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娱乐圈]一个乐队和它的男朋友们》鲤老板

6、关于变态制作人的二三事

　　阿洪走了，餐会的气氛变得略有一点点小诡异。刘易原本追了出去，可是怎么劝也劝不动阿洪，又不能把总裁晾着不管，只好又倒了回来。
　　秦临倒是完全没受影响，喂完了主菜喂点心，就差把摆盘的葱花香菜和蒜头也喂给小鼓手吃了。
　　程修的车送去保养了，刘易自己开车带晓光回去，于是秦临说要送顾思远和程修。
　　“对了，思远，”坐在车上，程修像是偶然想起来似的，对顾思远说道，“除了冰水，他也不能抽烟不能喝酒不能吃辣椒。”当然是在说阿洪。
　　“好，我会监督他的。”顾思远拿起手机写进备忘录。“期限是多久？”
　　“从现在起，到只要他还想唱歌的那一天。”程修冷冷答道。
　　顾思远光是听着都替阿洪难受，也只好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等顾思远下了车，秦临才悠悠冒了一句：“阿程啊，你对他们的期望是不是太高了一点。”
　　程修盯着窗户外面，隔了一会儿才回答：“玉不琢，不成器。”
　　这回换秦临得意了起来。“我签得没错吧？你也得承认，这个队确实是一块璞玉。”
　　“你得给他请个健身教练，”程修岔开话题，“气息太差了。”
　　秦临叹口气。“好好，你说了算。”

　　阿洪从餐厅出来，一个人走到公园的湖边坐下，对着死气沉沉的湖面，插着耳机听了一下午的歌。遇到刘易以前，自己从来没想过要靠唱歌为生。高中毕业以后他在县城当学徒修汽车，虽然又脏又累，但是每天都很开心。后来刘易带他离开县城，组了乐队，不知不觉，他渐渐也开始把刘易的梦想当成自己的梦想。可是他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呢？这样一天一天反复录同样的歌，到底是为了什么？
　　耳机里的歌一首一首播下去，从孟唯到彷徨到海东青，阿洪明白自己从来没有比今天离他们更近过。只要坚持下去，总某一天雅砻的歌也能出现在耳机里，那些发光的名字摆在一起。
　　他拍拍屁股站了起来，心中暗暗发誓，我阿洪一定要打败大魔王程修，成长成全宇宙最酷的主唱！！

　　周一早晨程修推开录音室的门，发现阿洪已经等在里头，斗志满满地看着他。
　　看着那双乌黑澄亮年轻无畏的眼睛，他的胸口出现了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感觉，又痒又疼，像是有一只手在他心上边抓边挠。他这才意识到，这好像是自己第一次跟小主唱对视。这可实在是很不妙啊。
　　他定了定神，稳住脸上的表情。“还愣着干什么，准备开工。”
　　休息了两天，阿洪的嗓子状态恢复了一些，无论音准、气息、吐字、对歌曲的理解，比起上一周都有很大进步，但提升的空间依然很大，同时也还有很多小瑕疵。
　　虽然交手了这么多天，他还是第一次在棚里听阿洪唱歌，小主唱闭着眼睛，棱角分明，用力的时候眉心微微皱起来，真是十分好看。程修竟然看得有些走神，心跳几乎被眉角的动作带跑，差点没赶在小主唱睁开眼睛之前把视线移回调音台上。
　　“副歌第二段的第二个小节走音了。”
　　“高音太抖，爆发力也不够。”
　　他一遍一遍指出问题，小主唱带了个小本子进去，把他每次说的都刷刷记下来，下一遍再唱，总会有所改善。
　　一天下来，程修垮着脸一挥手：“明天再录。”转过身就听到背后一片哀嚎。他透过门上玻璃的倒影看了一眼小主唱，气乎乎地站在那儿，捏着拳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第二天仍旧是枯燥的重复。几个助理都有些没精打采，阿洪的状态倒是还好。两个人仍是除了工作一句闲话也没讲过，偶有对视，总是程修先移开视线。
　　中午程修去餐厅吃了饭回来，录音室没有人，只有小主唱一个人缩在墙角，睡得正香。程修朝那边走了两步又停下来，转而掏出了手机。
　　顾思远正在楼上陪着刘易练琴，忽然收到程修的短信。“他在录音室睡着了，左手边35厘米的地方有一件外套，你过来帮他搭一下。”你这测量单位都精确到厘米了就不能自己动一下手吗！！顾思远也是好生气。
　　“怎么了？”刘易见顾思远起身要走，停下来问。
　　“好好弹你的琴，老盯着我看什么！”顾思远一记眼刀扔过去，泻火。

　　隔天秦临拿到了海东青新专辑《山狗》的样碟，正打算放进光驱，肖媛走过来敲了敲门。
　　“秦总，东山游戏马上要发布一款新的网络游戏，问我们有没有合适的歌拿过去当主题曲？要得挺急的，好像之前被汉朝音乐放了鸽子。”
　　秦临一听就有点不乐意了，汉朝音乐丢下的烂摊子才拿来给我们？把我们当什么公司了？不过他转念想到雅砻，这倒是一个推新的好机会，蹭了游戏公司的车，能省一大笔宣传费。
　　“雅砻那首单曲能赶上吗？”他问。
　　肖媛摇摇头。“不知道程修的进度怎么样。”
　　程修也是真的很会给自己添麻烦啊，总裁大人好无奈。“能赶上就拿雅砻那首歌去吧。”
　　“要是赶不上呢？”毕竟是总裁大人多年的得力助手，万事都要准备好plan B，助理小姐忍不住要给自己的细心点个赞。
　　秦临扬了扬手中的光碟。“赶不上就从这里头选一首吧，反正还没进印刷厂，封面上多印行字就行。”
　　肖媛先给程修打了个电话，没有接，只好转而打给顾思远。顾思远一听也有点愁，这事儿可就难办了，能有这么好的出道机会实在难得。但是这个世界上有两件事情他是绝对不想做的，一是摸老虎尾巴，二是找程修催进度。

　　他特别挑了快下班的时候去录音室，希望能避开阿洪单独跟程修谈。结果一走进去正好撞上程修跟阿洪拍着桌子在吵架。
　　“你到底想怎么样啊！这都第三天了！”阿洪到底是唱摇滚的，嗓门儿大得就差把屋顶掀了。
　　“你自己唱不好冲我发什么火！”程修矮了阿洪一个头，气势上竟然完全不输，不愧是木鱼音乐员工票选 “本年度最不想招惹的人”蝉联冠军。屋子里其他人都吓得躲到角落里，抱成一团不敢吱声。
　　“杜哥不是录得好好的？怎么到你这儿就怎么都不对了？”阿洪也是年纪小，明明生着气呢，自己倒是先红了眼睛。“你特么就是跟我过不去！”
　　程修一声冷笑。“我跟你过不去？就你唱成这个样子，用得着我跟你过不去？你也挺敢把自己当回事儿的啊？”
　　这一呛，阿洪明显受到了很严重的伤害。还有什么比批评主唱的唱功不好更伤人的话呢。
　　顾思远连忙上去抓住下一秒就要哭出来的阿洪的肩膀，一边转头对程修说：“好了，你们都冷静一下，我明白你也是为了阿洪好……”躲在角落的围观群众默默竖起了大拇指，危难时刻冒死挺身而出，顾先生真是一位可歌可泣的勇士！回头就给领导写一封洋洋洒洒的万字表扬信！
　　然而程修完全不打算顺着台阶下。“思远你也别劝我了，游戏主题曲那个事情没可能的。就他这个水平，再录一个月也录不出来，肯定赶不上发行的。”
　　那一秒顾思远简直想捂住阿洪的耳朵叫他一个字都不要听不要听不要听！他就怕阿洪知道这件事压力会更大，结果这下倒好，程修一股脑全说了。阿洪一听完，肩膀明显抖了一下。
　　“你明天爱来不来吧。”程修冷哼一声，穿上外套就要走。
　　“你回来！”阿洪叫住他，声音拖着哭腔，顾思远都听得心疼，程修还是完全没反应。
　　“接着录，”阿洪抬起胳膊擦了擦眼睛，“录到你满意为止。”
　　顾思远也没想到，程修竟然真的又倒了回来，往调音台前一坐，翘起二郎腿，挑衅地看向阿洪。“我倒是要看看你到底有什么本事。”
　　阿洪一吸鼻子，推开门走回话筒前。
　　“那……我们怎么办啊？”围观群众举起手问。
　　顾思远跟程修商量了一下，留下一个资历丰富的录音师，其他人都按点下班，他自己也留下来陪他们耗着。当然一坐下就发了条信息给刘易。“阿洪这边有点情况，你带派克和晓光先回去。”想了想还是补了一条。“注意安全。”刘易回过来一大串五颜六色的颜文字，又是小桃心又是要抱抱的，经纪人先生作为一个正经男人简直没眼看。
　　阿洪前两次唱，哭得乱七八糟的根本没法听，后来情绪稳定下来，竟然越唱越顺，程修的激将法真的起了作用。
　　顾思远跑出去买了咖啡和宵夜，跟录音师傅道了好几次歉。“这有啥啊，”录音师傅倒是乐呵呵的，“我司的加班工资那么高。”顾思远觉得这种豁达的心态特别好，要学习，只是不知道帮艺人洗衣服做饭打扫房间能不能也算到加班里头去，下回得跟秦总申请一下。
　　阿洪和程修还真是杠上了，一直录到凌晨一点多，顾思远眼睛都快睁不开了，总算有一遍程修挑不出什么大毛病。即便如此，制作人也没说出什么好听的话来。
　　“就这样吧，勉强能糊弄过去。”程修非常冷淡地说，转身看向录音师和顾思远：“我送你们回去吧。”
　　“阿洪也一起吗？”顾思远问，程修没有否决。他猜程修也是想送阿洪的，只是拉不下面子。
　　阿洪却摇摇头。“我自己打车。”垂着脑袋走了出去。小主唱大概是累坏了，脸上一点也没有终于通过的兴奋。
　　等程修把车开出停车场，阿洪还站在大楼前，没打到车。
　　程修停在阿洪面前，打开车窗却不看阿洪，转头对顾思远说：“你叫他上来。”
　　顾思远暗暗在心中翻了个白眼，死傲娇什么的最讨厌了。“上车吧。”他朝阿洪说道。
　　阿洪咬着嘴唇，盯着自己的鞋子。“不上。”站在十二月凌晨两点萧萧索索的寒风中，不愧是大山里走出来的小伙子，也是很有骨气的。
　　程修也不再问，一踩油门把车开走了。
　　谁也没想到阿洪竟然会失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