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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心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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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天天过去,我盘算此回的主要目的是为了能和西夏交易马匹,补充军队所需。为了防止李仁孝犯独此一家别无分店的傲慢病,决定先给他一个下马威。
川陕之地,是三大产马区的交汇地带。我很快颁旨,拟定在兴元府郊建立一个马匹的自由贸易市场。国家负责维持次序,提供饲料住宿等服务,并收取一定的低廉入场费。
吐蕃马和云南马的质量都不上好,产良马的西夏那方却架不住舆论啊----刻意传出的风声,都是吐蕃人大理人笑嘻嘻地赶着大群马匹前来,眼看就要在交易中赚得丰利。
如此万事俱备,东风猛吹。岳云二十四岁生日过后一月,终于传来了李仁孝姗姗来迟即将抵达边境的消息。
虽然我在兴元府一带也有正事可忙,但对于会盟如此拖延,导致赶回临安皇宫渡七夕的计划破灭----中国的传统情人节啊,原打算我要与岳云携手观看银河,提笔补签婚书!
带着这股浓重的怨念,大军继续往目的地临洮行进。于是美好的七夕之夜,因为处在压根没有节日氛围的野外,岳云仿佛无知无察。
我心痒痒地独自伫立在帐篷外,仰头张望星空----无一丝空气污染,星星像碎钻般镶嵌在黑丝幕上,闪烁璀璨。夏夜微风轻拂,虫鸣声声,远处的水源旁又能看到点点萤火虫绿莹莹飞舞,这是个多么适合谈情说爱的夜晚啊!
正感慨,听见熟悉的脚步声。我不必转头也知道岳云巡查完毕回来了。
岳云站我身旁,轻唤我道,官家在此作甚?
我微笑着转向,打量他----盔甲严整泛出寒色银华,裹巾系得端正,手握铁锥枪,另一臂上搭着猩红披风正作势递给我。
我接过,低声道,朕在观看浩瀚星空。云儿,你识得它们?
岳云举目观望,自信道,“野外行军,夜间靠星宿判断方位是军中常识。官家且看,如今夏日,北斗星的斗柄必然指着南方。”
唉。他似个木头人,领会不了牛郎织女的暗示啊。
我纠结着再看岳云,见他仰头含笑,也被这极美的星空所触动,眼中神华晶莹流潋,眉峰舒展,有神清气爽之态。
眼珠一转,又感慨道,“光阴似箭,去年今日,云儿你主持了雷儿的订婚仪式呢。”
他眨眨眼,却又想起一段于他有些羞恼的记忆:因在仁明殿中喝醉,被我抱回福宁殿最终还被吻了。因此岳云“是”了声,看向我的眼神有些闪烁不定。
我呵呵笑着,故意不提那茬,只道,“朕看新的府邸也修缮得差不多了。云儿,咱们回京后,就可以让这一对早日成婚,雷儿膝下一添丁,你爹爹见了定然高兴。”
岳云听闻弟弟终生大事有关,也顾不得与我计较其他了,点头嗯了声,听我继续念叨:雷儿虽然长得像你又与你一母同胞,却远没有你这般行伍的天赋----
他立即维护弟弟道,“雷儿从小身体柔弱,理所当然不能从军。但他读的书远比我多,更像爹爹一样有做诗赋之才。”
我笑道,是,是,朕没有丝毫轻视雷儿的意思。只是他就要成为宗姬的丈夫,堂堂郡马,嗯,朕知道岳家儿郎绝不喜欢无所事事的富贵生活----云儿,你觉得雷儿日后,是先走科举呢?还是朕给他一个不高的职务,由他慢慢历练?
岳云一愣,思索一番答道,此事要看雷儿和我爹爹的意思。但我估量着,爹爹会希望雷儿霖儿都能去太学念书。官家可否……让……让……
他说到此,可能是恍惚觉得有些利用自己的身份和我对他的爱为家人谋取之感,说话结结巴巴最后声音都不闻,更低头看着自己的靴子,好像做错了事一般。
我爱上心头,赶紧安抚道,“好啊,如今太学新建,正需要录用年轻青俊之才。太学又有习骑射的武学,呵呵,若你爹爹有空,朕还想请鹏举他担当武学司业,为国家教养出一批良将呢。”
岳云听闻后又惊又喜,忙着想回帐篷写信给岳飞。我想一想,生怕这事又被一贯有些不近人情的岳飞判断为“仪仗官家宠爱以权谋私”责备岳云,赶紧道,“慢着,云儿,此事需斟酌用词,朕说你写可好?”
于是,最终岳云伏案执笔,先听我口述一番大意,再以自己惯用的言辞语句写下:我压根不提请岳飞任太学武学部教务长一事,只要岳云透露出太学府地址已定,将要招生考试,内容大都出自论语孟子,若弟弟们有心可准备一试。
这就表现出他作为大哥对弟弟的关爱一片。岳飞看了定会欣慰。
继续,我不要脸地要求岳云在信中赞扬我几句,就说我英明神武,贤明睿智----直说得岳云抿抿唇,搁笔斜瞧我。
“云儿别停笔,朕给你磨墨----”我讨好道,“若是你手臂酸了,朕来给你揉揉可好?”
我的鼻尖几乎都要触到他发丝,岳云无奈,又提起手腕一字字工整书写,说如今官家重视太学倾武,除所有学员一律必修农耕弓箭外,武学院更是要大力打造成培养优秀军人将领的基地----用意无非是要刺激得岳飞热血上涌,心潮澎湃恨不得出一份力,事情就能水到渠成。
“怎样?照朕说的做,你爹爹必不会怪你。”我手指敲着木案,得意地凝视岳云。
他抬头瞧我一眼,道,“官家贯会说话。”说罢将洋溢着墨香的书信递给我浏览。我借机握住他的手,无比顺溜地亲一口,道,“云儿,这般朕感觉自己也像你家的人了呢。”
我想我的眸光一定深沉如海,温柔似水。见岳云冲我微笑并不否认,我只觉得要他签婚书的事儿一片大好,本已经在喉咙口了----我们两忽然听得帐外传来脚步声。
岳云赶紧从我的怀中抽出手。我们二人对视一眼,就听到外面人启奏道,官家----派往西夏去与仁敬德接头的密探回来了。
事情到这个份上,尽管我被打搅的怨念如海深,也不得不坐回自己的主案上,整整衣衫做勤勉君主状。“宣人进来吧。”
外人步入,看到的只是皇帝赵构的桌前挂着一盏白玉明瓦灯,皎皎光洁下,人正埋头在一叠高高的临安转送奏本前,方搁下朱笔,看着他们。在下手侧位。岳云端坐,伏案整理军务等事,他不离身的武器铁锥枪,簇缨夺目正横放手旁。这就叫,君臣和谐。
探子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岳云起身接过,走上前转呈给我。我含笑拆开一看,是一封仁敬德的亲笔书信,抬头就称呼我为吾皇万岁----哈。
我一边阅读,一边询问那人。据他说,仁敬德对我大宋态度相当恭敬,并表示将不遗余力报效故国,力促卖马一事实现。描述间,一个比秦桧还凶悍危险的老狐狸嘴脸就在我脑子里形成了。
说他更危险,是因为此人手握西夏兵权,有平叛功劳,还有个当皇后皇太后的女儿。对于李仁孝的无形压力,绝对胜过秦桧对赵构。李仁孝如今,抬举自己的皇后和生母家族,与传统西夏贵族没藏氏等大姓联姻,其用意昭然----任敬德若不反抗,就只被宰割,有坐以待毙的份。
我大宋在这个时候对他递出了橄榄枝,自然得他殷切示好。借着他的缘由,我打探到李仁孝少年君主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与我交易马市,这种肯定得罪金人的事不知他要得到何种利益才点头。
我问道,“打探到了没,西夏君主日常偏爱什么?他的后宫怎样?”
探子答曰,那李仁孝于女色上并不沉迷,后宫无事,皇后也非金国裴满后那般善妒揽权。李仁孝素来爱读儒家典籍,尊孔子,也有要兴办太学之意。至于日常,听闻他最喜好与大臣玩象弈。
不就是下象棋吗?这个时代和围棋一样流行。我忽然记起,此行为解闷,我也带了一套棋,本想着和岳云双双对弈玩,但一路上事情繁琐给压箱底了。
当即翻出来。我细细抚摸描金纵横线条的棋格,看到上面六十四个方块格,灵机一动,有了个圈套想法----李仁孝必定没学过多少数学,一定不知道几何数翻倍的概念----他乖乖卖马给我好说,要是敢刁难……没准我能利用这点,玩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