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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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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皇子把篮子提到屋里,掀开覆在上面的布,里面装了好多烤得黄澄澄金灿灿的烙饼,还冒着丝丝热气,篮子的下面,有一小瓶花生酱,看的出来是自家做的,酱里有没有磨碎的花生粒,虽然粗糙,却很香,纯粹的香,有着浓浓的家的味道。肖皇子看着桌上的烙饼装饼的竹篮子,一股几乎已经忘了的感觉缓缓流进心里。
几天就这么平静地过去了。虽然这里没有电视、没有电脑,可是肖皇子并不觉得无聊,他喜欢静静地坐着,即使什么事也不做,也可以觉得时间很充实。隐几乎每天晚上都会出现,天一黑,它那白白的影子就慢慢地出现了。承认了肖皇子不会怕它的这个事实后,隐上窜下跳了几天,也开始发起呆来。肖皇子经常会看见它飘在二楼的窗台上,看着上面黑黑的天空。肖皇子自己也喜欢望着天,总觉得天就像一只深邃的眼睛,看着眼下发生的一切事情,人世间的生老病死、喜怒哀乐,还有对于它只相当于一瞬的百年更替。
肖皇子曾经听过,留在人间的魂,都是还有未解开的怨念。
隐听见身后的脚步声,知道是肖皇子,也没有回头,好像在自言自语般说:“好美的月亮,几千年前的人看到的,和我们现在看到的,都是一样的东西吧,只是在下面看的人,却不知更换了多少代。”
肖皇子向前走了几步,站在隐背后,轻轻地说:“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
隐盯着月亮,默念了一遍,说:“这句诗,真是好听。”
“是唐朝的诗人做的。”
“唐朝?唐……朝……”隐发出一声叹息。
它依然没有回头,透过它近乎半透明的身体,肖皇子却隐约地看到它脸上滑下的泪珠,白色的,像雾气一样。
“我是阿弟,肖皇子你在吗?”楼底下传来阿弟软软的声音。隐立刻活跃了起来,仿佛刚刚肖皇子看到的眼泪都是幻觉:“嘿嘿!是那只小兔子,终于来个好玩的了,让我去吓吓他!”
“别闹了,他胆小。”肖皇子对隐说,转身下楼去了。
肖皇子开了门,阿弟站在外面,“进来吧。”
阿弟就小心地往屋里探进半个脑袋,迟疑了一下,还是进屋了:“那个……我妈妈今天晚上很晚才回来,我就想找你……因为一个人在家太闷了。”
肖皇子看着他亮亮的眼睛,笑了笑。阿弟最不擅长说谎,一说谎眼睛就眨啊眨的。
“你在这坐着,我给你倒点水。”看的出阿弟刚刚是跑着来的,可能一个人不敢走夜路吧。
“哇——”听到那边的阿弟大叫了一声,肖皇子赶紧端着倒了一半的水跑出来。还没来得及问怎么回事,阿弟小小的身体就扑到了他身上,还微微颤抖着:“有……有鬼。”
“隐,不要玩了,出来。”肖皇子低声说。
白影慢慢地飘了出来,隐带着一脸的不情愿。
肖皇子摸摸阿弟柔软的头发,说:“它不会伤害你的。”没注意到自己的声音也可以这样温柔。
阿弟慢慢地转过头,隐朝他伸了伸舌头。仔细看清了白影长了一张好看的脸,阿弟也不那么害怕了,甚至还鼓起勇气,伸手想碰碰隐的身体。
看到手指可以穿过白色的影子,阿弟小声地说:“挺好玩的。“隐不乐意了,觉得好玩的话还怎么吓人?它趁阿弟不注意,突然把自己的头拿下来,自然又成功地得到一声大叫。
肖皇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对阿弟说:“以后要胆子大点,是男孩子的话,就要多点勇气,才有能力保护自己最重要的东西。”阿弟低了一会头,又好象下了什么决心似的,郑重地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阿弟的妈妈来了,是一个瘦弱的女人,给人的感觉却非常温婉,她朝肖皇子笑了笑,显然不善言辞。肖皇子看着阿弟和他妈妈,直到他们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夜色里。
接触过肖皇子的人都会说:“这个男孩子性格怎么这么冷淡啊,见到人都爱理不理的。”
在别人眼中,他的性格古怪而压抑,不像一般十七岁的孩子那样充满活力与朝气,而是禁欲式的存在。没人了解他。他也不需要别人了解。
一直觉得,感情是最脆弱不过的东西,特别是到了黑松高中之后,那是一个不像学校的学校,学生是一群被放弃了的渣滓,在里面无法无天,而老师的作用只是用来教书。也是,黑松高中的学生中就有那么几个拿拳头说话的败类,随意践踏别人的自尊,呼风唤雨、横行霸道,偏偏还有那么多人跟着他们亦步亦趋。刚到黑松高中的时候,是自己不想再去回忆的噩梦,自己的冷漠和对他们毫不掩饰的轻蔑,却引起了黑松高中那个恶魔的注意,在一连串的报复和排挤中,他也明白了,和他们保持距离并不是最好的自我保护手段,只有和他们一样,让自己身上长出尖牙,让尖牙里蓄满毒液,狠狠地反击那些打在自己肚子上的拳头,用力量说话,才是最不可动摇的真理。就像现在,肖和圣这两个字,在黑松高中,可以平起平坐。他也能昂着头,骄傲地睥睨着原来伤害过他的那个人。
只是,自己在成长的过程中,原本就快被忘记的感情,正在越磨越薄,“要强大,就不要感情,无论亲情,友情,还是爱情,那种柔软的东西,只会成为自己最大的弱点。”而蓟蔓,就好像自己儿时心中最娇嫩的一个地方,是一株新发芽的玫瑰,一切都是美好的,却又是不堪一击的,来一场暴风雨,就会枯萎,凋谢。
他看不起这里。
再过一段时间,还是要回到原来的生活中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