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寂寞》泡泡沫沫

50、第 50 章

　　才睡没多久，闹钟就撒欢地叫了起来，被惊醒的春晓一时不知道身在何处，挣扎了好一会，才算清醒。两个小时的睡眠根本无法解除连日来身体和精神的疲惫，她头重脚轻得厉害，真想请假，可是一想到Fred黑色的脸，她就犹豫和慌张了，内心里分明有个声音在跟自己说：“去吧，去和他在一起，在这仅剩的几天里，打起精神，大度一点。”她用尽力气爬起了床。窗外阳光灿烂，温度又爬高了，春晓挑了件粉色的裙子配白衬衫去上班了。

　　走进办公室的第一眼，春晓就吃惊地发现，Fred穿了粉红的衬衫，和自己的裙子俨然又是情侣装，而且，这都是两个人今年的第一次，虽然他那件衬衫自己再熟悉不过，去年夏天他已穿过无数次。同样的惊讶，Fred也有，他激动不安地时时看着春晓，有点魂不守舍的样子。

　　看起来Fred一大早就到了，是因为想到自己要走而挂念吗？难道，自己的离去，也有牵动他的心？那么，他昨晚有像自己一样为此而失眠吗？春晓冷冷一笑，觉得自己好傻，到现在还在一厢情愿地幻想，而这些，还有什么用吗？都是要走的人了！

　　她一脸平静地开始了工作。过了一会儿，Fred来了电话，是集团老总打来的，催Fred去开会，Fred这才想起来会议是在本部开的，他错记成了这里。他一向严谨，竟然忘记了如此重要的事！看来，他真的因为自己乱了方寸，甚至于影响了工作，或者，自己不该那么恨他、责怪他吧，他始终也有自己的苦衷，想到这里，春晓总算找到了一点平衡。

　　Fred和谢霭岚匆匆出门了，春晓并不像往日一样地难过和思念，甚至于开始有一丝丝愉悦，一种近乎的解脱的轻松，很久以来，她都不曾有这种感觉了，也许，放手对于双方来说，真的都是一件好事，继续消耗下去，很可能两败俱伤，不但双方得不到什么，反而会失去更多。以后到了一个新的天地，当自己的眼界不再仅仅局限于Fred的世界，说不定自己会获得更多的自信，就算是回头再找Fred，也会有更大的勇气。况且，自己走后，对双方来说，空间不是更多，交流更自由方便吗？像现在这样，每个人同步上下班，永远都没办法突破。想到这里，春晓本来还在举棋不定的心终于落到了实处，她做了最后的决定。

　　吃过午饭，Fred还没有回来，春晓的情绪不知怎么又慢慢低落了下来，离开他半日尚且如此，以后漫长的人生又该如何度过？想到未来的难测，她又开始迷惑了，头隐隐作痛起来。

　　下午3点多的时候，Fred终于回来了，他的表情严肃中带着忧郁，一坐下就让大家给他汇报工作，大致浏览过每人的报告后，他照旧把大家招呼过来当面审评，春晓实在怕了他，怕他又习惯性地针对自己狂批一通，所以站得远远的。Fred见了，忍俊不禁地想发笑，可是知道春晓心里对自己还有怀恨，只好一本正经收起笑容。

　　轮到点评春晓的时候，他比往常小心谨慎了一点，可还是找茬一样地挑了许多小毛病，找不出来的时候，就想了又想，总之依然是体无完肤。春晓早就料到了这点，索性把脸偏向了一边，反正是要走的人了，还要顾忌和忍受那么多做什么？既然他不知何故把自己当成了眼中钉，既然他已经忘了什么叫尊重，那么，自己为什么不可以在最后一刻表现一点小小的抗议呢？

　　Fred明白春晓的心思，虽然一边继续寻找春晓报告的不是，一边口气却软了许多，没有了多日来的霸道气，春晓得意地扬起了头，可鼻子却分明酸酸的，这并不是自己想要的，为什么他非要等走到这一步才肯罢休呢？一切都已经过去，无可收场。

　　一下班，春晓就走了，逗留片刻都会增加她的烦恼，外边的一片天，虽然没有方向，但至少让她自由地呼吸。

　　这一夜，她再次失眠了，明天，Fred给她考虑的两天期限就要到了，她将彻底做一个决断，一想到这，她就心痛无比，无法睡去。还好，早晨起床的一刻，闻到窗外梧桐的气息，听到鸟儿欢快的歌唱，她心情莫名地就舒畅了起来。赶到办公室的时候，她仿佛已经将连日来的沉重一扫而光了，心情格外地轻松惬意。

　　Fred一到，她就大方走过去，问他可否谈一谈，Fred也爽快地跟她走到了门外。春晓开门见山，直接说自己已经想好了，还是走的好，这完全在Fred意料之中，他喊过谢霭岚，告诉她春晓的意向，并让她尽快让公司派车过来，接春晓回本部。回公司本部，这本是春晓知道的，可是没想到，Fred的速度这么快，刻不容缓，为什么，为什么他这么想自己立刻消失？至少可以过了今天、等到下周吧？他真的一时也容不下自己了吗？难道自己的存在搅扰了他的工作？还是他就此要和自己彻底划清界线了？这就叫做人走茶凉吗？春晓的心也凉透了。

　　想想还是好聚好散吧，就算有再多的不愉快，在这最后的时刻，也藏在心里吧，把自己的笑脸留给他，让彼此多保留些美好的回忆吧！毕竟，相识一场，一起经历了太多太多感情的起伏，自己最快乐的日子，都是他给的。是他，让自己体会了真爱的感动和幸福，他，是自己最该感谢的人。

　　之后，Fred又叫过春晓外的所有人到外边开个简单会议，春晓知道，谈话内容一定和自己相关了，只是不知道他会说些什么。待到大家回来，春晓悄悄给尚欣欣发了MSN，问她Fred怎么说自己，尚欣欣说没什么，只说她工作态度不好，要大家不要效仿。

　　春晓顿时无名火起，为什么自己都要走了，他还是不肯给留一点面子？为什么一定要在背后说自己坏话呢？难道这么长时间的感情，还不足以封住他的口？只有一种解释，就是他欺骗了自己的感情，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义愤填膺的春晓要讨回公道，想也没想，就MSN了Fred，“为什么你总是在众人面前说我的不好呢？”

　　等了1分钟，并不见Fred回话，春晓急了，公司的车马上就要到了，在此之前，一定要一个答案，否则这样一走了之，她无论如何不得心安，热血一往上冲，春晓猛地站了起来，径直走到Fred跟前，开口说道：“Fred，你有时间吗？”一副气势汹汹要吵架的样子，于此同时，她分明看到，Fred正思考着准备在对话框里打字，正是要回复自己问题的，那一刻，她真后悔自己太性急了，没等到看他的回复，可是要想收回又为时已晚，看来，这将成为一辈子的秘密了，她永无缘再知道。

　　Fred关了窗口，顺从地说“有”，站起身和春晓走到了门外。本来还怒气冲冲的春晓，此刻倒有点不好意思起来，可是，已经骑虎难下，她也只好硬着头皮上了。“你干嘛要在大家面前说我的话话呢？”春晓还是惯有的单刀直入，“我哪有？”看来，他还赖着不肯承认了，春晓有点不快，为什么他敢做不敢当呢？“谁说我有说你坏话，我只是说你工作有点不认真而已。是谁说的？你讲出来。”“没有人告诉我。”春晓不知道该怎样接下去了，自己真没想到他这一招，是啊，自己该怎么解释获悉途径呢？决不能供出尚欣欣的，否则，自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她肯定不会原谅自己。

　　正在窘困到要脸红的时候，Fred走到门口，冲里边的所有人说：“大家都请出来一下。”没一会，每个人都疑惑重重地出来了， Fred开口问道：“你们哪一位讲我说春晓的坏话了？” 春晓用手遮住半边脸，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她急着遮拦到：“真的没有人讲嘛。”侧眼去看尚欣欣，她脸上已经写着很多不快了。这时候，出人意料的，尚欣欣平静地举起了手，响亮地说：“是我！”春晓惊呆了，张大嘴巴去看Fred，等待他勃然大怒地发作，可Fred反而平静下来，和颜悦色地说：“我当时没有说什么嘛，只是讲春晓有点不认真。”丝毫也没有为难尚欣欣。

　　即使这样，春晓知道，自己的黑锅背定了，尚欣欣一定会抱怨自己，可她已经黔驴技穷，无计可施。Fred 转向春晓，“春晓还有什么事，当着大家的面讲好了，不要每次都这样神神秘秘的。”“我没问题了。”虽然还有不满，可是，现在的样子，又怎么继续呢？Fred明明是已经把自己挡在了门外。“好了，没有大家的事了，都回去做事吧。”

　　大家纷纷回到座位上，春晓左眼看看尚欣欣，她满脸冰霜，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右眼看看Fred，他的表情里都是苦闷，最后干脆又戴起了耳机听音乐以排解烦恼，看样子，自己这次没大脑的鲁莽，已经无意中同时得罪和伤害了两个人，为什么，自己会这么幼稚和冲动呢？一点都没有考虑到后果，这样的残局，该怎么收场呢？眼看就要走了，却在最后上演了这样一幕，这就是自己的水平吗？特别是看到Fred痛苦的样子，春晓简直也要发疯了，她几次抬头去看他，想要给他安慰，可是，她的力量是这么渺小，最后，春晓只有惭愧地低下头，将自己完全淹没于自责中，既然无可补救，那就在心底痛快地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