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传》散漫无度

65、第六十章 谈笑自若

　　两扇厚重的朱漆大门缓缓而开，十几个黑衣汉子分两列鱼贯而出，最后出来的却是两个小丫鬟，抬着个精致的紫檀椅子端端正正的安放在台阶上。
　　见这排场，文姬和石护法两人对视一眼，一个媚笑站立，事不关己；一个额角隐隐青筋，暴躁不堪。
　　疑惑间，却见一个身量娇小、柔柔弱弱的小姐被个小丫鬟扶着，摇曳生姿的缓缓从大门中央走了出来。
　　石护法和文姬对看了一眼，都瞧见对方眼里的诧异——这庄子的主人竟是个弱柳扶风的千金小姐？
　　小姐头上簪着的金步摇都放佛不胜其弱，几颗大珍珠巍巍颤颤一摇一荡。目光在文姬和石护法二人身上来回游移，波光流转间不觉齿粲起来。
　　众人见这一笑，唇似含樱，齿如编贝，妍生香辅，秀活清波，真足眩目动情，惊心荡魄，不觉心花大开。
　　文姬一向自负美貌，现在见这个小姑娘年龄虽稚，却是美目流波光景，令人真个消魂。心里不禁也起了嫉妒之心，冷哼了声，别开了脑袋负手而立。
　　石护法见是个一戳就透闺门千金，又美貌如斯，瞧那迎风就倒的身子，自然就不会武功了。他虽瞧不起女人，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警觉敌意顿时烟消云散，嘴里的话也就放软不少：“刚说话的是你这丫头？”
　　这富家小姐正是莫月，这时的她已经退了一身的狼狈，换了身可体的衣裳，虽比不了宫里华贵，但在外人看来也是高贵优雅之极的大家闺秀。
　　莫月看着眼前这群不速之客，嘴角噙了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主子说的真对，美丽娇弱有时候还真是种致命的武器，让人卸下心防，没了警惕，而后再狠狠的插上致命的一刀。
　　眼睛不经意掠过依旧看向别处的文姬，莫月本来手抚云鬓右手自然的抚到腰间金银丝秀的香囊上，狠狠一捏。
　　“有理讲理，无理——杀。”
　　一丝一缕的回音还在耳边，那种无奈里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莫月还是第一次听清平从嘴吐出来，心惊肉跳。
　　莫月清楚主子的性子，虽不知眼前这些人怎么惹到主子了，却也知道清平真的动了杀心。刚在武器库挑兵器的时候还有些不忍。可现在却清楚了，光凭着这些人能三番四次的下毒害那男子，还在他眼上洒石灰，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刚文姬、石护法的一举一动，她已经在大门后摒声敛气的听了个一清二楚。
　　文姬善毒、狡猾慎密；石护法嗜血、冲动暴躁。
　　对于听壁角这种君子不屑为之的事儿，莫月做的可是兴高采烈、光明正大。
　　清平对她的教导一向是兵不血刃以豆胜，这种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事儿，莫月一向做的是一丝不苟，更何况知道面对的是一群亡命之徒，更要小心百倍。
　　两人的争执、冲突也明白了大概，加上刚清平给她说的，莫月现在已经是胜券在握了。
　　施施然往椅子上一坐，莫月漫不经心的支着下巴，嘴一噘，眨眨眼睛，拍着手欢然而笑：“是啊！皇帝老子要杀人抄家还的给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你要把我的庄子上一个不留，杀光烧光，连个理由都不给，你这不是比皇帝还牛么？”
　　清脆的拍掌声合着阴阳怪气的调侃讥讽，说不出的怪异。
　　明明银铃样的声音悦耳的不得了，让人听了一本正经以为是正事；可仔细听了去，却满是刺人的戏谑，滑天下之大稽的不屑。
　　文姬明明知道不该笑的，不过还是忍不住，别过脸，嗤的声轻笑出声。
　　翠屏山庄的那群黑衣汉子却不客气，全都轰然而笑，还夹杂着不清不楚的言语，脸上的那些轻蔑的讥诮刺的石护法老脸一红，暴跳如雷，一双赤眼鼓的更像鱼泡了：“你她娘的哪来的黄毛臭丫头？”
　　粗言秽语听的莫月就是一恼，斜楞着眼连连冷笑。
　　杀人不见血、骂人不带脏字她莫月哪样输过人？老虎不发威你把我当病猫了！脸陡的往下一沉，冷声道：“老头子，嘴巴放干净点！我见你年龄比我大，尊老让贤，才让你三分，别为老不尊，倚老卖老的欺负小姑娘。真是个老不休！说话跟那个什么……似的!”
　　那个什么似的，却终于没说出来，只不过捏着鼻子尖，另一只手却在鼻子前扇扇，两手上的手镯随着动作叮咚作响，漾人心魄。
　　那个什么似的，究竟是让她演了个活灵活现，人人心知肚明。合着莫月那好似大珠小珠落玉盘似的声音，更把一个反抗老无赖的机灵劲抖搂个十足十。
　　文姬眯起丹凤眼，看看那吐出冷言冷语的娇弱小姐，又瞧瞧已被气的哆嗦的五大三粗的石护法，好笑之余已经把刚才的轻视抛在一边，暗生警戒。
　　这娇小姐绝不像看起来那么柔弱。要是那样，她一看见手拿钢刀若瘟神的石护法早就吓晕了过去，哪能像这样混若无事的侃侃而谈，甚至把一向狠辣的石护法气的三尸神暴跳却还是拿她没辙？
　　那些黑衣汉子笑的更响了，有几个更夸张的笑的脸红脖子粗，蹲下身去。连石护法身后的那群锦衣大汉有沉不住气的都开始憋笑，肩膀一抽一抽的。不过亏了石护法是背对着的，要是见了，还不气的一刀砍死了账？
　　莫月的冷言冷语把石护法气的一张脸变成了猪肝色，额上的青筋都快要跳出来，一个劲的跳脚，很想冲过去一刀把她劈成两半，却还存着一丝理智，闻着隐隐的雄黄味，不敢妄自擅动。
　　自从打开大门，这味儿越发的浓重了，只要一闻见就头痛欲裂。这臭丫头就在台阶上大剌剌的坐着，若不是顾忌雄黄，早就一刀劈死了，哪来这么多废话！
　　“臭丫头！我问你，姓顾的那臭小子是不是在这庄子上？”
　　莫月眯起眼，笑的天真无辜：“姓顾的臭小子？没有哇，我庄子上从没有姓顾的啊！”然后一挥手，煞有介事的问侍立一旁的小丫鬟：“你说，咱们庄子上有姓顾的没有？”
　　小丫鬟忍笑道：“回姑娘，咱们庄子上有姓石的、姓胡的、姓法的，姓史的、姓苟的、姓师的，就是没有姓顾的。”
　　莫月点点头，冲石护法道：“你听的可明白？没有姓顾的人。”挥挥手：“既然没有，你可以走了。”说罢，就要起身回庄。
　　文姬这时候却放声大笑起来，娇声频频，合着山风树影摇荡，倒是别有番情趣。
　　石护法正要想法拦住她，却被文姬笑懵了，以为这妖女诡计多端的想出什么好法子来了，不禁身形一顿，强压下怒火，等她出声。
　　文姬却摇头晃脑的只是笑，还时不时的往石护法那里瞄上一眼，然后又笑的更欢了，眼泪都笑了出来。
　　石护法被笑的火冒三丈，却奈何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发作不得，最后咬着牙扭头低声问小汤：“那个贱人笑什么？”
　　小汤吓的一个激灵，脸色刷变的煞白，哆嗦的咬咬嘴，摇摇头却是不语。
　　石护法勃然大怒，一把扣住他的脖子，单手提了起来：“你说不说？！”
　　小汤顿时被掐的喘不上气儿，一张脸涨的通紫，两条腿临空乱蹬乱踢，两手使劲掰着石护法的手指头：“姓……姓……石胡法……史……苟……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