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相顾》冀遥

4、第四章

　　第四章
　　时间一晃而过，很快到了周末。他们这群人几乎是闲不住的，基本上每周末都会有活动，但来来去去，无非也就那么几个，吃饭，唱歌，打牌，蹦迪……陆淼大多时候都不上场玩，去了也就是一个人在旁边玩手机，但是一群人都还是浪在一起。
　　但大家都没想到的是，这次陆淼直接拒绝了他们，小伙伴们都惊呆了。

　　几个人约在一家清吧玩扑克，三三两两的，玩了几圈，林畅直呼没意思，“对了，明天下午去溜冰，都别缺席啊。”

　　王宸没来，陆淼一个人窝在懒人沙发上，旁边的吧台上亮着鹅黄色的壁灯，随意的洒在她身上，整个人懒洋洋的，闻言抬起了头:“不去。明天我有事。”

　　林畅“呵”一声，不屑道:“哎哟，姐姐，您别开玩笑了？你能有啥事啊？嫖.娼啊？？”

　　陆淼似笑非笑，伸手抓了副扑克直接扔他脸上，“对啊，嫖.娼，嫖你敢不敢来啊？”

　　林畅身边坐了个女生，穿着白色的连衣裙，小小巧巧的，一直也没怎么说过话，沉默着看他们玩。据说是林畅刚交的女朋友，一群人也见怪不怪了，没多说什么，依旧怎么嗨怎么来。

　　陆淼话一出口，就看见女生脸色白了白，陆淼回味了一下刚刚的话，感觉……对于女朋友而言，似乎确实有点过了。不过她都习惯了，没啥感觉，别过头继续玩手机。

　　林畅和她一样，神经大条，压根没发现不对劲，言笑晏晏的，捡起扑克牌扔回去，笑骂了句“艹”，然后说:“走啊，给个地儿，你畅哥我啥姿势都可以的，服务到位，随叫随到，包您满意……”

　　陈光华在一旁好整以暇看了半天热闹，只嫌事情不够大，“诶诶，不能光你们两快活啊，好事肯定要带上兄弟们啊，算我一个算我一个……”

　　周围叽叽喳喳，一阵起哄声。

　　陆淼没理，径直起身，戳了戳桌上正玩扑克的一个男生的肩膀，示意他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笑道:“行了。明天真有事，去不了，作为补偿，今天陪你们玩两把。”

　　陆淼说的有事，是真的有事。
　　她要相亲。

　　本来她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反正她相亲经验充足，基本上已经具备在十分钟内让相亲男主角落荒而逃的能力。但这次的相亲对象显然很不一般，不能用一贯的方法应付。

　　从几天前开始，林慧茹女士已经开始每天几通电话，千叮咛万嘱咐，说这次这个真的是天地万物之灵秀，是历史缺失的拼图，是文明遗漏的珍宝，是限量款，是绝版独苗，是天之骄子，是最后的晚餐，他是是电他是光……他是唯一的智障。当然，最后一句是陆淼自己加上去的。总之，林慧茹女士让她把握机会，好好珍惜。

　　为了这位天之骄子，陆淼还特地迟到了半个小时。

　　见面的地方是市中心一家商场顶楼的西餐厅。

　　对方提前给她发了位置，是靠窗的第二个座位。 她拉开门一眼便看到了等在座位上的男人，跟照片上一样，皮肤白净，戴一副细丝金框眼镜。正低头翻一本杂志，左手边放着一支红玫瑰。

　　陆淼走过去，立在桌子前，指尖轻轻扣了扣桌面。

　　相亲男在一片阴影中抬起头，扶了扶镜框，楞了半刻，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陆淼？”

　　陆淼点点头，拉开椅子落坐，“你好，姜先生。”

　　这公式化的语气让姜承的面部表情略僵硬了两秒，很明目张胆的疏离。在他印象中，陆淼小时候就胖乎乎的一团，跑起来两个小辫子在脑袋上一搭一搭的，颇有喜感。因为家里的缘故，在学校也很猖狂，周围的同学没几个敢招惹。他一向不喜欢这种女生。 所以家里要他来相亲，他并不觉得她和家里硬塞给他的其他女人没多大差别。

　　但是现在，他的想法好像有点改变了。他微微笑了笑，把菜单递给她，“想吃什么随便点，不用客气，这家味道还不错，你应该会喜欢。”目光相交的瞬间，她也在打量他，且毫不掩饰。

　　陆淼漫不经心的翻阅菜单，随口一问，“你常来？”

　　“也不算常来，偶尔来A市出差，和朋友来过几次。”

　　陆淼没接话，兀自翻着菜单。

　　气氛一时尴尬起来。

　　“那个，鲜花赠美人，这支花希望你喜欢。”姜承突然想起什么，拾起晾在一边的玫瑰花。

　　“姜先生对每个相亲的女人都要送花？”陆淼并不伸手接那支花，只随意的翻着菜单。

　　“出于礼貌，是这样的。”

　　“哦。”陆淼点点头，显然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听说你在A大念书？”

　　“是。”

　　“这么巧，我有个高中室友也在A大念书。”

　　“是吗？那确实挺巧的。”

　　“对了，陆叔叔他们都还好吧？”

　　“挺好的。”

　　两人心思各异，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起来。陆淼基本上是被动的那一个，姜承问一句，她答一句，不痛不痒。

　　饭吃到一半，陆淼的电话响起来。也不避嫌，直接当着他的面，按了接听键。

　　刚一接起，王宸的声音便从透过电磁波传来，万年不变的吊儿郎当，“在干啥呢？出来吃饭啊？请你。”

　　陆淼正嚼着牛排，口齿不清，“找林畅他们吧，我正吃着呢。”

　　“他们溜冰呢，我没去。”停了两秒，随口问:“对了，你和谁啊？”

　　“和……”陆淼抬头看了眼对面安静吃饭的男人，斯文优雅，慢条斯理，这会儿看着感觉又没那么碍眼了。“就和朋友啊。诶，我说你这人管得也太宽了点吧。”

　　“陆淼你他妈能不能淑女点啊？老子跟你好好说话，你那么大声干什么，老子又不聋。”

　　“行行行，我一点都不淑女，你赶紧去和淑女吃饭吧啊，挂了挂了。”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还是把电话搁在耳朵边。

　　姜承听她这么说话，不由得笑了笑，感觉这才是小时候欺负他的女生。刚刚跟他聊天客气又疏离的那个几乎都要让他产生错觉了。

　　“别啊，挂什么挂？你在哪儿？我来找你，晚上一起逛两圈，一兄弟过生日，你帮我挑两样礼物。”

　　“不去，改天吧，今天还有点事。乖啊。”陆淼敷衍道。

　　电话那头暴走了，“陆淼，我他妈……”话没说完，又活生生忍住了，“你到底啥事儿啊？搞这么神秘？林畅说你嫖.娼去了，你不会真背着我一个人快活去了吧？”

　　陆淼放下餐具，头微微后倾，下巴轻扬，露出修长白皙的脖子，音调向上，“啊”了一声，“知道你还打搅我。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识相啊？”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开着玩笑，一个电话足足打了六分钟。中途姜承跟她比了个手势，说是上厕所去了。

　　陆淼吃了七分饱，就准备收拾东西等姜承回来说一声就走人了。因为王宸死皮赖脸求了她半天，非让她陪他去逛街。她顾及着两人塑料姐妹花般的友情，想了想，勉强答应了下来。

　　她和王宸据说是高中校友，但其实高三毕业她才知道有他这么一号人，从前也没什么交集。不交集也就罢了，一交集起来真是天雷勾地火，一发不可收拾。她简直从来不敢想世界上竟然有如此臭味相投的两个人，匪夷所思的是，某次瞎聊中王宸竟显然和她同感。

　　正回忆着她和王宸的一段孽缘，这边姜承就回来了，且还带回了另一个男人。

　　陆淼仰着头，从上到下，从左往右打量着这个人。

　　得出结论:
　　是一个男人。
　　很高挑的一个男人。
　　且很有气质的一个男人。

　　她略尴尬的收回翘起的二郎腿，等着姜承跟他们做介绍。

　　果然，姜承开口，脸上还是挂着温和的笑，“这是我邻居，陆淼。”

　　陆淼犹豫一瞬，不咸不淡补充:“嗯，对，十多年没见过的邻居。”

　　男人脸上没有多余表情，微微敞开的衣领处一副锁骨若隐若现，单手插兜，肩部因为这个动作呈现出一种流畅的线条感…陆淼想，这身材不去当模特真是可惜了啊。

　　“对，因为求学十多年没见过的邻居。”姜承脸上的笑依旧无可挑剔，进退得意，继续跟陆淼介绍，“这是我高中室友，刚刚还跟你说起过，在A大念书，顾灼。”

　　男人点了点头，一双漆黑的眼眸如暗夜无边，似深邃大海，瞧不出一丝波澜，沉沉目光似不经意往陆淼脸上一扫，有一秒钟的对视，陆淼脸上扬起一个微笑，那是她对着镜子练习了二十年的微笑，基本上无懈可击，一般她要向男生示以友好，好吧，活了二十年除了闯祸时需要她爸陆安国帮她收拾烂摊子，其他时候她都不这样笑来着，但只要这么笑就绝无失手的可能。她曾从镜子里仔细观摩过她这样笑的模样，真是不得不为自己焦虑，自古红颜多薄命，她这样红颜不知道会不会短命？不过人生苦短，还是先暂时行乐吧。

　　此时，她笑起来时雪白的脸颊露出浅浅酒窝，笑意从嘴角渗透到眼底，一双桃花眼水灵动人，竟让人产生一种乖巧可爱小女生的错觉。

　　她伸出手，那只手小巧白皙，指尖修长，“你好。”

　　却见男人依旧表情冰冷，半晌，用指尖轻轻回握住，“你好。”

　　陆淼手一抖，在心里说了句“卧槽”。身材要命就算了，声音也这么要命……真是不知道广大男性同胞知道会不会羞愤欲死集体跳楼自杀，那真是尸横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