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寂寞》泡泡沫沫

38、第 38 章

　　闻名已久的武侯祠果然是名不虚传，每个角落都经过了悉心雕琢，别具心思，真正做到了移步换景，经过千年传承，历朝历代的不断改进，它颇具有了大家闺秀的风范，浑然一副贵族的风骨。春晓游在其中，醉意渐浓，心想虽然冒了险，这趟成都之行还是值得的，而武侯祠就是其中最大的收获了。

　　下午参观杜甫草堂，草堂远比春晓想象中要大，多亭台楼榭和小桥流水，还有大量诗词碑刻等文化遗物，韵味虽浓，各处景致却比较粗糙，因此相对于武侯祠落寞了许多。

　　走了一天，春晓已经累得筋疲力尽，看傍晚将近，春晓怕错过火车时间，催夏凡早点回家，她小心控制着情绪，不敢表露出任何要走的迹象，一旦被他发现，那么危险系数又要高上几倍了，她着实为自己捏了把汗，感觉就像做电影里的地下特工一样。

　　回到住所，看时间尚早，疲劳不堪的夏凡又倒头睡下了，春晓大喜，正好自己还没有很好的借口，这下可以神不知鬼不觉悄悄离开了，虽然这样的告别方式有些残酷，春晓也深怀歉意，可是如果告诉他，就可能功亏一篑，只要想到昨晚的一幕，她就心惊胆战，所以，只能成功不能失败。她一横心，趁夏凡熟睡的时候，收拾好东西，溜出了房间。

　　一路上，春晓心惊肉跳，害怕夏凡发现追来，传说中那些失去朋友后丧心病狂杀人的说法她也不是没有听过。

　　打车到了火车站，等着开车的当儿，春晓本想发短信给夏凡，可她还是控制住了，直到车开出才把消息发出。夏凡接到短信以后，无论如何不能相信这事实，拼命打电话过来求她留下来不要走，要她回去，还四处乱找，他简直是要疯狂了，可是，怎么可能呢？她怎么可能再次跳入虎口，听夏凡在电话里不断绝望地嘶叫、求情，春晓嘴角划过一丝苦涩的嘲笑。

　　夏凡做出这种事，也算是给自己的人生上了重重一课，从此这个人，只当没有认识过。最重要的是，现在，她自由了，安全了，她这才感觉到一阵舒畅和惬意。就要回家了！家！家！那里才是自己温暖的港湾啊！

　　回到家以后，春晓才知道妈妈生病了，只是在隐瞒着自己，医生说是糖尿病，可如果治疗医药费又很紧张，看着妈妈消瘦和绝望的样子，春晓心痛极了，她这才发现妈妈老了，老到不可以让自己再一味依靠，而自己，现在该去支撑她了，她只好竭尽全力故作平静地去安慰妈妈，要她安心治疗。还没有从一场虚惊中好好恢复过来，又要填上新的忧虑！

　　春晓觉得整个人都快要崩溃了，脑子里只是充斥着死啊、杀啊这些字眼和景象。好几次临睡前躺在床上，幻觉里，她身旁的人包括父母和Fred，都在自己刀下献血淋淋，她真害怕这臆想真地会让自己鬼使神差做出这些疯狂的举动，为什么会这样？难道在潜意识里，这些最亲近的人，自己都不再完全相信了吗？除了他们，自己还能剩下些什么？她为此深感痛苦，这个世界，对她来说好像荒芜得没有边际。

　　眨眼假期就结束了，临走前，春晓叮嘱妈妈好好养病，不要多想，该花的钱尽管花，她完全可以来负担，并叮嘱爸爸多照顾妈妈一些。

　　到了上海，春晓先回了住所，和素云小叙了一会离别之情，然后就匆匆收拾一下赶往了A公司，项目组已经搬到那里办公。

　　到了A公司，已是中午，办公室里，只有黛霜和尚欣欣在。看到春晓的出现，黛霜眼神里划过一丝惊奇和不安，也许，她是以为自己真的被Fred拿下了吧。很好！春晓一笑，平静地坐到了自己位子上。听说Fred和客户开了一上午会，中午一起去吃饭了，本来，春晓因为已经对Fred太过伤心失望，并没有一丝想要见到他的欲望，可是，一进入这办公室，内心某种情愫就立刻开始暗暗滋生了，并且欲烧欲旺，烧化了所有的怨恨。

　　春晓暗骂自己太下贱，太无能，一再告诫自己，再不可这样，此次面对的Fred，也许对自己来说是个随时会引爆的地雷，需要小心行事。以后对他，时刻要记得以上下级的态度相处，绝不可以再多其它想法，否则可能连工作也不保了，自己的当务之急，就是把工作做好，要他看到自己的业绩和实力。

　　过了一会，外边一阵嘈杂的脚步声，春晓用耳朵分辨出Fred也在其中。果然，一阵微风吹过，Fred随人流走进了办公室。春晓刚好面对门口，因此一眼就看到了Fred的脸，但她只是快速瞟过，就收回了目光。Fred向春晓打了个招呼：“过来啦？”说话的时候笑容满面，春晓轻声回道：“嗯。”

　　抬起眼去看他，却从他眼里看到一团迷雾，这是她第二次从Fred眼里看到了这种东西，是短暂的眩晕，Fred赶紧纽转头去。春晓内心有惊喜和感动，却不敢多想，只是认真工作起来，这场危险的游戏，她再也不敢玩下去了，以免引火自焚。

　　第二天上午的会议，春晓也要参加。春晓和邹向成先到会场帮助安排茶水、电脑等，其他与会人员则随后陆续而至。春晓正在忙乎，一抬头刚好看到Fred走进来，他的眼睛一直盯在自己身上，目光幽怨而无奈，春晓心头一震，她低下头来，默默泡了第一杯茶水，这杯茶，她没有给客户，而是轻轻放在了Fred手边。

　　参加这个项目的另外一个项目经理程浩见了，开玩笑地说：“Fred不要喝茶水，他喝饮料就好了。”一伸手把Fred那杯水放到了自己面前，他说的没错，Fred却是自带了一瓶盐汽水过来。春晓正暗自心急的时候，Fred先开口了：“谁说我不喝的？”不由分说把杯子抢了回去，好像那是一块珍宝一样，春晓知道，他这样，只是因为那杯茶是自己亲自为他备的，所以他珍惜，于是心里满足地笑了。

　　可是，怎么能仅仅因为这就改变决定呢？他此刻是艳阳高照，说不定过会就要风雨满楼了，他一向就是这样变幻莫测，春晓实在是害怕了他变脸的样子。

　　会议开始了，主要是以客户介绍其公司现状和市场存在的问题为主，Fred在旁边侧耳倾听。平时开会Fred都会积极提问，并和客户共同讨论问题，加入许多个人观点，可是今天，他只是听，只是点头，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声音，春晓很奇怪，也感到失望，可是，这并不是她的职责，她只需要在旁边作好会议纪要就够了，承担越轨的后果，已经让她身心俱疲。

　　会上，Fred不时用眼角余光关注春晓的动静，春晓知道，他又分心了，他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让自己多用功在工作上，可他又可曾做到？难道是自己害他这样？

　　会议结束之后，大家都纷纷散去，春晓和邹向成留下来收拾残局，Fred最后走出房间的时候，像往常一样，深深望了春晓几眼，看得出，他的心情很低落。回到办公室，已经到了午饭时间，这里没有食堂，需要到外边找饭店吃了。

　　Fred带头先出去等电梯了，春晓本想跟过去，可是黛霜迟迟不肯动，春晓和尚欣欣只好在旁边等，待到去乘电梯，Fred他们早就没有了身影。春晓的心空荡荡的找不到着落，它早就飞走去追寻着Fred了。

　　春晓几个人出了公司往南走，一路上经过的餐馆黛霜和尚欣欣都不满意，执意要继续找下去，春晓本来就烦乱得不行，这样一来就更加失去耐心，于是独自开始往回走。正在路上失魂落魄之际，春晓猛一抬头，却看到Fred一众人正远远地迎面走来，陈华彬、谢霭岚、程浩、邹向成全都在侧，看来他们也正在寻寻觅觅之中。

　　为了这意外的邂逅，春晓充满了惊喜，立刻来了精神，刚才所有的烦恼都不见了。只是，春晓不解的是，Fred脸上布满了忧郁，没有丝毫的笑意，难道，谢霭岚在旁边不能让他愉悦吗？他一向都是那么开朗，有一点阳光都会灿烂起来，现在是为了什么不快呢？

　　正在狐疑间，春晓已经和众人走到了照面，她全身紧张，直想避开，但还是强作镇定勇敢地迎了上去，和陈华彬等打了招呼，Fred却没有看春晓，低头走了过去，只管忙着拨弄手里的手机，一脸的紧张和尴尬。往日成熟潇洒、坚强有力的他，今天，竟像个羞涩的孩子！

　　在夏日灿烂的阳光中，一股暖流汩汩地涌动在春晓胸中，这温暖很快蔓延到了她的每一个细胞，让她痛并快乐到想要哭。

　　吃完午饭，时间尚早，春晓还不想回去，因为面对Fred，心里会有很多难过，于是在外边溜达了好一会儿才往回走。进了办公室，刚好到上班时间，大家都已经回来，唯独Fred不在位子上。尚欣欣需要用春晓的电脑，她只好先和她暂时互换了位置，坐在了Fred对面。

　　过了一会，还是不见Fred回来，春晓有点心急了，他会去哪里呢？他没有到处乱走的习惯，平时吃过饭就在办公室里的。他是因为自己不在心里烦躁才出去的吗？可是，谢霭岚她们都在啊，难道这么多人还不足以让他安静？他真把自己看得这么重要吗？

　　又过了一会儿，Fred终于出现了，他还是愁眉紧锁，没有一丝笑容，坐到办公桌前，他开始了工作。两个人距离如此之近，春晓不用刻意去看Fred，就能够感觉到他浓黑的眼睛，那是一双多深多浓多耐人寻味的眼睛啊，让她有种强烈的想要伸手抚摸的冲动，这样想着，春晓眼里堆积了越来越多的惆怅，慢慢真的不觉就湿了，在一片泪雾中，她看到Fred脸上开始松弛下来，有了淡淡的笑容，眼里也有了闪亮。只是接下来又要有会议，他很快又动身出去了。

　　下午春晓的工作是整理上午的会议纪要，然后做诊断报告。她的位置靠近玻璃窗，午后的阳光从窗外透过来，照在身上暖烘烘的，让她莫名的感到愉悦，她仿佛闻到了街上梧桐树叶的清香，并在这香气中暂时忘却了最近太多的爱恨情仇，找到了片刻的安宁。

　　Fred开了几个小时会议回来后，心情已经大好，春晓想按照他的习惯他又要得意忘形了，在这种时候，自己已经显得多余，完全可以退场了，在一次次摩擦中，她开始学会变得聪明，变得更会保护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