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寂寞》泡泡沫沫

59、第 59 章

　　麦特要春晓一周之后报到，这样，春晓都要赋闲在家一段时间了，她也乐得借机休息调整一下。
　　第二天，一阵急雨过后，本来闷热的天气，凉快了不少。春晓想到还有东远的手续没办好，于是等雨停之后，回了一趟东远。

　　在公司，遇到了几个同事，交谈之间，她们提到了Fred，这个一听到就会让春晓触电的名字，让春晓立刻面红耳热心怦怦跳了，同时耳朵也特别机警起来，因为害怕错过任何一字一句的信息。

　　如春晓所料，Fred这周来上班了，因为她知道给他的那封信一定会起作用的，只是，让她大惊失色的是，她们说Fred不久即要卸任，也许一、两个月，也许更快，而且据传他有可能要移民美国。

　　春晓内心激起了汹涌波涛，想到在不远的地方，Fred就在那里办公，也许他很不开心，可是，自己再也不能陪在他左右，伤感和思念就变得百转千回，而且，她好害怕万一自己要送给他的画完成了，却找不到人了怎么办？那时，礼物要送到哪里呢？春晓必须知道他到底什么时候走，好争分夺秒在他离开之前做出来。

　　回到家，春晓立刻奔到网吧，发信给Fred：
　　Fred：
　　你好!我刚刚听说，你还是要走的，是真的吗？如果是真的，可以告诉我大概会是在什么时候吗?因为我在给你准备一个礼物，而这需要些时间，我会尽量在此之前赶出来。不要等到我做好了，却不知道送到哪里去好么？我相信，你会喜欢的，拜托了!我答应为你保密，只是不要总是不理我好不好？我等你的消息。

　　接下来的几天里，春晓天天都会跑去看邮箱，可是，这封信一如以前，杳无回音了，难道，Fred真的打算从此和自己一刀两断吗？为什么他总是给自己猜测，却不予回答？春晓难过已极，不管怎样，她还是决定把画作完成，无论Fred做什么，她都对他有着充分的信任，她知道，他心里一定一定始终都是有自己的。

　　从此以后，只要有空，春晓都会挥汗如雨地加班加点赶工，从早晨起床开始，到下午，到晚上，有时候甚至是深夜，直忙到昏天黑地。整个画本，一共有一百页之多，算算如果每页平均画2个小时，那么总共就要200个小时，如果按一天8个小时的工作日计算，马不停蹄也要25天呢，况且有些复杂的画，一页就需要3、5个小时，而且春晓上班以后，她只能腾出业余的时间来做，要作完整本，实在是不易！

　　可是，春晓有的是热情，她的热情始终不能冷却和停止下来，画完一张就急着想要看到下一张的样子，那里边，有太多她要说的话，她欲一吐为快。作画的过程中，她集中了全副精力，没有一些杂念，这让她暂时忘记了烦恼和空虚，进入一个纯净的世界，这种感觉美得令她感动、不忍释手。

　　连续忙了一周下来，已经见到一小半的成果了，春晓反复翻看自己的作品，越看越为自己的行动力和表现天赋感到自豪，有时候，看到伤心处，又会忍不住掉下两滴泪来。在为自己庆功之余，她也发现，因为长时间目不转睛地盯在画上，视力有点模糊了，到眼镜店一检查，竟然近视又加深了五十度！她摇摇头，对此深表无奈，尽管如此，她已经没了选择，既然已经开始，就不能轻言放弃，她只有一往无前。

　　转眼到了新的一周，要去麦特报到了，想到自己将从此开始一段新的职业生涯，春晓勉强振奋起精神出发了。她先要挤公交车到外滩，然后再穿过南京东路去乘二号线地铁，还要经人民广场转一部一号线，只要想想这漫长的征途，春晓就先觉得累了，日复一日下去，什么时候才是头呢？

　　到了外滩，春晓放眼望去，只见浦西的一带灰褐色西洋建筑临街而立，排除其殖民色彩，单独从建筑美感的角度来看，它们还是十分有厚重的质感和艺术的气息，让人舒服。再看浦江对面的陆家嘴，那些高低错落的时新建筑上方笼罩了一层淡淡的白色雾气，早晨的阳光被雾气打散在空气中，迷乱得刺眼，眼前只有一片白光乱窜，显然一派浮躁之气，春晓立刻生厌了，觉得这一日之始的早晨真是倒胃口。

　　走在南京路上，街旁小店里飘出熟悉的旋律：“又见雪飘过，飘于伤心记忆中，让我再想你，却掀起我心痛，早经分了手，为何热爱尚情重……”是陈慧娴粤语版的《飘雪》。歌声勾起了春晓的思绪，把她带回了去年的冬日，她想起了下雪的日子里，她对Fred复杂的感情和虔诚的祝福，她想起，在寒冷的冬夜，她曾经在这首歌中沉浸于思念Fred的孤独和忧伤，那种凄清又绝美的意境曾经撩起她对Fred最深的情怀，如今，当它再度在耳边响起，却连那曾仅有的一点平静而执着的思念的权力都被剥夺了，物是人非！

　　这怎不叫人欲语泪先流呢？怎么会落到这步田地呢？早知如此，自己一定会更小心、更珍惜一些的，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吧？春晓徒然感叹着，很想停下来一直听下去，现在，只有这种音乐，能沉淀她的心情，可是，脚步却不得不车轮般向前，时间在催赶她，再不快点就来不及了，第一次上班就迟到，这是职场大忌。

　　经过长途跋涉，春晓满头大汗地赶到了麦特公司，Ben和Steven已经在了，还有其他几个员工，人不多，但是对春晓都很热情，这让她稍稍释去了些路上的不快。上午，Ben为春晓安排了简单的培训，让她大致对公司的背景有所了解，然后先给了她些简单的工作，一个上午，过得倒也安稳充实。

　　中午，公司订的盒饭到了，大家聚到会议室里一起开吃。饭桌上，Ben表现得很活跃，言谈之间毫无拘束，相形之下，初来乍到的春晓，行动处显得拘束小心得多，看出春晓的谨慎，Ben特意多打春晓的趣，不断拿她作话题，春晓明白，他是希望自己尽快融入到这个团体，消除隔膜和戒心，于是很感激他的用意，也试着去配合，但总有几分勉强。

　　大家很快吃好纷纷离开了，最后只剩下春晓一个，她正想放松下来独自静一下的时候，Ben又从外边走进来，和她不依不饶地拉起了家常，忽而问这、忽而问那，左右不过她的家庭、工作的来龙去脉等，春晓开始有点生厌了，毕竟，很多东西都属于个人隐私，他也该给自己留些空间，最起码不要盯得这么紧，Fred可是从来没有这样过。

　　下午，春晓坐在自己位子上，很静，听着别人在另一个办公室里大声说笑，她倍感孤单，内心里，她觉得自己并不属于这个地方，她无法对他们的话题感兴趣，无法向他们真心地笑，无法自如地表达自己，她脑子里想着的，都是Fred，他现在干什么呢？是不是在赶飞机回上海的路上？

　　她忍不住又发了MSN给何容娇，在和她随便聊了些什么之后，就委婉地问起了Fred的行踪，何容娇说Fred这周又不来了，春晓的心一沉，这有点出乎她的意料，上周他正常来上班，她还以为，从此他可以振作起来了，可以一如既往地好好工作，现在，他又退缩了吗？是为什么？因为自己？还是其他？他现在快乐吗？如果不快乐，那自己是不是罪魁祸首？

　　想起最初在一起的快乐时光，那时候风是爽入骨髓的，天空是瓦蓝瓦蓝的，白云是自由自在的，连凉凉的秋雨都是暖的，可是现在呢？什么都是死的！春晓不觉又泛起了泪光。正在这时候，Ben笑着走了进来，他要春晓帮忙做点东西，春晓赶紧避开了视线，频频答应着，把眼泪收了回去，可是，刚才低落的表情，应该还是被Ben察觉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