炫帝的话,赫连安不管喜不喜欢,都不敢不听,只的咬牙切齿的放了赫连相一马,就这样,皓炫帝轻易的在赫连安心里埋了根拔不掉的刺,时刻都的战战兢兢的提防着——再没心思侵扰宣朝边境了。
      一时间御书房的空气有些压抑的凝重,沈廷乔一直静静的听着,没开口,皓炫帝长吁一口气,眼睛微微有些发肿发涩,问道:“仁卿一直不开口,腹内定有良策吧?”
      闻人拙看看他,刚要张嘴,却被沈廷乔微微一笑打断了,一欠身说道:“万岁,德安兄曾亲赴北狄龙庭,又对北狄现状了若指掌,岂不是听全他的建议更好?”
      皓炫帝点点头,犀利的目光转向宋鸣。
      宋鸣不知道沈廷乔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微微一滞,却见皇上等着自己的下文,不及仔细多想,只的一字一句忖度着把刚才说了一半的话茬接下去:“臣的意思很简单……既然不能照二十年前重来,那就挑最有利于我朝的一方助之,以利诱之,以人抚之……”
      “德安兄的意思是——和亲?”闻人拙淡淡吐出了石破惊天的两个字,刹时眼皮微微一缩,掩住了眼睛里闪烁不断的诡异目光,嘴角向上一勾,微微而笑——刚才絮絮叨叨的说了这么多,不过恐怕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吧?
      御书房里气氛骤降,一时压抑的喘不上气来,见过多少大风大浪的高竟千竟生生打了个寒战。
      宋鸣望着皓炫帝看不出喜怒的表情,心也是啜成一团,紧紧抿了下发白发干的嘴唇,面上却淡淡的不惊不惧,一语不发的起身撩衣袍给皓炫帝跪下了,仰起脸淡定的望向御阶上的皓炫帝,算是默认了闻人拙的说辞。
      皓炫帝怔了半晌,面上突的变的铁青,手上的青筋攥的暴起,压着怒火才没把奏折向宋鸣摔去,忽然间却阴阳怪气的咬着牙阴笑了起来:“宋卿的意思朕明白了,不就是和亲么?朕四个女儿,老大老三都已经嫁人了,还剩了两个,你打的谁的主意?是凌波还是清平?嗯,我看凌波不错,年龄虽小点却也到了出嫁的年龄了,只是你这个亲舅舅舍得么?”
      沈廷乔和闻人拙见皇上脸色不对,吓的一哆嗦,忙也都撩衣角跪下叩头:“万岁请息怒。”
      闻人拙忙用脚碰碰宋鸣,低声喝道:“别说了,快谢罪。”
      谁知宋鸣却像是吃错了药,丝毫不领情,反而面无惧色的梗着脖子侃侃而说道:“万岁息怒,请容臣把话说完——于私,凌波公主是臣的亲外甥女,臣当然百般疼爱,万般舍不得;可在公,北狄现在日日侵扰边境,搞得民不聊生,百姓们苦不堪言,多少人妻离子散,家破身亡,凌波公主作为皇帝的女儿,就是国为第一,家为第二,难道她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子民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么?她以一己只身,为国家利益而奔走,这是她作为一个公主的荣耀,更何况公主若是嫁过去,必定是北狄的阏氏,受万人尊敬爱戴,所以臣祈求万岁以大局为重。”说完已经深深一个头磕在水磨青砖地上,铿然有声,一行老泪已经夺眶而出,涕泪纵横了。
      皓炫帝深吸一口气,眯了眯眼睛,嘴角挂着一丝阴冷的狞笑,喝道:“这就是你给朕出的好主意吗?啊?”
      跪着的几人听着皇帝的口气越来越危险,都是吓得变了颜色,宋鸣呼吸间已然变的有些不稳定,却依旧抬起头望向脸色阴沉的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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