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爱无双》月上缇

64、第六十四章

　　面目全非的齐洵最终被楚炎送上了前往檀山的马车，头缠着厚厚的纱布只露出一只眼的齐洵此刻似乎极为轻松，反倒是我，一直眼泪流个不停，齐洵叹了一口气，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把手轻轻放在我的头顶上，缓缓地轻抚着，柔声道：“清妍，我一生从未像现在这般轻松，自小就想着如何在父皇面前争宠，长大了，又不甘心皇位被夺而暗中筹划，一面又要假装与皇兄亲厚融洽。若风最是懂我之人，也曾苦心劝我收手，我又岂会听得进去？若风最终为了我，背叛了皇兄，也最终为我而死。你知道吗？我一直以为自己是自私的，无情的，我厌恶女人，其实也讨厌男人，唯有若风，小时候第一次在上书房碰到他，我就沉沦了。但是我不愿承认，所以我不断地逼他，不断地伤害他，直到他真的永远离开我了，我才觉得真的很孤独。”

　　我默默地拭去眼泪，看着齐洵那只眼里无限的怀念和向往，心酸的只想好好痛哭一场，这一切到底是谁负了谁？

　　齐洵放下手，转而从怀里掏出一块精致的令牌，上面正是我熟悉的鬼头，轻笑道：“清妍，这是我最好的结局了，能陪着若风，我心满意足。从前派过不少人去杀你，呵呵，可谁又会想到最后竟是你救了我。如今是不是先皇血脉已经不重要了，世上再无齐洵这个人了。清妍，快回帝都吧，素坚心机之深实在是我不能敌的，单凭他宰相府的力量就能牵制住我手下御林卫，龙羽卫两大帝都护军，其背后势力之大由此可见。而且，素心兰已诞下龙子，素坚野心蓬勃。皇兄他有心铲除素家势力已触怒他，只怕他对皇兄也不是这般忠心。皇兄费尽心机不让素心兰有孕，却还是棋差一招。清妍，现在能救皇兄的只有你，这块令牌你拿着，到时可令我手下听命与你，我只担心清妩会借我之名利用我的手下对你不利，有这个令牌在，清妩她便无法命令我的人了。现在也只有你说服楚炎和白云日二人，以他们两家的力量，定能与素坚抗衡，待各路勤王大军一到，帝都之危便可解。呵呵，当初你劝皇兄御驾亲征以树立君威，如今各路军队效忠皇兄，清妍你功不可没啊！清妍，我走了，皇兄他，下次若是见到，替我说一声，对不起。”

　　齐洵转身上了马车，马夫一声吆喝，马儿扬起四蹄，一阵尘土飞扬，轱辘轱辘声渐行渐远。我怔怔地看着远去的马车，心里轻轻说道：“再见了！齐洵！”

　　送走齐洵，我立即去找楚炎，快步跑到楚炎的房门前，我一把就推开门，嘴里还嚷着楚炎的名字。一进门，我愣了一下，房内不仅楚炎，连白家三兄妹，楼逐云都在，看他们的神情似乎都在等我。我不自觉地问道：“你们，你们在等我吗？”

　　白云日咧嘴一笑，懒懒说道：“是啊，都等着你回来报告，齐洵都跟你说了些什么？”说着，晶亮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我，我这才明白过来，他们料定了齐洵会临走时告诉我一些事或者说会交给我令牌之类的。我有些不高兴了，也不理会他们，径自走到桌前，倒了杯茶喝起来。白云日见我赌气一样的举动，失笑道：“看吧，生气了呢，啧啧，你若要赌气我也不拦你，只是适才探子来报，帝都现在情形不妙啊，失了齐洵的指挥，宰相府已经占据上风，更不妙的是，齐隽这个皇帝好像受了重伤呢……”

　　我猛地把茶杯一丢，单手撑桌面，半个身子越过整张桌子，一只手拎起白云日的领子，恶狠狠地说道：“那我们还不快商量该怎么办！”

　　白云日轻巧地拍掉我的手，慢条斯理地说道：“急什么，他们争个你死我活的，我们正好收渔翁之利啊。”

　　我急了，转而冲着楚炎吼道：“你真的想当皇帝不成！你若是当了皇帝，别妄想我会进宫！我是打死也不会进什么后宫的！”

　　楚炎淡淡的表情蓦然一动，眼睛亮晶晶的，如春花绽放般的笑容缓缓扬起，“若是我不当皇帝，你，可愿嫁给我？”

　　我脸一红，有些无措，生硬地说道：“说那么多废话干嘛！总要先把事情解决了才行，不能见齐隽陷入困境不救他吧，什么嫁不嫁的……”说着，我有些羞赧，暗暗骂自己，适才怎么脱口而出就是这暗示意味十足的话，真气死人了！

　　楚炎似是十分愉悦，对白云日说道：“先解帝都之危，十日之后便是先皇留下的第三封信的开封时间，当不当皇帝到时候自有决定。”

　　白云日从鼻子里重重哼了一声，粗声道：“帝都之危若解，待勤王大军一到，你还能斗得过齐隽吗？”

　　楚炎胸有成竹地一笑，“我自有主张。你若不答应，我便只身前往，除非你能杀了我，否则便阻止不了我。可是我若有何差池，想来你也对不起先皇的嘱托了，你娘若是在天有灵，只怕……”

　　“好！”白云日咬牙切齿地说道，恨极了楚炎的狡黠，却偏偏被他捏住了娘这个软肋，丢下这个字后，便拂袖而去。

　　白云星默默看了一眼楼逐云，只见楼逐云淡淡一笑，清雅之极，“我只想回帝都看望我娘，若是楚清妩在，我想和她算算这笔账。”从逐云的口中，我们早已知晓，楚清妩竟是端阳公主替他纳的姬妾！也正是如此，楚清妩才有机会近身下毒，令逐云生不如死，而端阳公主也被她囚禁在北靖王府的后院。经过楚炎的调理，楼逐云的功力恢复了大半，此刻自是恨不得飞到帝都去，杀了清妩，救出母亲。

　　见楼逐云这般说，白云星似是松了口气，转而又看了他一眼，便悄然离去。

　　白云月脸色有些苍白，勉强笑道：“妍儿要去帝都，我自是要跟着去了。”楚炎闻言，深深地看着他，我看着他难掩失落的脸，心中苦涩，想说些什么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楚炎说不出深意的注视，我的欲言又止，白云月感觉到自己有些狼狈，顾不上说些什么，仓皇离去。

　　随之，楼逐云也默然离开，经过我身边的时候，极轻极轻地叹了口气。我怔怔的，看着空落落的房间，心也是一阵失落，身后传来楚炎清冷却带着一丝暖意的声音，“清妍，我会一直在你身后，就算你犹豫不决，就算你最后没有选择我，我还是会一直在这个地方，你的身后，你转身，便可以一眼看到我！”

　　我紧紧捂住自己的嘴，硬生生地将呜咽吞下，泪水肆意汹涌，猛地，我转身紧紧抱住楚炎，将眼泪尽数埋在他怀里。楚炎一愣，随即也紧抱住我，一向冷淡的眼里洋溢着欢欣喜悦，嘴里不住地说道：“清妍，清妍，这一次，只这一次，你既已选择了我，我便再也不放开了！”

　　次日清晨，白云日等人整装待发，我走出门一看，他身后跟着百余人，个个虎背熊腰，眼中精光四射，隐隐之中有一种强大的气势，见我有些呆滞，白云日好心情地取笑道：“怎么？见了我白家的飞云骑，就呆愣了？哈哈！”

　　正笑着，我身后传来楚炎的声音，“好了，出发吧！”转身看去，只见楚炎一身纯白色劲装，莹白如玉的长萧背在身后，朝阳在他身上投射了万丈光芒，原本俊美的脸上更是覆盖着一层光辉，我不禁有些看呆了。

　　白云日爽朗一笑，几分惊讶几分佩服说道：“楚炎，你可真是神不知鬼不觉啊，早在月前便偷偷储蓄粮草，又吩咐楚家商号停止供应帝都粮草，此时的帝都已经是民怨四起，到处有暴动，呵呵，素坚那老狐狸做梦也想不到会是他这个挂名的外孙暗地里摆了他一道啊。”

　　我一听，有些吃惊地看向楚炎，他是什么时候计划的这些？楚炎淡淡一笑，“总不能让你一人出尽风头吧？”

　　白云日愈加惊奇不已，“一向冷淡的楚炎竟也会开玩笑？难得，难得啊……”

　　楚炎脸上微微一红，掩饰地咳嗽几声，不耐地说道：“少罗嗦！还不快出发！磨蹭到天黑啊！”说着走向一匹马，利落地翻身上马，转而无声地催促我，我回过神来，也急忙上马。白云日朗声道：“出发！前往帝都！”

　　话音一落，飞云骑立即分散开来，两三人一对，向四个方向奔去，我一愣，不解道：“咦？他们怎么都跑了？哎哟！”我怒视白云日，只见他轻巧地挥着手里的马鞭，正是他刚才给我甩了一记马鞭，幸好力道很轻，可是还是有些疼。

　　“这么大队人马大张旗鼓地进入帝都，不是宣告自己来者不善吗？笨丫头！自然是分散开来，秘密进入帝都了。放心，我们在帝都自有联络之处。”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一马当先跑在前头，远远地传来我的声音：“那还不快点走！白云日，就你最磨蹭了！”身后响起几道马蹄声，我微微一笑，转而看向帝都方向，心中暗暗祈祷，齐隽，你千万要坚持住！别放弃！

　　帝都皇宫内，皇帝寝宫内药气弥漫，齐隽紧闭双目，脸色苍白地躺着，胸腹见缠着绷带，绷带上尚有一些血迹。一个近身太监一边熬药，一边抹眼泪，自言自语地说道：“先皇保佑皇上能度过大劫啊，该死的太医！竟然说没救了，呜呜……皇上啊，您都昏睡了三天了，怎么还不醒啊，太医说要是今晚仍不醒，只怕回天无力了。这您一走啊，帝都的天要变了……”太监犹自絮絮念叨着，浑然不觉身后的异状。齐隽的眉头微微皱了皱，嘴巴微微动着，一个细若蚊蝇的声音从嘴里吐出，

　　“清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