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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木秀于林 ...

  •   皇帝一动,身边伺候的众人,也跟着皇帝进了内殿。

      卫衍躺在榻上,默默看着眼前的一切。

      皇帝站在榻前,张着手,由着伺候的人上前帮他宽衣,很快,皇帝的身上就剩下了素色的中衣。

      随后,皇帝挥了挥手,内侍宫女都躬身退了下去,内殿里面,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景骊上了榻,单膝跪在卫衍面前,慢慢解开了卫衍身上的衣物。

      早起时,他亲手打的结,到了此时,又被他亲手解开来了。

      “卫衍……”帮卫衍宽了衣,景骊才抚了抚卫衍的嘴唇,轻声唤道。

      皇帝的意思,卫衍清楚明白,但是他没有动。

      他心里很不乐意这么做,所以只装作不懂,躺在那里,没有动。

      但是皇帝显然会错了意,以为他是由于不服而抗命。

      “闹市纵行,马踏幼童。这般飞扬跋扈,卿觉得自己不该罚?”皇帝的声音,一下子就冷了下来。

      御史弹劾官员,若查明属实,或降职或罚薪或杀或流,自有国法律令来定罪,皇帝这样的处罚算什么?

      皇帝不提也罢,提了这个,卫衍当然不能动。

      “卫家能让太后为卿出头,果然是好本事,不过卫家以为有了太后做倚仗,朕就不敢动卿,那就是笑话。”卫衍无言的抗拒,让景骊的怒意再次上升,而卫衍那个“欲加之罪,何患无词”的眼神更是让他不爽。

      景骊伸出手指,摸了摸卫衍的额头,突然笑了起来,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

      “卿不乐意这么服侍朕,莫不是想要其他的惩罚?”

      他一边说,一边从壁格里抽出来一个乌木盒子,放到了卫衍面前,还故意屈指在盒面上敲了敲。

      就算盒子没有被打开,卫衍也知道里面是些什么东西,这个盒子里装着各种各样用来助兴的秘药。

      若他此时不肯听话,皇帝待会儿定会把这些东西一一往他身上使,翻来覆去没完没了地折腾,今晚他恐怕要吃到更多的苦头,卫衍想到这里,迟疑片刻,终还是低下了头。

      卫衍的手段,景骊很想违心地说很好,但是呵呵,还是算了吧,现在都不知道是谁在惩罚谁?

      过了半盏茶的工夫,景骊觉得做人还是要学会放过自己,非常宽宏大量地表示惩罚到此结束。

      卫衍这般笨手笨脚,这点小事都做不好,难道要让内务府的人来教教他?

      景骊将松了一大口气的人揽入怀里的时候,忍不住这么想了想。

      本朝自开国以来,多位先祖在享乐之道上并不拘于男女,故大内深宫自有一套教导侍童娈宠的规矩,内务府更有专门的内侍负责教习之事。

      宫中规矩繁多,后妃侍奉前尚有教习嬷嬷指导,更何况侍童娈宠之流,更是需要严加教导以后才敢进上。而且侍童娈宠不同于后妃,各种规矩多得很,若认真起来,可有得他苦头吃。

      景骊抱着怀里的人亲了亲。算了,真让内务府那帮如狼似虎的家伙碰这个人,他可不喜欢,甚至连看一眼他都觉得不舒服,以后有时间他再慢慢教好了。

      “卫衍……”

      皇帝的声音变得有些低沉。

      卫衍注意到皇帝的眼眸在瞬间更亮,那里面似乎有火焰在燃烧一般耀眼,然后,他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乖。”皇帝亲了亲他的眉角,神情很温柔。

      卫衍不想在此时看到皇帝露出这般神情,很快闭上了眼睛。

      “卫衍,看着朕。”

      耳边传来皇帝的命令声,卫衍略微迟疑,终还是费力地睁开眼,努力正视眼前的人。

      这种时候,从来不允许闭眼逃避。身体不允许逃避,心里更是不允许逃避,被勒令睁眼,被勒令看他,只是要在他的心里面刻上深深的印痕,只是要告诉他,眼前这个人不是别人,而是他侍奉经年的君王。

      为什么?

      公卿之子成为君王榻上的玩物,虽说传出去太过荒唐无度,有碍君王的声名,但是在这深宫大内并不是很罕见的事情,最后不过是多几条冤魂。

      在这巍巍宫墙之内,最不缺少的就是冤魂。

      但是为什么是他?

      他并无倾国之貌,亦无巧言辩辞,更不擅诗词书画,于榻上之事上更是生涩,到底为什么会入了君王的眼,引来眼前的祸事?

      到底是为了什么?

      卫衍的眼前蒙上了一层雾气,他看不清皇帝脸上的表情,也不想看清,只是茫然睁眼看着前方。

      幸也得幸,不幸也得幸。

      这是他唯一清楚明了的事情。

      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皇帝才松开了他,卫衍只觉得疲累不堪,沾上枕头就闭了眼欲沉沉入睡。

      皇帝侧卧着,越过他的身体,似乎在榻内的壁格里面寻些什么东西,窸窸窣窣一阵声响,然后是盖子打开的声音。

      卫衍的鼻端闻到一缕香气,他突然想到可能是的东西,陡然睁开眼睛。

      皇帝此前嫌弃他侍奉时身体太僵硬,就要用药助兴,被逼到极致后的放浪形骸,直到现在想来还是让卫衍头皮发麻。

      不,刚才不是结束了吗?难道今夜还有下文?他的身体不经意地往里面挪了挪。

      景骊发现他的动作,扫了他一眼,似乎看出了他的不安。

      “别怕,只是给你上药。”

      上药?

      “臣没有受伤。”虽然身体是有些难受,但是卫衍并没有闻到血腥味,那里的难受,也在可以忍受的程度。

      “朕知道你没有受伤。除了第一次,朕还有哪次伤过你?”景骊冷冷“哼”了一声,对卫衍怀疑自己的技术表示不满。

      景骊十四岁初尝云雨之欢,自身条件得天独厚兼后天领悟能力高,先有宫内众多教习指导,后有侍寝宫女引导,再不济还有众多内宫秘笈存档供查阅,并兼拥有大量美女俊男随时可以实践练习,到如今也算是在欢爱之道上浸染数年略有心得。

      平时他只要肯对身下人花上三分心思,就可以让侍寝的人高兴,更何况他在卫衍身上可是足足花了七八分心思,若不能让卫衍在此事中得到欢愉,还会不小心伤了他的身体,那也未免太小看他了。

      被皇帝如此抢白,卫衍不敢再多说什么。除了第一次,皇帝的确没有再伤过他,不过皇帝喜欢让他做这个做那个,很多时候,比伤他还要让他难受。而且以上药为借口,行惩罚之事实,皇帝若真要这么做,他别无他法,只能忍耐。

      “这是太医院上贡的珍品,有消肿和收敛伤口的用处。”见卫衍不再说话,景骊倒忍不住要开口细说这药膏的好处。

      以男子之身承幸,再怎么小心应对,身体还是会有些损伤,年轻时感觉不出来,到了年老之后,就会有些口不能言的苦处。

      太医院呈上的这药膏,主要起调理的作用,常年累月使用,可以杜绝那些苦处。

      此药因配制不易,兼需用好几味名贵药材,并且须经年使用才起效用,在宫中倒真是非独得君王宠爱之人不得享用。

      景骊将卫衍弄到手之后,自然命彤史司上了些男男欢爱的内宫秘笈存档以供学习,偶然间看到了这药膏的妙处,特命太医院制来敬上。

      “还有些妙处须常用才起效用,等以后你就能明了它的好处。”

      以后?

      皇帝这“以后”两字一出口,两个人同时愣了愣。

      以后?哪有什么以后?等皇帝厌烦之日,就是他死期将至之时,到时候皇帝肯定会将他处理干净,还奢谈什么以后?

      卫衍在皇帝温和的解释声中,任由皇帝给他上药,哪怕他背上的汗毛全部竖立,依然一动不动。

      凉凉的药膏渗入体内,缓解了难受的感觉,明明应该很舒服的,他却依然感觉得到有阵阵寒意袭来。

      以后?这以后是指多久以后?景骊对自己脱口而出的这个词暗暗失笑,对手下这个人的执念,这具身体的渴望会持续多久,连他自己都不甚明了,现在就来奢谈什么以后,好像有点可笑。

      “好了,睡吧。”

      上完药,景骊不再多说什么,拉过锦被,将他和卫衍严严实实盖了,搂过卫衍,将他往怀里带了带,闭眼休息。

      冬夜寒冷,两个人相拥而眠比独守空榻,更让他有一种舒服的感觉。

      “陛下今夜依旧宿在寝宫?”

      “是。”

      此时的慈宁宫中,太后听了她的心腹女官的禀报,抚着手中的玉如意,沉吟了很久。

      皇帝这是遭遇了一场真正的爱情?或者又是一场如往日般的兴之所致?

      夜夜宠幸,同寝同食,形影不离,并且在她隐晦提点以后还是置之不理,宠幸如故,若是寻常人,这种表现应该是被称作为爱情昏头了吧?但是面对她的骨中血,血中肉,她那个从小以帝王的身份被教育长大的儿子,她并不是那么笃定。

      景朝的皇室向来有“专宠非福”的说法,宫中黑暗阴秽,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并非人人都有那个福气那个命来享受帝王的“专宠”,故每位景帝对真正心爱的人始终会奉行“宠爱有度”的做法,还有些皇帝终其一生都不会让人看出他真正在意的人是谁。

      就像先帝,独宠中宫多年,让她一路经过了多少腥风血雨阴谋诡计,最终却发现自己并非他想要“专宠”的那个人。

      太后想到这里,嘴角露出一丝苦笑。景家的男人个个都喜欢做些高深莫测,让人云里雾里摸不着头绪的事,想来皇帝也不会例外。否则以皇帝这般大张旗鼓不掩不饰,直接将人置于风口浪尖的做法,若说真是在意的人,真的是枉费她多年的教育培养了。

      “你说陛下这次的兴致会持续多久?”

      “陛下不是长性的人。”

      关心则乱。她一时倒真的忘了,她的皇儿皇朝的年轻帝王从来就不是个长性的主。兴头上的时候自然爱若珍宝,兴致没了,也就弃之如鄙履了。

      “也许,哀家真的是多虑了。”若没有意外的话,到时候皇帝自己会处理干净,若真的有了意外,她也会帮皇帝一把的。

      此时的坤宁宫中,亦是灯火通明,皇后谢氏枯坐榻上,无心睡眠。

      陛下政事繁忙独宿寝宫,这是彤史司在皇帝的房事存档上的记录,这样的记录接连逾月。

      独宿寝宫?皇后在查阅存档看到这个词的时候,简直想把这些胆大妄为欺君罔上的奴婢们,通通拖下去杖毙。后来她想到这样的记录必是出自皇帝的授意,才勉强压下了心头的怒意。

      事关皇室颜面,就算是皇帝陛下,也免不了要遮遮掩掩。不过若皇帝真的在乎皇室颜面,根本就不该做出这种事来。

      后宫三千环肥燕瘦尚嫌不足,貌美宫女清俊内侍皆有兴致染手,甚至连花柳之地的人都能弄进宫来。这些也就罢了,历朝历代,哪位君王不是这样荒唐行事?

      但是现在,皇帝竟然会将臣子弄上榻来,夜夜笙歌,百般宠幸,臣不臣妾不妾的,荒唐至此,成何体统。若是传扬出去,要置皇家颜面于何地?

      “娘娘。”

      自幼哺育她长大的嬷嬷的唤声,拉回了她游离的思绪。

      “嬷嬷,你说这事该如何应对?”皇家颜面要顾,心头的怒意也要宣泄。大婚不足一年,皇帝就将她冷落至此,这口气,她可不会轻易咽下。

      “若陛下真心喜爱,娘娘不妨劝陛下将他收入后宫。”

      皇后愣了一下,转眼就明白嬷嬷的意思。皇后掌管后宫,但是管不了皇帝的寝宫,也管不了皇帝的臣子,不过若是臣变成了妾,自然就由得她搓圆捏扁。到时候,有的是办法慢慢整治他。

      而且只要将他收入后宫,皇帝如此明显的雨露不均,她就可以明面规劝,甚至可以去太后那里哭诉,到时候就算是太后,也不会再视而不见置身事外。

      “只是,本朝并没有纳男妃的先例……”本朝历代君王皆有男女不拘的嗜好,宫中也有侍童娈宠,通常是被封做侍君,不过历来的侍君都是身份低微出身低贱,像皇帝榻上那人般出身显赫倒还从来没有过,封做侍君自然是不妥,但是男妃这样的封号,还没有过先例,“而且,本宫咽不下这口气。”

      “只要娘娘表示出有这容人的度量,其他的事就让陛下去烦心。娘娘请放心,公卿之子,再怎么自甘下/贱,以身侍君,也是自小锦衣玉食百般宠爱着长大,不比自幼教导承欢的侍童娈宠之流,只要进了这后宫,不需要娘娘出手,拿着宫规一条条压下去,就足以整治得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容人的度量?皇后将手中的丝帕绞紧,不再言语。

      她怎么会甘愿一个个男男女女来分去她的丈夫,但是她身处皇后这个位置,不管甘愿不甘愿,都得做出甘愿的样子,为皇帝挑选貌美的女子充斥他的后宫,规劝皇帝雨露均衡延绵皇嗣,为皇帝管理他的大大小小的老婆,处理她们的争风吃醋引发的各种风波,预防和反击各种针对她身下这个位置而来的明争暗斗阴谋诡计,现在甚至还要去劝说皇帝,将一名男子纳入他的后宫来和她争宠。

      她不甘愿,但是在这深宫之中,她的丈夫是坐拥天下的君王,她不甘愿又能怎么样?

      皇后统领后宫,母仪天下,须德才兼备,贤淑明理,有容人之气度。

      从小到大,这句话嬷嬷们不知道在她耳边念叨过多少遍,所以她就算再不甘愿,也不能明目张胆地表示出来,就算再有怨气,也得按着宫规来拿捏整治,否则……

      在这深宫之中,没有这个否则。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五章 木秀于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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