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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九章 惊回好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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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子给母后请安!”
“起来吧。”
见大儿子长身玉立,面庞清秀,温文尔雅的,柳皇后心里颇为安慰,笑着拍拍身边的软塌,招呼他坐下,笑着问道:“今个华楼怎么有空来看母后了?”
安王骆华楼被母后臊的有点脸红,忙赔罪道:“儿子有罪,前两日在吏部忙的竟然忘了给母后请安,儿子该死。”
知道这个儿子脸皮子嫩的很,柳皇后也不再为难他,笑呵呵的转了话题:“你三弟、六弟都怎么样了?什么时候能回来?”
骆华楼知道母后的心思,忖度着徐徐的安慰道:“母亲想他们了吧?昨个父皇还接了三弟的请安折子,说一切安好,北边虽然冷了些,却是能吃能睡的,身子骨更健壮了好些呢。还有三个月就到父皇的寿诞了,想必也快回来了。”
柳皇后见他沉吟不决,知道他也不十分清楚,微微一哂:“这么早来请安,吃了饭没有?”
“吃了,母后,昨个小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
柳皇后听了,掩着嘴唇,颇为讽刺的笑了——这宫里看不见摸不到的犄角旮旯多,无处不在蹲墙根听壁角嚼舌头根的人更多。
本来以为瞒的挺严实的,现在却连身在宫外的儿子都知道了,宫里的外人又岂有不知道的理儿?
柳皇后无所谓的一笑:“没什么,清平那丫头昨个闷不吭声出去疯了一天,天黑了才回来,把我急坏了。对了,以后啊,她要出去玩,你就带着她,别让她带那劳什子的面具了,省的弄的过敏。”
知道小妹的顽皮好动,骆华楼听了母后的抱怨,嗤的一笑,亲亲热热的搂住母亲的肩膀头,轻轻的呵呵笑道:“还不都是父皇和您惯的,我可没那个胆子管,她呀,现在是佛爷的眼珠子,动不得喽!”
“哼,你们一个两个的都跟着她不学好,一个个学的都油嘴滑舌的,小心你父皇哪天气儿不顺了,拿你开刀!”柳皇后一个指头戳在儿子的鬓角,笑骂道,但任谁都听的出来语音里那满满宠溺味儿。
“小妹现在在哪呢?”
“后边儿,还没起来呢,太阳都晒屁股了,去去去,别从我跟前儿烦了,找她起来,你们兄妹一边玩去,一会各宫娘娘都要过来请安了,快去快去。”
被柳皇后推推搡搡的塞到了后殿,骆华楼哭笑不得,自己老大不小的一个人了啊,怎么老是被当成小孩子?这行径、这口气的就是人们交口称赞的大方贤惠的柳皇后?!
宫女们都知道五公主爱睡懒觉,走路干活都是蹑手蹑脚的,这时候全都在屋外垂手伺候,没人敢从屋里打搅。
屋里静悄悄的,只有清平绵软悠长的呼吸声儿。
其实清平早已经醒了,眼睛睁得大大的,却茫然无神的盯着帐顶垂下的流苏,一动不动,原来比海还深邃的眼眸,现在却涣散而没有焦距。
从被窝里伸出双手,擎着双臂往空中胡乱摸摸,想要抓住什么似的,但除了挥舞胳膊时空气拂过的冰冷触觉,却始终什么也抓不住。
没有人声,没有人气儿,什么都没有。
良久,双臂无力的颓然掉在身侧,清平咯咯的笑了两声,滑落在冰凉锦被上的双手攥的紧紧的,指甲扎破了刚结痂的手心,痛入骨髓,晶莹的眼泪却从呆滞的眼窝中滚滚落下。
终于开始了么……
空气中凝结着绝望,弥漫着疯狂。
听着屋外硬底靴橐橐越来越近的声音,一步、一步,每一下都像是踏在清平的心上,声音在耳边无限放大,清晰的来回飘荡。
一步,一步,一步比一步更响亮,一步比一步更紧迫,像是濒临死亡前的绝望,要把无助的清平逼的发疯。
又听见宫女依绪含笑的声音传来:“大皇子来拉?公主还睡着呢。”
听见大哥挑帘子窸窸窣窣的声音,清平猛地坐起身,顾不得铺天盖地的头晕目眩,疯子一样的嘶声尖叫:“不许进来!”
自己却跪在床上,双手在丝滑的锦被上乱抓乱摸。
衣服,我的衣服呢?
骆华楼听见小妹的说道‘不许进来’,立刻放下帘子,站在门外。心里暗笑:小姑娘终于长大了,知道害羞了。
可越寻思越心里越觉得不对:小妹嘶哑的声音那么歇斯底里,还透着惶恐和绝望,出事儿了?
骆华楼心里咯噔一下,也顾不得礼数了,摔门帘抢进了屋。
不进屋还好,一进屋魂吓的差点没飞出去。
却见清平衣衫不整的,满脸凄绝,一只手撑在床边,另一只手已经摸空,身子大半探在床外,眼看马上就要从床上张下来了。
骆华楼脑袋“嗡”的一声,想都没想,飞身一个箭步抢上,一个屁股墩坐在脚踏上,死死的扣住了清平掉下来的身子,紧紧的把她搂在怀里,惊慌失措的问:“清平,怎么了怎么了?”
一入那安全坚实的怀抱,乍听见大哥的声音,清平好像整个人都虚脱了,再也忍不住,脸埋在大哥怀里,死死的揪住骆华楼的前衣襟,哇的一声痛哭了出来。
屋外伺候的宫女也听见了嚎啕的哭声,面面相觑,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呼啦一下全都抢进了屋。却见兄妹两个跌坐在脚踏上,五公主还失声痛哭。一个个吓的脸瞬间全都白了,扑通扑通的跪了一地,抖的好像筛糠,嘴皮子战栗着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骆华楼一向温和斯文,对下人一向也是很有礼数,更别说叱责下人了。现在却见妹妹哭泣的都快断了气儿,一股子怒火直往脑门子里窜,不由得疾言厉色的质问:“一个个都成死人了?连公主醒了都不知道!要是她磕着碰着,你们拿几个脑袋赔?!”
复又低下头,小心翼翼的安慰的问道:“丫头,怎么啦?谁欺负你了?乖,先别哭,给大哥说。”说着,撑起清平埋在怀里的脑袋。
见大哥的脸庞从模模糊糊的轮廓慢慢的清晰起来,最后连一根头发丝都数的清清楚楚的。
清平渐渐的收了泪,又揉揉自己的眼睛,盯着大哥看了许久,好像又要证明什么似的,伸出手这里摸摸,那里捏捏,感觉手下触觉是实实在在的,突然欣喜若狂的咯咯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