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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十四、定义 ...

  •   十四、定义
      我一直在设想事后的情境,设想张斌或许痛不欲生对我苦苦挽留,可是在网上逛了一圈又一圈也没发现他给我的任何信息:没有□□留言,没有邮件,没有聊天记录。就是那个聊天室也被关闭,消失在数以千记更多更新的聊天室里,如博尔赫斯所说:“仿佛水消失在水中。”他想以此表达他的决绝,仅此而已。
      张斌说:“我绝不会爱不爱我的人。”他没有给我一点让我自鸣得意的机会,放手显得轻易而果决,如果不是电话里的咆哮记忆犹新我真的以为我提出的分手正中他下怀;也许一切只是一个阴谋,都是他设计好的,包括摔电话,分手就是他图谋的结果,而他还成功地扮演了一个受害者,事后在电脑那头偷笑。
      一开始纯粹为了虚荣而进行的寻找瞬间变得重要,我必须找到什么来证明我不是那个被游戏的对象。
      然而面对电脑屏幕我能做什么?对它叫嚣?质问?还是拆开来看看后面到底藏着什么阴谋?
      点了所有窗口右上角的红叉,下线关机。
      还有什么意义呢?只要结果就好。

      下午陪着汤圆上街发五一活动的宣传单,她逮着空就三八。
      “柯硕回来了?”
      “恩。”小姑娘消息挺灵通的嘛。
      “今早我看到他来酒店了。”
      “哦。”看到了还假装问我。
      她上前一步拦住我,低下头从下往上盯住我被棒球帽沿遮住的眼睛,问:“没发生什么?”
      “昨天晚上喝酒回家被他逮到了。”
      “哇,我就说你们有奸情吧!然后呢?”她拉住我不让我继续前行。
      然后?然后柯硕将我送到楼下,可能是站在门口挣开手的动作太过急迫让他感到有点受挫,他把手机塞到我手里,说:“我走了,晚安。”转身离开。在我们恋爱的第一天晚上,我们象仇人一样分开。我只是不习惯跟一个人那么亲密,我可以跟他接吻,却不习惯与他牵手,牵手与我来说是比做爱更亲腻的行为。“我只是想握着你的手入睡,并没有其他。”这是我设想的最浪漫的甜言蜜语,而我跟柯硕,远未至此。
      “你们上床了?”汤圆语不惊人誓不休。
      “晕哦。”我白眼看她,绕道而行。
      “那我怎么看到有可疑的红色?”她跟上来,将手里一摞传单塞给我,挽起我一只手臂。
      “是太阳晒的好不好?”
      “那说正经的,他在门口等到你,不可能就这样打个招呼就走了吧?”
      “给我了一部手机。”
      “哇,定情信物?!快,拿出来看看。”
      “没带。”
      “为什么不带?什么牌子的?什么颜色?”
      “诺基亚的。”
      “我让老黄给我买个手机,都说了两三个月了。”
      “给你用。”
      “我可不敢要。要我命差不多。”
      我继续发着传单,不知不觉已经走到广场。汤圆轰开一群鸽子找了块干净的台阶坐下,又兴致勃勃地问道:“那这样,你们算是定下了?”
      原来就这样,我已经跟柯硕联系在一起了,突然觉得自己有点掉价。
      “我也不知道,还没有跟他谈恋爱的感觉。”
      “呵呵,慢慢来,才刚开始嘛。我去买袋谷子。”
      汤圆折开口袋倒了一半在我手里,我往脚下不远丢了几颗,片刻就有五六只鸽子飞落下来,转眼便吃完了,汤圆又丢了几颗,哪知道它们并不满足,见她手中黄灿灿的一把,结队扑面而来,吓得她尖叫着把手里的谷子全扔了出去,这下四周打望的鸽子全汇聚过来。汤圆捂着胸口连说:“吓死我了,吓死我了。”惊魂未定之时,天空中白花花一片夹着鸽哨又一次向我们俯冲下来,我二话没说将手里的东西全丢了出去,包括还没发完的传单。鸽子同样受了惊吓在我们四周扑腾着落下,我俩只得嬉笑着又跳上几个台阶,远远看那群骄傲的鸽子慢慢享用它们胜利的果实。
      “这下任务完成了,就不知道五一的时候它们去不去参加我们的活动?”我看着一地糊上鸽子便便的传单感慨道。
      “呵呵,这是夜总会的传单,如果是餐厅的,那倒是欢迎它们光临,正好做成烤乳鸽。”
      我们相视而笑,她脸上渗出晶晶的汗水。下午四点,阳光正好。
      “你们就是这样浪费公司资源的?”
      我不确定这话是不是对我们说的,只是有些惊讶这声音会在此时此地响起。柯硕站在台阶的最高处,面对阳光让他微微眯着眼,我跟汤圆就扭着头看他一步一步走下来。
      “副总。”汤圆总是很有礼貌的,问候一声却又诡异地丢下一句:“我去买包饲料。”转身就走。
      不用做得这么明显吧。
      “在发传单?”我们同时从那个迅速离开的背景上收回视线。
      他跟我站在一个台阶上还是很有压迫感。我想我没有做错什么啊?于是抬头看看他。
      “你没带电话。”他陈述一个事实,我点点头。帽沿挡了眼睛,他稍稍侧着头,嘴角一咧:“跟个假小子似的。”
      仰头瞪他,才发现他身后跟着一群人,三男两女,站在两三步外,正盯着我们。
      他转头说了声:“等一下。”抬手跟我解释:“一群朋友,在里面打了台球出来。”
      “哦。”那几人低声议论,隐约听到在问我是谁。一剪了齐流海的女孩视线与我碰上又移开,我笑吟吟地看着柯硕:“下次带上我吧。”
      他明显怔了怔,一下就从嘴角笑到眼睛里,“那记得随时带着电话。”一边伸手拢我垂在眼角的头发,我向右偏了偏,有点不好意思。
      “我们准备去吃火锅,一起。”他又凑近了几分,脸在阳光下微微泛红,我移开眼看着在太阳伞下犹豫着要不要过来的汤圆摇摇头说:“不了,我跟她一起出来的。”还是不太习惯跟他过于暧昧。
      柯硕回头看看身后好奇的那几人,死盯着我好久未开言,脸上热度渐起,正想找话说话,他却说:“好,随便你。”然后对那群人扬了扬头,大步离开。其中两人经过我身边时友好的说了句:“再见。”我亦微笑着再见。
      “走了?”汤圆几步跨上来。
      “传单也发完了,我们回去吧。”说完拔腿走在前面,她匆匆把手中的谷子撒了一地,追了上来。
      坐在出租车上我喘着气,懊悔自己的幼稚。

      传呼的BB声将我从神游中拉了回来,让回电话,落款是许清居!多少有些惊讶,不自觉的“咦?”了声出来。
      “怎么了?”汤圆凑上来。
      “不怎么熟悉的一个人,突然打传呼。”侧头想了想,多半是关于紫苏的事,思量着要不要先跟紫苏通通气。
      “许清居?男的?”这孩子一天到晚神神叨叨就知道乱想,又装作如斯媚眼瞄向我。
      “滚一边去,”我从她手里抢回传呼放进兜里,“看你眼睛抽得!”
      他要跟我说什么?他能跟我说什么呢?打起迂回战术,从我这个朋友身上套话吗?这个有妻子和一双儿女的男人,让紫苏爱得没有原则,离群索居。
      回到办公室,抗不住好奇,还是先给许清居回了电话。
      “喂!找我有什么事呢?”希望他能听到我口气中的不友善,本来就不熟,不要一上来就套近乎。
      “初一?能找个地方见面聊吗?关于紫苏。”电话里传来的声音沉稳而干脆,他倒是不虚与委蛇。
      “有什么可说的?你想听我说什么还是要跟我说什么?我不想掺和到你们里面去,有事你自己找她吧!”
      “她不见我,电话也不接。”停了停又说:“我只是想知道她是怎么打算的!”声音明显矮了下去,有种不易察觉的低声下气。
      “她说,鸟大了,什么林子没有。”紫苏应该是这个意思吧。
      “呵,”他自嘲地笑了声,又是半响没音。
      “那个,没事儿我挂了?”
      听筒里传来他刻意压制的呼吸声,我想紫苏总归是因为爱他才放不开,才避而不见,才不敢面对的,一时也不知道应不应该挂他的电话。
      “初一,我知道你是紫苏最好的朋友,有些话希望你能听我说。”紫苏说过,她最喜欢他叫她名字,声音柔软得像握着棉花糖。
      我盯着白白的墙壁,点头说:“好吧!在哪儿呢?”

      我把倒空了的水壶递给服务员,看着眼前一直沉默不语的男人很不耐烦:“说吧!水都喝了一壶了!”
      许清居三十六岁,五官端正,剪着寸头,脱了深蓝色的风衣,着一身黑蓝条纹的灯芯绒衬衫,身材保养得不错,还没有中年发福的迹象,只是抬头纹很深,看上去便有着超出年龄的沉稳,据说有这种纹路的人很聪明。不可否认,他是个很有吸引力的男人。
      “两个星期了,她没接我的电话。”他跟我对视一眼,艰难开口,似是喉咙里含着东西,不清晰,与电话里判若两人,是故意酝酿了情绪好演给我看吗?
      “……”我端坐在椅子里,没有接话。许清居眉头抬了抬从我面上扫过,将目光落在了窗外。我也看向他背后的风景等他的下一句话。
      “她恨我吗?”额头上的皱纹更深了,他抬手抚了抚,想深情一把可能又确实做不出来,嘴角扯出一个难看的笑。
      “我不知道。只说不想见你了,说一青春美少女,又不是没人要。”许清居想笑,可我却很严肃的盯着他。
      该人身居高位,年过三十,一时的低调不过是对我的试探,见我并不心软,面子又戴了回去,将挽到手肘的衣袖向上捋了捋,低咳一下,声音也清晰起来:“呵,别那么看着我,我知道是我对不起她,给不了她想要的生活。”
      “为什么不离婚?或者就不要开始?”
      “是她追的我……”
      “我知道。”我粗暴地打断他。见不得他语气里的那份得意,虽然不浓,但也足以让我听得很不舒服。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说,有些东西拥有了就很难再舍去,特别是美好的东西。”
      他说话一字一句不急不缓,我压抑住几乎要脱口而出的赞同,苦想着怎么反驳他。
      “其实我们相处得不是不愉快,快一年了吧。如果不是这次孩子进来……”他没有往下继续我也知道,放寒假的时候他的老婆带着孩子进藏来看他,才让紫苏这只只活在幻想里的乌龟认清事实,他不会离婚,他不过跟她谈谈情说说爱,却不是要过一辈子。
      “你们一定讨论过这个问题吧?”
      “讨论过,我也挣扎过,甚至我老婆都有了疑心。可是她说不要我离婚。”
      “哈,”这回终于轮到我讥笑了,“她怎么可能不想一个名份,你以为谁都喜欢过这种偷偷摸摸的日子吗?紫苏只是太善良了,知道你放不下,又怎么会勉强你呢!”
      想了想又说:“你不是想知道她现在怎么打算的吗?我跟你说吧,她想开始新生活,不想纠缠在你跟你家庭生活里,如果你真爱她不是应该放手吗?让她做想做的事,而不仅仅是满足自己的齐人之福。”
      “她真放得下吗?”
      “只要你不去骚扰。”
      许清居不答,点了一只烟,从徐徐的雾里斜眼看着我。
      “她还爱我吗?”
      爱吗?爱吧!“有意义吗?本来就不是你要得起的东西。”
      “如果她还爱我,我不会放手的。”他说得狠狠,“你可以这样告诉她。”
      “你把后院归整好再说这样的话吧。”我忍不住提醒他,“你应该为她着想不是吗?”
      “小姑娘,我是一个自私的人,而爱情里总得有人做出奉献,你说是吧?”他又说得一派云淡风轻。
      我压了压胸口的闷气,甩手扫开在眼前飘来散去的烟雾,自我感觉理智而平静地跟他说:“你真不要脸。”
      起身走到门口,又折回来:“我不会跟紫苏讲我们今天的见面,我会让她离你远远的。”
      他笑着做了个请便的手势。
      出了茶馆,看着挂在半空的月亮,心里堵着的那团棉花愈缠愈紧。
      也许爱情里没有对错,可人得有良心,许清居却是个没有良心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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