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顾]活着》夏雨雪宜

23、番外二.回乡（中）

　　番外二.回乡（中）

　　坐上去天津的车辆，无心仔细的替顾玄武将安全带扣上。从上车开始，顾玄武的嘴巴就像是被上了锁，他一直沉默的看着窗外。即便是他们谁都不说话，也不会觉得尴尬，这是一种十分舒服的相处模式。汽车发动后，无心悄悄的拉起顾玄武放在包下的手。

　　车子行驶了一段时间，窗外的树木一棵棵向后奔去，越来越远。顾玄武收回视线，突然对着旁边的人说道：“喂，无心……”

　　“什么事？”

　　“算了。”顾玄武看着无心的脸，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 “你怎么可能会遇到。”

　　虽然顾玄武的话没有说完，但是无心知道顾玄武想问的是什么问题。他知道却不戳破顾玄武没有提出的问题，只是说道：“我在上海住过一段时间。”

　　“就算遇到了，你也会不记得吧？”顾玄武的语气里，透露出属于老年人的沧桑。虽然他现在的模样正当少年，可他毕竟曾经年老力衰。

　　“……”顾玄武会露出这副表情的次数不多，可每次顾玄武露出这种表情的时候，都会给无心一种留不下眼前人的错觉。无心下意识的在手上加了力道。

　　顾玄武感觉到了无心的不安，扯出了个微笑，说道：“儿孙自有儿孙福。”

　　“你想通了？”

　　“就算见到了，也没有办法和他们解释清楚吧。”顾玄武转过头，用另一只手在已经布满水雾的玻璃窗上随意画出一个图案，“可还是有些担心他们过得不好。”

　　顾玄武靠到无心身上。“我困了，先睡一会儿。”

　　白琉璃见顾玄武已经睡下，飘了出来，对着无心问道：“要进行调查吗？”

　　无心想了想，摇摇头。正如顾玄武所说，就算见到了，也没有办法解释清楚。况且如果他的儿孙们真的过得不好，也会徒增他心里的烦恼。顾玄武的手很温热，握在掌心，感觉很舒服。

　　颠颠簸簸一整天，终于赶在太阳落山之前，顾玄武带着无心找到了月牙的房门前。可是敲开门出来的却是一个长相憨厚的陌生男人。

　　男人戒备的看着敲门的两个人，问道：“你们……找谁？”

　　顾玄武看着陌生的男人，疑惑的说道：“我找月牙。这里，不是月牙的家吗？”

　　“你们是谁？”

　　“我……”顾玄武想了想，“我是月牙的远房表哥。这不是快过年了，来这看看她。她人呢？”

　　“我没听月牙说起过有你这样的远房亲戚。”

　　“真的，我真的是月牙的表哥。”

　　此时，月牙挺着个大肚子，扶着腰从里屋走了出来。顾玄武看着月牙凸起的腹部，才知道给他开门的这个陌生男人应该是月牙的丈夫。她居然已经嫁为人妇，再过不久，也会喜为人母。

　　月牙看着站在门外的顾玄武，吃了一惊，站在原地大声说道：“哥，你回来了！”

　　“嗯，回来了。”顾玄武觉得眼睛有些发热，绕过挡在他面前的陌生男人，快步走到月牙面前，刚伸出的手想要抱抱月牙，却僵在半空，终究还是放了下来，在月牙凸起的肚子上轻轻地抚了抚，“没想到你都已经怀上娃了。我回来晚了。”

　　月牙眼睛的眼睛也变得通红，顾玄武没有拥抱她，她倒是大方的走上前一步小心的抱了抱顾玄武，放开的时候说道：“回来就好。”

　　“错过了妹子的喜酒，真是有些可惜。”

　　“没事儿，等娃娃满月的时候，请你喝个尽兴。”

　　顾玄武转过身，揽住月牙的肩，看着那个陌生的男人对着月牙说道：“他如果欺负你，你告诉哥，哥就替你揍他。”

　　“他对我很好，不会欺负我的。”月牙笑出了声音，“哥你知道吗，我们结婚之后本来应该搬到他那边去住，但是他怕我在那边住不习惯，所以愿意留在这里陪我。我怀上娃之后，他对我更加的温柔了。”月牙的脸上全是满满的幸福，“幸好没有搬家，不然你就找不回来了。”

　　顾玄武感叹了一声，说道：“妹子，你觉得幸福就好。”

　　月牙指了指还站在门外的无心，问道：“哥，门口的那位是你带来的朋友吗？”

　　“是啊，他叫无心。”顾玄武突然想到自己还没有告诉月牙自己的名字，又说道：“我现在叫顾玄武了。”

　　“……”月牙惊讶的看着顾玄武，突然笑了出来。原来这么长时间，她从来没有问过顾玄武的名字。可即就算不知道名字，她也已经把这个人当做自己的亲人。原本以为送走顾玄武，这个人就不会再回到这个小村庄。没想到居然他回来了，还带着一个人。

　　“看样子，你们还没吃饭。我为你们下个小面吧。” 月牙憨厚的丈夫开口说道，“你们先进屋，外面冷。晚上就在家里睡吧，下完面我就为给你们收拾间屋子。”

　　“谢谢。”

　　“别这么客气，你是月牙儿哥哥的朋友，自然也是我们的朋友。”

　　憨厚的汉子连忙带着无心进到里屋，里屋的家具虽然有些老旧，但被擦拭的很干净。家具的摆放也很有序，处处透露着家的温馨。屋里的炕烧得火热，驱赶着冬季的寒冷。

　　“哥，要不你们在这屋睡，这屋有炕，不冷。”

　　“不用。哥皮糙肉厚的，不怕冷。”顾玄武把背包放下，从里面摸出一个精致的红色烫绒方盒，递给月牙，“还记得哥离开前对你说的什么吗？”

　　月牙点了点头，说道：“我就不跟着哥出去了，现在不方便。”

　　“不是这句，是这个。打开看看。”

　　月牙疑惑的接过顾玄武递给她的盒子，打开。两颗相当有分量的钻石耳环在灯光下，反射出夺目的亮光。月牙惊讶的说道：“你真的买了。”

　　“什么时候骗过你？”

　　月牙连忙合上盒子，还给顾玄武，说道：“不，这个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啧，你这性格咋还是这样？说是给你买的，你就收下。还给我，我多没面子。”

　　“那以后留给嫂子带呗。”

　　“呃……”顾玄武被月牙的话哽住，“他不带这玩意。”

　　无心在一旁听到顾玄武这句话，忍不住笑出了声，开口说道：“月牙妹子，你就收下吧。老顾不缺这点儿钱，这可是老顾的一番心意。他都对我念叨了好多次，一定要把这对儿耳环亲手送给你。你别再拒了，就当是老顾为你准备的嫁妆。”

　　“谢谢哥。”

　　“这就对了。”顾玄武笑了出啦，“哥帮你把耳环带上。”

　　当顾玄武刚帮月牙把耳环带好，憨厚汉子就端着热好的饭菜开门走了进来。看到月牙戴着的新耳环呆住了片刻，真诚的说道：“月牙儿，你带着这个真好看。”

　　月牙听到汉子的话，脸上染上了些红晕，对着顾玄武和无心赶忙说道：“你们别听他瞎说。”

　　“怎么能是瞎说，我家妹子本来就很好看。”

　　月牙听到顾玄武的话，脸蛋更红了些。她的丈夫走到了他们身边，说道：“你们先吃饭吧。没啥好菜，需要喝点酒吗？”

　　“好。”

　　顾玄武这一声应承，就没控制住自己，和无心两人喝了两瓶白酒。这两瓶白酒，基本都是顾玄武喝的。他醉眼朦胧的看着无心，看着月牙，突然趴在自己的胳膊上哧哧的笑了出来。这两个重要的人，他都找全了。大概没有人，能比他更幸运。

　　无心架起顾玄武，原本汉子打算帮他一起架着顾玄武，被无心拒绝了。汉子也没多想什么，带着无心走到院子另一边的小屋，屋子里只有一张双人床，上面已经铺好了被褥。

　　“你们就先在这里住下吧，明天我去镇上再买个火炉放在屋里，就不会冷了。”汉子说完，帮他们关好门，就回到自己和月牙的小屋里去了。

　　留在屋里的无心把顾玄武放在床上，细心的替他把外衣脱去，盖好被子。

　　“无心……无心……无心啊……”顾玄武睁开眼睛，茫然的天花板，叫着他的名字。

　　“你想说什么？”无心洗了一条毛巾，走到床边，替顾玄武擦了擦脸。

　　“老子今天太开心了。”顾玄武想坐起来，刚把自己支撑起来，向旁边一歪，‘当’的一声，脑袋撞到了墙壁上。无心连忙拉过顾玄武，伸手在他脑袋撞上墙的地方查看有没有受伤。顾玄武带着一身的酒气，顺势倒在无心身上，滚烫的脸蹭着无心的肩窝，“老子今天太开心了。”

　　“能看出来。”无心从顾玄武脑袋上收回手，把他与自己之间拉开了些距离。无形挑逗，最为致命。立起一个枕头，让顾玄武这么靠着枕头坐着，不至于让他直接接触冰凉的墙壁。

　　“你瞧，月牙现在多幸福。”顾玄武看着无心呵呵的笑着。

　　“我看得出来。”

　　“她幸福就好。”

　　“那你，现在心里还会有负罪感吗？”

　　顾玄武茫然的看着无心，又向着无心的方向歪了过去，挂在了他的身上。

　　“我原本……原本担心的是，你会后悔。”

　　怎么会后悔呢？无心摇了摇头。搂住挂在自己身上的人，他喜欢这样被人需要的感觉。无心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更清楚自己的每一个选择。做出选择后，就只会一往无前。

　　顾玄武也用自己的两只胳膊搂住了无心，继续说道：“无心啊，我爱你。真的，原来就爱你。在你和月牙的婚礼上，这是我唯一想说而没有说出来的话。”

　　无心听了这话，知道顾玄武说的是‘过去’的事情。这些事情顾玄武没有告诉过他，白琉璃也没有告诉过他。无心现在知道了，原来自己从很久之前就被这个人爱着。这种认知让无心十分的受用，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感。

　　“就算我爱你又能怎么样？还是要祝福你们。”顾玄武觉得难受，松开了无心，摇摇晃晃的从床上下地。刚被月牙收留的时候，他就是被月牙安置住在这间屋子的，他熟悉这里的环境。刚想站起身，就被无心阻止了动作。

　　“你要去哪里？”

　　“我想吐。”

　　无心拿起顾玄武被他脱去的衣服，重新披到顾玄武的身上，直接将他抱起，问到：“往哪走？”

　　“出了屋子，往右手边走。”

　　顾玄武比姑娘重得多，但无心并不想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