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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不像好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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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见到那个叫林雨帆的人,是在他搬到我家对门的第二天傍晚。
偶尔我仍然会想,在最初打开门看到他的那一刻,我的面无表情是否掩饰住了心底的惊豔和疏离。
他打扮得很另类,半长的头发染成了淡金色,发梢卷翘,白皙的脸庞漂亮得像女孩,眼睛很大,戴著淡蓝色的美瞳,直挺的鼻梁,红润的嘴。
身上穿了一件套头的黑色针织衫,领口大得露出了大半个肩头。
各种金属配件,耳钉、项链、戒指,看上去沈甸甸的,在走廊灯光的照映下泛著冷冷的光。
呃。。。像是个危险的人啊。
我不由得後退了小半步,我刚刚下班,西装还没有换下,站在比我矮半头的他面前,却有一丝害怕和紧张。
把门开得小了一些,我启唇,“请问。。。有什麽事吗?”我不知该说什麽,但我心里很明白不想跟这样的人过多接触。
“那个,你,你好。”他看起来比我还紧张,飞快的看了我一眼,然後迅速低下头去。
“我叫林雨帆,昨天搬来这里的,就在对面,”他转身指了指,“那个,我想问,你知道垃圾应该倒到哪里吗?”
我松了一口气,这才注意到他的手里提著跟他不太搭调的塑料袋。
“哦,正好,我也要倒垃圾,我带你去吧,就在楼下不远。”
倒完了垃圾,他道了谢,竟然还向我鞠了一躬,我一下子内疚起来。
这麽懂礼貌的人,就算穿得少了点,打扮得“妖”了点,应该不是个坏人才对。希望我刚刚敬而远之的态度没有影响到他。
胡乱想著这些的时候,林雨帆已经步出小区,打车走了。
第二次见到他,时隔三天,还是下班後倒垃圾。
我看到他有片刻呆愣,才想起我的对面来了个漂亮的邻居。
我们相视一笑,互相打了招呼。
然後他就问我怎麽称呼,我才意识到自己很失礼,竟然忘了自我介绍。我连忙从西装口袋里掏出名片,递了过去。
他接过,低吟著上面的头衔,“东启集团总公司营销部经理──曹佑成”。
“是的。”我微笑了一下,他也笑著,说曹先生你好。
之後,每隔三五天的傍晚,我们总是不约而同地倒垃圾。只不过,我是下班回家,而他,像是要去上班,总是一身豔丽的装扮,倒完垃圾後直接走出小区。
然後,凌晨的时候,会听到对门轻轻地用钥匙开门的声音。
渐渐地,我猜测著他是做什麽的。
一天清晨,我晨跑锻炼,看见他从计程车上下来,这比他平时晚了两三个小时。
已经入秋的天气,他还穿著很大领的衣服,低著头不看人,越走越近,姿势很怪异,可是走得很快。
我迎上去,跟他打招呼。
他抬头看到是我,显然吓了一跳,然後不自然地咧开嘴笑了一下。
我闻到他身上有淡淡的烟酒味道,第一次看到他脖子上浓重的青紫,虽然他很努力并装作不经意地用手和胳膊去遮掩,我还是看得一清二楚。
我知道,心里一直冒出的猜测得到了证实。
看著他越走越远迫不及待逃离的背影,我心下黯然,唉,天冷了,就不能多穿一件外衣麽?
之後的傍晚,我们还是经常遇见,只不过,我再也没见过他穿大领的衣服,而是很严实的高领毛衣配一条万年不变的黑色围巾。
慢慢的,我们遇到了总会攀谈几句,不再生疏客套,而是多了分邻里之间的热络。
我们同年,都是25岁,我叫他雨帆,他称我佑成。
偶尔聊到电影,我邀请他过来我家看DVD,本以为他要上班会拒绝,没想到他却欣然应允了,我心底一阵窃喜。
第二天,他送来亲手做的小点心作为答谢,我开心得合不拢嘴。
尽管我不爱吃甜,可是他的手艺真好,好像知道我不吃甜,放的糖份恰到好处。
之後我忍不住一连几天邀他看碟,他总是笑著答应。
我们会边看边聊,说说感受,也说一些题外话,有时候看完了还意犹未尽再聊一阵。
他经常做一些食物送给我吃,我的吃相也总让他笑出声音。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过得飞快,一转眼,一周过去了。
周末那天晚上,我们租了《花样年华》来看。正说著“陈太太”的旗袍呢,门外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很响。
但是,不是敲我家的,是对面。雨帆反应很快,“我去看看。”站起身,冲了过去。
我跟了过去,看到一个跟雨帆差不多高的男人,夸张的豔红色头发,扎著马尾,耳朵上一串洞洞,描著黑色的眼线,我的妈呀,比第一次看到雨帆还吓人。
之所以知道是个男人,因为他的穿著跟以前的雨帆一样,大冷天露著明显的锁骨,平平的胸脯都快露出来了,真是不像话。
我不自觉的皱紧了眉头。
“安晴哥,你怎麽来了?”雨帆伸手去拉那个怪人,被那人狠狠甩开,“哼,再不来,我怕你忘了我呀。”怪腔怪调的,我心里偷偷评价。
那人眼神瞄到了我,然後上下打量。
我穿著居家的休闲服,并没有什麽不妥,可是看他的眼神,却好像很鄙视我一样。
雨帆转回头看到我,神情尴尬,面色微微转红,“佑成,我,我有事,不能看碟了,不好意思啊,你回去吧。”
他像是不想让那人看我似的,扯著我的衣袖把我推回屋里。
门关上了,我实在好奇,把耳朵贴在门上。
“啪”,雨帆挨打了。
“你要做梦到什麽时候!”那个叫什麽晴的,中气十足。
我手抓著门把,心下犹豫著要不要出去帮雨帆说说话。可是,就怕说不上,反而让那人更生气。
“哥,我不敢了,咱们进屋说,进屋说。。。”我听到衣物摩擦的声音,想必是雨帆推著那个人走。
然後开门声,“你这时候知道丢人了。。。”声音越来越弱了,最後被阻隔在两扇门之後。
我翻来覆去睡不著。只好抱著被子躺在客厅沙发上,专注地听著门外的动静。
已经凌晨两点了,他怎麽还不走啊。
我眼睁睁地等著那个人走,然後好去看看雨帆的情况,那一巴掌一定很痛,听声音挺狠的,不知道有没有肿起来。
我看著墙上锺表,秒针滴答滴答地转著,深夜里格外响亮。
我想著等他走了,我要拿著红花油去看雨帆,对了,冰块对消肿也有效的,而且镇痛。
记得上次冻的冰块好像用了,不行。我坐起来,急忙打开冰箱查看,果然没有了,我拿来模子,蓄水冷冻,连同塑料袋、毛巾都准备好,不知道多长时间能冻上,我把冷冻隔的温度调到最低。
我时不时看看冰块,等确定一切准备就绪的时候,已经三点多了。
对门儿一点动静也没有。
我绝望的发现,我所想的这一切根本派不上用场,那个叫什麽晴的,今晚是不会走了。
可是,谁知道呢,他们这种过惯了夜生活的人,哪像我这样朝九晚五啊,也许,也许,一会儿就出来了呢。
我心里一边想著,一边提醒自己不能睡。
凌晨六点,眼皮沈重得再也抬不起来,我决定在沙发上小睡一会儿,如果有动静我一定能听见。
事实证明,我就是一头渴睡的猪。
再睁眼的时候,时针指向了一点。
我气愤不已,焦急地打开门,想冲到对面去,却被门口的东西吸引了注意力。
是草莓蛋糕,上次我狠狠夸他做得可口,不甜也不腻。
一张便条,上面是圆圆的有些可爱的字体:
佑成,很感激你邀请我看碟,我也很愉快。不过,我以後会比较忙,可能没有时间跟你看了,不好意思。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