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生》夏左夏右

8、八

　　那天聚会之后，大家又马上投入工作，好像林亚如因为这个被团委的老师说了，明明还有两天，也不知道抓紧时间，大家听说了都有点同仇敌忾的样子，全身心的忙去了。不过总得工作做的差不多了，后面就是些细节问题，林业如和豫生就没有什么需要常在一起沟通的了，大家一遍遍的确认过程，保证万无一失。
　　时间过的很快，晚会是在新校区的操场上，那里比较宽敞，可以容纳比较多的人，疏散起来也容易。文艺部的所有人都在临时搭的后台忙得脚不沾地的，学生会其他部的就在外围打下手，好不容易那边晚会开始了，林亚如才长长的松了口气。
　　豫生这会儿正在舞台边上给人递话筒整理舞台搬道具什么的，林亚如出来透气的时候，看见红红绿绿的舞台灯光照着，他猫着腰上上下下，一时有话筒那不下来，他一急就抱着架子下来了，就有点儿好笑。看他又下来了，就拉了他，暗影里看不清他的脸，低声问：“怎么你在这儿干这个，本来负责的人呢？”
　　“没看见有人呀，刚才半天没人上去弄，你安排人了吗？”舞台上有人弹吉他，豫生也低声跟林亚如咬耳朵。
　　“废话，怎么会没人，这个不是我负责的，不过肯定安排人了，你节目表也没有，在这儿瞎掺和，我说呢，刚才明明就不用拿，下个节目还要用，所以才没人上去，你看你这弄的。”林亚如嘻嘻笑着，“一会儿恐怕就有人打上门来了。”
　　“哎，同学，刚刚是你上去的吧？”说曹操曹操就到，只见一个人高马大的人影一把拉了豫生的胳膊，“话筒架子呢？”
　　“哈哈哈哈，看我说的，这就来了。”林亚如就在一边压低了声音笑，“诶，我说岳晓东，你好歹两边都放点人，这位责任心泛滥的也不就被拦着了么？”
　　豫生这才借着光看清了，原来是岳晓东，心想怎么是他，真是躲什么来什么。那岳晓东听出林亚如的声音，才看清暗影里是豫生他们，就一把拍了豫生的肩膀，说：“原来是你，我说怎么有点儿眼熟呢？那什么，这不是人手不够么，要不李豫生你也来我们道具组帮忙吧？”
　　豫生被他拍的郁闷，三个人离的近，豫生倒不好拨开他的手，太露痕迹了，听他说要过去帮忙就连忙拒绝：“我这哪能帮忙呢，这一下就帮了倒忙，给你们添乱不是？”
　　“这是说什么话！”岳晓东有拍拍他的肩，就仗着他高点，拍的十分顺手，一看舞台上节目像是结束了，连忙抱了架子话筒上去，回头对他们说：“等我一下。”
　　林亚如就嘻嘻笑着拉了豫生走，“走吧，他还得做事，哪有时间聊天。去那边转转吧。”
　　操场上热闹的厉害，这会儿可能是一个有点儿名气的歌手上台了，有激动的同学冲到前面了，音乐也开的震耳欲聋的，他们在一边慢慢走着，倒觉得有些特别的安静。
　　“那个，”豫生看着往前涌的人越来越多，大概本来不想去看的，见到有人过去了，就也凑热闹的过去，“不用去拦一下吗？”
　　“我去拦？你去拦？”林亚如歪着脑袋笑着看他。
　　“那……”
　　“看看你吧，又是责任心泛滥吧，既然人都请来了，自然要有所准备了，他们请着保安呢，我们去了说不定碰到了踩到了，还添乱。”
　　林亚如看豫生还是扭头往那里看，想是他于自己有些芥蒂的，不愿跟她这样独处，像是她千方百计的要接近他了解什么事情似的，就有些心凉。
　　“哦，我差点儿忘了，后台还要协调呢，瞧我出来这么些时候了，我得过去了。”林亚如笑着说，“你要过去拦人可得三思哈，到时候添乱，别说我没有告诉你。”说着甩甩头发走了。
　　豫生觉得有点儿抱歉，或许她真是好意，自己这样防着她像什么意思，不过无论什么都是他自己的事情，是林亚如份外的事，她不能管的那么宽。

　　豫生站在骚乱的人群后面，看着，黑暗里，就觉得有点儿险恶，不自觉的往后退了几步，就靠在操场边上的拦网上。有些风，凉凉的，他有些悲伤，莫名的。
　　很多年了吧，多少年了？
　　六年，或者七年。
　　那场病生的迷迷糊糊的，好了之后他就接受了一切事实，因为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已经是过去了的，斩钉截铁的，背着他完成的。他或许可以靠着他前夜的话安慰自己，规劝自己，不要怨恨，不要难过，要在心里保有永远，要把它最纯洁的封存在记忆的深处，永远铭记。他靠着这个，安静的生活，安静的把十字头的年华过完，他有些厌烦了，够了没有，他想问，可是问谁？
　　刚过二十的人总会觉得自己一下子老掉了，十字头的年华远去，仿佛青春也飞快的走了，何况他总是这样心事重重的活着，又觉得自己要比年龄大许多。他心里觉得苦，就这样子遮遮掩掩委委屈屈的过着，即便是为了祭奠，也祭奠的够了吧？
　　他可以，可以重新开始了吗？

　　晚会很成功。
　　大家合作愉快，好聚好散，大家都说要好好庆祝。于是集了资，又是喝酒，大学的男生们似乎只青睐这么个庆祝的方式，每次喝完几乎都有情侣诞生，酒是催情剂，果然没有错。豫生没有去，他开始积极参加各种社团活动，这次的晚会也许最初是老师的摊派，后来就发现了其中的乐趣，他想，如果需要忘却了，那么投入新的领域，学着做一个开朗豪迈的人，就真的可以忘却了。
　　最近他在准备一个辩论比赛。这是他没有做过的，那种针锋相对的感觉也是他没有体会过的，他太习惯于一切事情顺其自然，别人怎么想就让他那么想好了，为什么一定要让他接受自己。当然，当他真正开始了解辩论的时候就发现自己以前想当然的是多么可笑，辩论并不是要别人接受你的观点，只是让整件事情更加明白，因为最后你会无奈的发现，谁都是有道理的。
　　当然，作为辩论的一方，你得说服自己只有你的是正确的。
　　存在就是有道理的，这是真理。
　　一路还算顺利。他也发现了他的辩论才能，莫名的就有些小得意，他真是才华横溢，如果做了什么，大概都能做个差不多。他的风格是比较注意细节，有条理，大概是他学了那么多年理工科的功劳，倒不是有多咄咄逼人，只是论据充分，不由得让评委叹服。刚好最近比赛规则改变，比赛双方水准不行的时候，整场辩论大家几乎各说各的，因为是评委说了算。
　　校区间的比赛就是半决赛了，他才发现岳晓东也在。想想也是，他本来就是宣传部，是个活跃的，有那么会交际，自然口才不错。他们对决那一场豫生挺郁闷的，岳晓东老是那一种奇怪的眼神看他，还笑笑的，明显有点儿心不在焉，但是豫生他们队可能本来作为工科校区实力就比较弱，还是败给了岳晓东他们。
　　豫生比较讨厌对方假大空的辩词，但是听起来不错，一套一套的，既然是评委决定，那也没什么好说。可是心里对岳晓东有多了几分厌恶，辩论赛上那样子是怎么回事，看不起人似的，要是能赢了他，看他还拽什么？！
　　事情过去就过去了，豫生也没有太在意吧，直到有天岳晓东来找他，他才知道原来还没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