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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三章(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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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将黄昏的时候,木筏周围的海面上,已经见不到那个游泳的人了.而因为接连的劳累和饥渴,历胜男也觉得很是疲乏,于是躺下休息.
刚刚打了一个小盹儿,就听得东南方隐约传来了划桨的声音.睁眼看时,东南方的海平线上远远地行来了一艘海船.
想想这其实与自己无甚相干,历胜男于是把眼一闭,决定继续睡觉.
海船的航线却正好朝着历胜男的木筏这边,所以渐渐地和木筏隔得近了.行海的人目力都颇为不错,没一会儿船桅上把风的人就瞧见了这只木筏,冲着下面大声嚷嚷起来:“嘿~~海上有只木筏啊——海上有只木筏呢——……”
多日的海上航行本就甚为枯燥无味,他刚嚷嚷了两三遍,船舷上就挤满了看热闹的人。眼尖的还远远地瞅见了木筏上躺着一个女子。于是大家议论纷纷,开始猜测起关于这个女子和木筏的故事。种种的念头层出不穷,其中被大部分人所认同的是:这女子静静地躺在木筏上一动不动,也许早已死去多时。而且很有可能是被人海葬了,机缘巧合下漂流至此。
人们兴奋地聊着这个新鲜的话题,默认着海葬的推测,没有人有着去救人的想法,海船就这样慢慢、慢慢地靠近着木筏,也打算这样慢慢、慢慢地驶走。
人群后突然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子声音:“船家,靠过去救人啊。幸许她还活着。”众人回头观望,却见这声音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发出的。
但见那姑娘眉清目秀,着一件鹅黄色的绮衣,足下一双纯白色的短靴。船掌柜听得她唤,连忙的点头哈腰:“罗小姐,您瞧,那人动也不动的,准是被人海葬的而已。”
“万一那人没有死呢?还是遣人去瞧瞧吧,兴许她是遭遇海难,然后漂流至此呢?”
“这……”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
“这个……好吧。黄飞、赵明,你们两个坐小船下去看看。”
“是,船老大。”人群中两个人齐声应和道,转身就去放船。
待得黄飞、赵明这两人划着小船慢慢靠近了木筏时,木筏上那原本一直一动不动的那个白衣女子突然飞快地坐起来,转头望向他们,将这两人吓得不轻。
“我……我们……我们是来救你的。你……你……你不要怕。”
那女子秀美的脸上看不到一丝的表情:“应该说,你们自己不要怕吧?”
两人对望了一眼,吞了口口水:“她怎么知道的?”
当两人再转过头来看时,原本应当在前方不远处木筏上的那个女子,已经悄无声息的立在了船头,正正的挡在他们眼前。
两人心下又是一惊,也不敢多问,见她已经上船,当下就掉转船头向大船划去。
小船靠到大船之时,船舷上挤满了看热闹的人。船掌柜立在人群中板着老脸发话道:“黄飞,你领她去货舱歇着。赵明,你去厨房拿些剩下的早点和水给她。”其实,自从发现这个女子真的还活着以来,船掌柜的脸色就很是不好看了。
一旁的罗小姐又一次发话道:“货舱怎么好住人呢?这样吧,我那间客舱大得紧,让她同住我一块儿吧。”她望着历胜男,那破了很多窟隆的衣衫上和身上,满是海水干后留下的白色盐末,又添一句:“麻烦您去厨房准备些饭菜端到我房里来,再要一大桶水,让她沐浴梳洗。”
船掌柜此时心里不知把那个罗姓女子骂了多少遍了“他妈的,老子给你面子救了人就不错了,还要洗澡!洗他娘呢!这大海之上,水他妈的比银子还贵!”但他脸上却忍着没有发作:“罗小姐,这……海上航行这许久了,淡水和食物都所剩无多,突然间添了一个人,还要洗澡,这个……”
“大家一起节省一点吧,没两天就可以靠岸了。”
原本安静的人群,在听到触及自身利益的事情时,立马沸腾起来:“凭什么?我们凭什么要为她省?”“她又不是船上的客人!”“就是就是,救了她就行了,哪里管得了那许多。”
这正是意料之中大家的反应,船掌柜不由得躲在人堆后面偷笑。
罗小姐也不和大家争辩,慢慢地把左手伸进右袖里掏东西,边掏边向着船掌柜说:“这样吧,我替她付船钱,她就是你的客人了。”听得这话,人群中又有人开始嘀咕:“有钱了不起啊!钱又不能吃又不能喝的。”
大家说话间她左手里的东西已经掏出,是一锭二两上好成色的小金元宝。
船掌柜原本还在犹豫,待看到眼前金光闪动,却几乎是以抢的速度从她手里将元宝接过来,生怕她反悔似的:“好的好的。这样吧,我和伙计们省省,”说到这里转头朝向人群,“不会难为大家的。”直到此时,人群才彻底停止了争驳。
而此时,已经上了船的历胜男径直穿过人群,走到罗小姐面前,开口便道:“有针么?”
虽然大家都是女儿之身,但是罗小姐似乎还是觉得人家洗澡的时候自己在场很是不妥,于是就关上门出去了。历胜男梳洗用膳完毕,就开始坐在桌子旁,用刚才从罗小姐那里借来的针线细细地补起衣服来。而罗小姐并不知道她已经结束了,仍在站在一楼的船舷上看风景,海上的落日洒出金丝万千,丝毫也不比海上日出的景色逊色。
天渐渐的暗了,历胜男也不掌灯,仍端坐在黑暗中,凭着自己过人的触感和记忆补衣服。
外面突然开始喧哗,她懒得关心,仍是自顾自地补衣服。
喧哗声渐大,即使不用心去听,她也听到了这声音中有哭喊救命的声、兵刃划破皮肤的声音、鲜血喷溅的声音、放纵狂笑的声音。
她立时明白过来:是海盗。
空气中开始弥漫着血腥的臭味,喧哗的声音由远及近,越发的大了起来。她皱一皱眉头,一纵身翻上了房梁,躺在上面继续缝那件白色的,烂的不成模样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