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堕天之殇 圣魔之血 同人》龙飘雪

22、混乱（中）

　　我们经历着生活中突然降临的一切，有时几乎毫无防备。不期而遇的相逢造就了今天可能的结果，而这结果又可能恰恰成就了以后的必然。

　　无论陷在回忆中的夏特爱尔如何追悔，如何悲伤，她也无法阻止操纵棋盘的手。有很多事情是她无从知晓的，就在当时还是苏珊的她在不自觉的情况下杀害了自己的养母之后，化名为费尔南多教授的依萨克就在该隐的授意下处理了现场，造成莉莉偶然被长生种猎杀的假像。然后，我们亲爱的费尔南多教授就适时地在街上“偶然”找到了正在四处传教的兰斯罗特神父，“偶然”将不小心看到的情形不留神地说走了嘴。我们慈悲的兰斯罗特主教大人自然而然成为第一个到达现场目睹惨状的证人。就这样，一位慈爱的母亲出门去接放学回家的女儿，为了保护她而不幸被吸血鬼杀害的故事就顺理成章的成为莉莉遇害的“真相”。

　　第二天凌晨，刚刚完成工作回到家里的兰斯•阿托比被兰斯罗特神父拉到教会医院的停尸间。他诧异地盯着眼前的停尸床。白色的单子下面盖着似人非人的一堆东西，刺鼻的来苏水味儿都压不住强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

　　“这怎么回事？”

　　“莉莉去学校里接苏珊，没想到在林子里遇到……”

　　“你他妈说什么呢？”

　　兰斯罗特神父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兰斯……你听我说……莉莉她在林子里碰到了他们……”

　　“他们？吸血鬼？”兰斯不相信兰斯罗特的话，“别告诉我这底下是她！”他指着那堆东西语气生硬。

　　“我不想这么说，可是……”

　　兰斯紧皱着眉拧成个团，目光在兰斯罗特脸上游移找寻着否定答案。可惜他得到的只有兰斯罗特无奈的叹息。

　　“你开什么玩笑。这不可能！”他还是不相信，一边说着一边一把揭开单子。

　　他惊呆了！

　　一大团碎肉堆在床上，血迹已经干涸呈现出一种暗红色，根本无法确定那是人类的肢体。兰斯感觉有些反胃，不知道为什么就在他揭开单子的刹那胸口突然堵得厉害。

　　“兰斯，你要挺住……”兰斯罗特神父从怀里掏出枚戒指递给兰斯•阿托比，“这是在里面找到的……”

　　结婚戒指上那个小小的钻石反射着血色。

　　“怎么会搞成这样？怎么会搞成这样？”

　　“她和苏珊在树林里遇到狩猎中的长生种……莉莉她……她……”

　　“什么他妈的长生种！别说得那么好听！你告诉我，这他妈究竟是怎么回事？！” 兰斯满脸通红一把揪住兰斯罗特的衣领质问。

　　“你冷静点儿！我已经说过了，她被长生种杀害了。你放开我！”兰斯罗特双手死命掰着兰斯的手，试图解放自己的脖子。

　　“她一个人半夜三更地去那个树林干什么？！谁都他妈知道那是吸血鬼出没的地方！”

　　“她是去接苏珊的！现在这么乱，她怕苏珊出事！你放开我！”兰斯罗特使劲掰兰斯的手，撕破了衣领才好不容易解放了自己。

　　“苏珊！苏珊！又是因为她！”兰斯咆哮着一拳打在墙上，渗出了血。

　　怎么可能？这不是真的，不是！我已经失去过一次了，一次就够了！我不想再次失去。为什么？为什么？一个鲜活的生命怎么可能变成这些的碎屑？他无论如何都无法相信停尸床上那些破布样的碎肉是自己的妻子莉莉。

　　“你说要领养个孩子，我同意。因为我不想看你因为彼得的死成天哭泣……你说不让我管你的事情，我同意。因为我……”

　　兰斯说不下去，喉口被叫做种“悲恸”的东西堵个严实。他双肩抖动却无论如何都哭不出来。无法发泄的悲伤足以摧毁正常的心理界限。

　　“自从她来到这个家，你就总是在担心她。我成天听到的都是苏珊如何如何，苏珊如何如何！我真不明白，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居然可以让你这么用心？！现在好了，啊？！居然为了她丢了自己的命？！啊？！”没有人会回应他的质问，除了他自己的嘶吼。

　　兰斯罗特神父站在旁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劝慰他，只能悲伤地望着自己的朋友。兰斯声嘶力竭地吼了一阵，终于无力地一屁股跌坐在地。他眼里没有泪，大张着嘴茫然地盯着早已凝固的血好像突然间失了声。

　　没有视线的交流，没有语言的声响，两个人和一具残缺不全的尸体，仿佛空气都停止了般，本来又冷又静的房间里愈发静得令人胆寒。直到苏珊•阿托比推门进来才打破这种令人胆战心惊的沉默。

　　“苏珊你来了？快劝劝你父亲……”兰斯罗特神父看到满脸是泪的苏珊走进来，急忙走到她跟前说道。

　　还没等她开口，石化中的兰斯突然像被触发了开关般复苏！没有任何预兆，他从地上一跃而起！带着股风冲过来，双手恶狠狠扼住苏珊的脖子！从他起身、转体、冲到眼前整个动作一气呵成，速度之快完全可以用瞬间来形容！

　　漆黑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兰斯，苏珊不说话也不反抗，任凭对方恶鬼样掐住自己的脖子。她的脸由于呼吸受滞迅速从粉白变为暗红，嘴唇颤抖呈现出青紫色。

　　“为什么你还活着？为什么死得不是你？！为什么？！”兰斯嘶吼着，手上用力。

　　为什么我还活着？我为什么要活着？苏珊的额角开始渗出冷汗，眼白里渐渐出现了血丝。

　　“兰斯，你疯了！你在干什么？！”眼前的突发事件令兰斯罗特大惊失色，他奋力冲上去使出吃奶的气力试图拉开兰斯。兰斯缓慢地扭转他僵直的脖子，充血的双眼木然地盯着兰斯罗特。他突然用头撞向神父！

　　“啊！”兰斯罗特吃痛，趔趄着连退数步撞到停尸床上，金属床腿与水泥地面摩擦着发出刺耳的声音！

　　“兰斯，你失去的够多了！停手吧！”神父捂着渗出血来的额角，痛苦而无奈地哀求。

　　正在发狠的兰斯蓦地停了手！他转身，动作很慢，恍若全身的力气在那一声尖锐刺耳声音发出的同时被生生夺走。他拖着脚，一步一蹭地挪到床前软绵绵地跪了下去。

　　“莉莉……为什么……”兰斯抚摸着那些残肢断臂，用满是鲜血的手紧紧抓着白色单子，他含糊不清地嘟喃着谁也听不懂的语言，泪落在地面上留下清晰可见的印记。

　　苏珊眼里全是泪水，她顺着冰冷的水泥墙滑坐在地上，无助地望着莉莉的遗体。她看起来是那样的悲伤，那样的难过，好像无尽的伤痛已经毫不留情地穿透了她的心，夺走了思考能力。

　　“她是为我死的……如果可以，我宁愿躺在那里的是我，而不是……我想让她回来……这不是我想要的，不是的，不是……”跌坐在地的苏珊抱着双膝泣不成声。

　　兰斯罗特无法面对这样的悲伤，他无能为力，只能低低的诵祷：“父啊，您的旨意就是爱，爱每一个生灵，爱到彻底，爱死在十字架上。……请您原谅我们的软弱与无知吧！……我们愿意效法您的圣子耶稣基督，把自己的生命交在您手中。……”

　　当一个人心里晃荡着无法自我调合的伤郁就会想到以逃避或转嫁的方法来宽解，后者是最简单最直接的方法。兰斯将心里无法言谕的伤一鼓脑儿的转嫁给了他的养女。

　　“如果不是因为你，莉莉根本不会死！全是因为你！都是你的错！你是个来历不明的孩子，夺走了我的最爱！你是一切祸端的源头！”这个念头就像毒瘤开始在兰斯心里生根发芽，根须里的毒液吞噬理智很快超出其管辖范围，使他整个身心就像过饱和溶液处于一种极其不稳定的状态。

　　飘着细雨的清晨，清冷安静的墓园，只有三个人的送葬队伍显得廖落。

　　“我信唯一、神圣、大公、传自宗徒的教会。我确认赦罪的圣洗，只有一个。我期待死者的复活，……上主，为信仰你的人，生命只是改变，并非毁灭；我们结束了尘世的旅程，便获登永远的天乡……”

　　在兰斯罗特神父低沉的诵祷声中，身着黑色丧服的苏珊将一支白色玫瑰轻轻放在莉莉的棺椁之上。一只手轻轻抚摸着冰冷的黑色木头，她在心里默想。如果您真的怜爱于我，那么让我们在地狱相见……

　　棺椁缓缓沉入泥土，兰斯罗特神父心痛地看着苏珊。我可怜的苏珊，又一次面对这样的生死离别，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我真不该让你离开教会。兰斯这个人怎么看也不像是个会照顾孩子的父亲……他这样想着下意识朝兰斯看去……

　　兰斯的眼神让兰斯罗特神父不寒而粟。那眼神好像眼睛里有根尖尖的长钉子，长长的一直从角膜插到心脏。他瞪着布满血丝的双眼恶狠狠盯着苏珊，赤裸裸毫不掩饰其中的厌恶。

　　兰斯罗特皱着眉，他不明白既使兰斯失去了心爱的妻子，可为什么会用这样可怕的目光瞪着自己的“女儿”？而此时的“苏珊”正按照该隐所设计的那样，悲伤地看着那一锹锹的土将她心中属于苏珊的感觉一点点埋葬。

　　苏珊努力地悉心照料兰斯的起居，努力想要挽回她与兰斯之间的感情，甚至自己承担下“SE”的日常业务，附近的人几乎每天都可以看到她忙碌的身影往返于学校和事务所之间。每个人都在感叹，不知兰斯哪辈子修来的福气，有个这么听话又懂事的女儿，就算亲生的也不过如此云云。

　　可是，她的关心对于兰斯来说，却是种非人的折磨。每当他看到这个被妻子叫做苏珊的女孩儿，都会觉得心揪得硬生生的疼！那些支离的碎片又开始在眼前不停地晃！

　　如果说兰斯开始只是对苏珊没有多少好感，或者说是对来历不明者存有的戒心，那么现在他觉得这个被人们称为自己养女的女孩儿更像是鬼魅。她似乎无处不在，无论走到哪里都能听到有人提到她，酒馆里，大街上，商店中……甚至在梦中都能看见她黑得看不到底的眸子不停在眼前晃！他心底的厌恶开始偏离方向！

　　他拼尽全力想要淡忘，混迹于酒吧、食肆，试图用酒精麻醉自己的神经，至少可以暂时摆脱压在心头的郁结，常常将自己灌得人事不醒。

　　此时，对于“天使”的记忆重组已全部完成，收到让“天使”复苏的指令，迪特里希准时到达本岛。第一眼看到“天使”，迪特里希就觉得她似曾相识，那双黑色的眼睛背后有跟“先生”类似的神秘。越是读不懂的心就越是吸引，这种距离感愈发让迪特里希觉得有趣，忍不住想恶作剧一下。

　　一方面，他对自己不能与“先生”强大的基因细胞相融合而始终梗梗于怀；另一方面，他很想知道这么幸运地得到“先生”青睐，想尽办法都要留在身边的少女究竟有何过人之处。所以，他很想看到这么“幸运”的孩子受到打击而失魂落魄的样子。

　　他很快搞清了兰斯的生活习惯，来到他经常出入的酒吧，站在街角的阴影里看着他踉踉跋跋地从酒吧里出来。他向身后招招手，一直躲在后面的女人走出来。她眼睛抹得乌黑，嘴唇涂得血红，一只手搭上迪特里希的肩头，“先生，这就是您朋友？” 低胸短裙的女子，听声音应该还没有成年，可劣制脂粉已令她的脸早早布满细纹显得比实际年龄老了许多。

　　迪特里希被女子身上恶心的香味弄得直皱眉。他那双漂亮的深咖啡色眼睛里闪过一丝戏谑，掏出几张钞票指了指还在犹在蛇行的兰斯，“去吧，好好照顾我的朋友。”女子展颜一笑，从他手里抽出钞票扭动着跟了上去。

　　迪特里希抬手拨了拨遮住眼睛的留海，目送着女子架着兰斯朝“SE”那栋破旧的小楼走去。

　　我亲爱的“天使”，你会有什么反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