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地动历劫 ...
-
穿越至今，八年多，只有此时是最心安最舒适的。在鸣鹤山习艺时，虽然淡泊宁远，却时时惦念不知下落的王仲石；与王仲石相逢后，虽心上人身在眼前，咫尺天涯，却胜过刀山火海般的距离；如今，前情已远，后爱未启，反而心静如水，平常心待之。人，果然必须跳出桎梏，方能潜心萦怀穷物致理。偶尔回首往事，依然会有丝缕的伤痛，可是，较之当时面面相对的彻骨愁肠，已经好得太多。难免会想起雁微尘，不是他不好，只是相遇的时间，相遇的地点，相遇的氛围，都不对。爱情也是有限制的，时间、空间，还有其他。
朝凤歌放下托腮的手，举眸望向虎贲：“贲贲，我们今天去后山学游泳吧。”虎贲是她觉得亲切的，他身上有一股莹然淡雅的气息，让她产生难以名状的依恋之情。说到底，她只是一个小女人，没有惊天的野心，也没有雄霸天下的报复，有的只是对平安平凡乃至平常的生活的向往。她虽投身行伍，却并不懂得什么《孙子兵法》《武穆遗书》之类，上次的“木马子”只是“实践出真知”，意外而已。
虎目隐隐含笑，面上不露声色，颔首，起身。
朝凤歌跟着他往后山跑，军营扎在紫金山深处，自山腰便有一条汩汩奔流的小溪，汇聚在山脚形成一个天然的湖泊，不知是不是若干年后的紫霞湖。于是，此处成了军士们沐浴冲凉的所在。她不会游泳，每次下水都是洋相百出，很是苦恼，所幸虎贲水性不错，因此，她还能坚强地活到现在。对于朝凤歌来讲，下水之时只要不暴露自己的女子身份，露出两条藕臂是无伤大雅的。幸好虎贲不是那些迂腐的酸秀才，仅皱了皱眉头，并未置评，只是体贴地将每次洗浴时间都选在夜深或是大家都在校场操练之时。好在他们于千户长刘臬处打下手，作息时间相对自由，可以便宜行事。
入秋的阳光虽然耀眼，却绵软无力，少了夏日里那份咄咄的逼人气焰。朝凤歌手搭凉棚，举目望去，大地被即将下山的夕阳染上一层妖异的红色，连树林中簌簌舞动的树叶都透出一股悲凉。
朝凤歌转头问道：“贲贲啊，你说，这些兵卒冬天洗澡也这般将就吗？”她捞起一汪溪水，有点凉。
虎贲已经下水，好像没听见似的，头也没回。原来胖乎乎的小男孩突然变成了人高马大的成年男子，曾有一度，她很不适应，尤其他的性格还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原本白白嫩嫩的小短腿变成了小麦色的结实双腿，一看，就知道是属于男人的，而不是曾经的那个男孩；隐于体内的翅膀因为她的交代，怕灵力外泄，从来就没展开过，粗粗看去，与一般人无异，只是腰围较之宽泛厚实些；软幼稚嫩的嗓音再不复闻，取而代之的是醇厚低沉的男中音，但是少言寡语地几乎要让人忽略他的存在。事物永远都是不断变化发展的，这个道理上高中政治课的时候她就知道，可是她不知道，原来发展是可以在转瞬之间以摧枯拉朽之势完成的。幸好，他身上温雅的气息是她所熟悉的。
虎贲下了水，半天没听见水声，奇怪地转身望她：“不学了？”
朝凤歌如梦初醒，露齿笑答：“干嘛不学？贲贲，你太笨了，教了我好多次，我还是没学会，这样，你是没资格拿教练证的。”
虎贲双掌置于她腹部，拖起她的身子，矫正她手忙脚乱的姿势，继续沉默。
朝凤歌在水中沉浮，怕呛水的她昂着脑袋，挺直身子，将口鼻置于水平面上。突然虎贲将双掌撤走，朝凤歌不例外地第N次沉入湖底。虎贲拽着她的胳膊，一把扯到水面上。朝凤歌手脚并用挂在他脖子上，剧烈的“咳咳”咳着，嘴里鼻中涌出一股股酸涩，赌气道：“再也不学了，放弃了，死虎贲，你笨死了，怎么就教不会呢？”想要捶他，又怕掉下去，只好用眼白谴责他。
虎贲稳健如常，拖着水淋淋的活像只落汤狗的她，像岸边游去。两人躺在层叠复密的落叶上，空气中本该涌动着的温和宁祥，却被不绝于耳的“沙沙”声打破。
朝凤歌向声源处望去：“什么东西？”
虎贲突然翻转她的身子，挡住她的视线：“别看！”千年冰脸竟现出疑惑焦虑的神色。
朝凤歌嗅着林间异于往常类似腐叶的淡淡气味，微微不适：“怎么啦？”说着，探过他厚实的肩膀往后望，眼前景象登时令她惊呆了。从地底、岩石的缝隙中、大树根部，成群结队的□□游行似的往外涌。她强忍住作呕的感觉，跳起来，摇着虎贲的手，问：“怎么会这样？怎么回事？”
虎贲简单的几个字，让她眉眼不停地跳：“恐要地动！”
“地动？是地震？”朝凤歌拉住虎贲的手，在山林间奔跑，迎风喊道：“快回去通知刘大人。”
虎贲皱眉不语，光凭几只□□谁会相信即将发生地动？脚下却不慢，随她奔回大营。自己身为灵兽，感觉自是敏锐一些，可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再说，如果真是地动，若非严重，如此贸贸然放出风声来，恐怕会造成军士及百姓的恐慌。届时金陵帝王之地，又岂容她悠哉过活。他并不关心百姓生死，天下兴亡也与他无关。他此生唯一守护的，只是她而已。九年前，第一次在鸣鹤山中相遇，他只是一只未成人形的幼虎，得她庇佑，修炼成人，灵兽一旦择主，就是一生一世，比人类苍白的爱情婚姻更执着。所以，她喜，他亦喜；她悲，他亦悲。如果他日，她需要他，哪怕形神俱灭，他也义无反顾。
朝凤歌焦急地等待千户长刘臬回营，却左等右等不见踪影，不由得在营帐内来回踱步。
虎贲望着她忽左忽右的身影，叹气。
朝凤歌怒目瞪他：“什么时候了？不想办法，还袖手旁观？”
虎贲挪开她点在他鼻尖的指头，青葱圆润，很想咬一口：“校场空旷，比较安全。”
“你的意思，是，让他们待在校场上？”朝凤歌停下脚步，仔细思索，不错，好办法！那用什么名目呢？“不如，安排今天搞个夜间集训？”言罢，自言自语，“他们肯定恨我往死里操练他们，随他吧，就这么定了！”转身欲往营房外去，忽又回来，“那金陵城的老百姓怎么办？”
不等虎贲回答，油灯突然晃了两下“啪”一声摔在地上。
朝凤歌和虎贲面面相觑，完了，晚了！已经地动了！桌案像在波浪上，“咯咯”作响，虎贲拉起朝凤歌往外跑，营帐刹那间坍塌，顶柱横梁兜头砸下，险险就要压在身上。两人惊魂未定，
忽而，外面人生鼎沸，闻得众军大喊“地动了！地动了！”，一时乱作一团。
朝凤歌跃至点将台上，嘶声喊道：“大家不要慌，不要慌！”无奈她怎么嘶吼，都没人理会他，连小旗穆马在人群中都惶惶不安，这时，只听“砰”一声巨响，校场上的人立马安静下来，大家将目光都投向巨响处，原来是虎贲向天引发火铳，镇定了大军的情绪。他快步走上点将台，站在朝凤歌身侧。朝凤歌感激地望着他，展颜一笑。伸手示意大家“安静”，朗声说道：“刚刚发生地动，所幸并不十分严重，就简单支撑的帐篷有几顶坍塌损毁，各位百户长应着麾下总旗、小旗请点人数，看有无失踪或受伤，查点后报与我处！”
下面人头攒动，百户长楚易率先带头服从，开始清点人数，其余百户长也恢复情绪领命行事。地动时，大军尚在校场操练尚未归营，因此，除惊慌之下发生踩踏事件，有六人受伤之外，马厩及主账坍塌，几匹马儿受惊奔逃至今未归，其余营房、军士均无大碍。
千户长刘臬匆匆回营，本来惶急的神色待看见军容整齐，不由宽怀缓下神来。极口赞誉朝凤歌、虎贲两人临危不乱，指挥得宜。要知道，地动之时，主将不在，惊恐之下，引起哗变，可是死罪一条啊！思及此，不由背脊后冷汗涔涔。太监大人眼光果然不差，此等人才都能被其一眼看中，实在佩服之至。但想起白□□堂之上争执不下的那件事，不由得又伤起神来。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地动历劫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