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突击之相许彼此》暖玉

7、世界

　　袁朗走得时侯，是直升机来接的，可阔气，可豪迈了。
　　李阳问：队长去干吗，这么大的排场。
　　薛刚回道：学习，特殊学习。
　　这是上级的解释。
　　李阳又问：什么学习这么特殊？
　　薛刚回道：特殊到这得叫学习。
　　许三多看着前方，一句没说，可他知道：特殊的意思就是，不要去问。

　　南瓜依旧是用来削的，日子依旧平淡而充实的过着。
　　关于袁朗，却是一点消息也没有。
　　吴哲查过，老A的档案里，没有一丝袁朗的痕迹。
　　关了电脑后，吴哲对着渐渐暗下的屏幕，坐了许久，没动。

　　三个月过去了，中秋，十一，都过去了。
　　南瓜地里一片荒凉。
　　“哎，锄头。”薛刚拍拍积分册，“这茬南瓜，留多少？”
　　吴哲狡黠一笑，“怎么，心软了？！”
　　薛刚脖子一硬，“谁那么娘们唧唧的？！削，削死他们！”
　　于是，有时共用训练场的时侯，二队长的目光总是往这边飘，惴惴的确定林子言是否还幸存。
　　林子言，稳重，话不多。
　　连吴哲不分青红的扣了他十五分时，他连眼睛都没有眨。
　　可这让吴哲迷惑，担心。

　　为什么要找个理由扣他十五分呢？吴哲做了，却不是很明白，坐在花圃边，静静的思考。
　　“吴哲？~”许三多的语调一扬，很开心，“我就知道你在这。”
　　吴哲抬头笑笑，招手示意许三多坐下。
　　“在想什么呢？”许三多坐下，问道。
　　“没什么。”吴哲嘴角微抿，笑笑，“发呆。”
　　许三多咧嘴一笑，陪在一边。
　　“很没意义，是吧？”吴哲微微扭头，冲许三多笑道。
　　许三多摇摇头，抱住膝盖，“发呆挺好的，觉得特安静，然后就能想明白很多道理。”
　　吴哲一愣，想到了袁朗，烟雾缭绕中，特安静的他，沉思的他。
　　刻意不去想，却如此轻易得就被勾起，吴哲觉得有点恼火，双手扣在花圃的水泥边上。
　　“可是太安静也不好。”许三多很认真的说，努力的思考，“太安静就容易一个人乱想，看事情，看别人就有偏差，队长说，不走出自己的世界，就容易看错这个世界。”
　　吴哲本来低着头，后来渐渐的偏头专注的望着许三多，认真的许三多有种执著，执著于每一个字。
　　“我以前就特喜欢自己想事情，以为自己想明白了，以为那是对的，或者，或者那是错的。”许三多发现吴哲在看他，便扭头冲吴哲一笑，看起来就很开心，“可后来，队长说—说—”
　　“队长他还说什么了？”吴哲一手抓住许三多的右臂，急急说道。
　　那时，许三多觉得：吴哲的眼睛可亮可亮了，像星星一样。
　　许三多的脸上挂着实心的笑，“队长说，没有绝对的对错，只是选取角度的不同，所以人要走出自己的世界，对别人的世界有所反应，有所感受，然后回头才能正确的看待自己的世界，做出真正无愧的决定……”
　　许三多复述的几乎一字不差，虽然有点僵硬，没有多变的语调和丰富的表情，可是，吴哲知道，这是袁朗的话，有着袁朗的思维，和袁朗的高度。
　　走出自己的世界，站在高处，从不同的角度看待问题，这样才能知己知彼。
　　然后，百战百胜。
　　“谢谢你，许三多。”吴哲清朗朗一笑，很真诚的说道。
　　许三多抓抓头，笑道，“没什么，都是队长说的，我觉得挺有道理的。”
　　吴哲起身，拍拍许三多的肩膀，“不管怎样，还是谢谢你，三多。”
　　说完，快步往办公室走去。

　　老A需要会隐，会忍的人，却不需要一个对一切都波澜不惊的避世之人。
　　作为老A，冷静和平常心是为了寻找契机，而不是为了说服自己去接受某种绝望。
　　爆发，才是老A必备的潜质，和一切隐忍的目的！
　　所以，对于林子言，最重要的便是激怒他，让他愿意感受别人的世界，并去为别人的权利负责。
　　吴哲明白了袁朗的用意，可在拟定模拟演习的时侯，跳跃的手指却经常止住，想起袁朗。
　　想起自己还是南瓜时，那个人不择一切手段的嘲讽自己，一脸不屑的坏笑；
　　想起自己首次任务时，那个人漫不经心的说道—吴哲，小心点；
　　想起自己怀疑时，那个人似笑非笑挑声道—吴哲，你的怀疑态度得改改；
　　想起自己沉思时，那个人安静的像不存在一般，不动声色的替自己蓄着茶水；
　　。。。。。。
　　个烂人！
　　吴哲狠狠地敲出了这三个字，却对着屏幕，空落落的惘然若失。
　　他不知道袁朗在哪，拼命的想知道，可袁朗的气场却无处不在，似乎已经融入自己的身体，甚至分不清具体是那一部分。
　　就像脑海中滑过的一丝念想，属于自己，却有种抓不住，控制不了的无奈，吴哲可以抓住那种念想的感觉，却迫切想记起那念想的内容，清清楚楚地记起。

　　南瓜收割完毕，已是第四个月了。
　　模拟演习很成功，吴哲没有采用激怒的方式，因为林子言根本不在意吴哲对自己的态度。
　　用薛刚的话说——靠，这锄头装了四个月的烂人，最后一招居然是怀柔感化政策。

　　演习里，吴哲和林子言一组，
　　枪林弹雨中，毒气肆意蔓延，身边的队友一个个离开，失去联系，吴哲看到了林子言眼中的波动。
　　一种隐忍的愤怒。
　　既然他不愿意走出自己的世界，那么就自己走进他的世界。
　　吴哲卸下身上的设备，“把你的设备给我，我进去。”
　　林子言握枪的手一动，“为什么不采用远程引导？”
　　“精确度不够，两次打击的时间差太大了。”吴哲微微一笑，眨眨眼睛，“送礼要送到家。”
　　林子言咬咬嘴唇，迅速卸下了设备。
　　吴哲背上，冲林子言比划了一个‘V’，清浅的笑着。
　　“小心！”林子言警戒着吴哲的去路，低声道。
　　吴哲一点头，窜了出去，像一只潜伏很久一跃而出的猎豹。

　　耳麦中滋滋作响，吴哲坐在指挥中心，笑得像一只偷腥得逞的猫。
　　“如何？”薛刚摇头问道，心中不禁为林子言默默一哀。
　　吴哲捂住耳麦，“还需要一剂猛药。”
　　薛刚无言望天。

　　耳麦的频道终于清空。
　　“喂，C3呼叫C1，C3呼叫C1。”林子言的声音有点干，刺拉拉的，一遍又一遍，透着点绝望。
　　薛刚有点不忍的瞥了眼吴哲。
　　“C1收到，C1—收—到—”吴哲喘着说道，薛刚看不下去，一脚踹了过去，却正好让吴哲应景的‘嘶’了一声。
　　“吴哲！”林子言低叫道，“你受伤了？”
　　竟带着点哭腔。
　　指挥所里，吴哲皱眉扫了眼薛刚，以口型示意道，“你等着~~”
　　外面炸弹爆炸声不时响起，遥远却真实，透过耳麦一点点撕开林子言的世界。
　　愤怒，绝望，孤独，从未有过，也从不认为应该会有的感觉纠缠不休，林子言第一次觉得难以接受，这样的残酷和无望。
　　而同时，更不可理解的却是：吴哲的笑，吴哲的狡猾，一点点放大，竟让他感到一种温存，在这战火纷飞的地方。

　　脚步错杂，指挥所里人来人往，处理收集各个位点的信息。
　　“林子言。”吴哲掏出手枪，撞针触动的声音带着金属特有的冷和脆，“不抛弃，不放弃。”
　　说完，掐断了耳麦联络。
　　那一刻，林子言觉得自己的世界分崩破碎，天地却变得真实而震撼。
　　迅速的冷静，却不是认命的接受，林子言整理好设备，闭眼数十秒，睁开时，眸底漆黑，平静下藏着翻涌的躁动。
　　可当他手动引导成功时，却没有冲天而下的导弹，指挥所里安静而繁忙，吴哲走出掩体，清浅的笑着。
　　林子言茫然的看着吴哲一点点走近，梦幻一般。
　　“你是唯一一个完成任务的。”吴哲微微侧首，眼神清澈，流光晃动，“祝贺你。”
　　祝贺你，走出自己的世界，加入老A。
　　“一切都是假的？”林子言问道，紧紧盯着吴哲。
　　“不。”吴哲笑道，却眼神坚定，“只有场景是假的，你的感觉，你的决定，你的经历，一切都是真的。”
　　林子言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吴哲。
　　这一幕，让吴哲的心中滑过一丝念想，熟悉而模糊。
　　也许，那个烂人也是这么走入自己的世界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