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第七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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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来覆去，整大半夜了还是没法睡。
过了今天就只剩下两天了，我跟天神之间的约定。
眼睛直盯着窗外，思绪纷乱，仿佛只要闭上眼就能听到那沉着的声音不断重复着——
“只要花妖不再插手人间世事，建南应随天命瓦灭，一切皆返回正道，你就能回到原本的世界中，继续生活下去。”
那时候那个声音是这么说的。
既然现在艳然已经把建南还给了东寅，让历史重归正道，那接下来我是不是就能回到原本的世界里生活？
妈妈的早餐，爸爸的笑容，朋友的关怀，学校的热闹……
我的生活，只要回去，我就能够过回以前的生活。
没有战争，没有算计，没有血腥，没有欺瞒，只是一个普通人的生活，跟家人放肆的撒娇，跟朋友放肆的玩闹，一个平凡人的日子。
“……唔。”
身边的人动了动，把我腰上的手收了回去，翻了个身。
是啊，是恢复了平凡人的日子，有朋友有家人平凡但快乐的日子……
唯独，唯独缺了他而已。
“……”
无声的叹了一口气，我轻轻的坐起身，下了床。
心情烦闷的抓抓头，我还是决定去外面透透气，让脑子清醒些。
选择，我最讨厌的选择。
打开了门，冷冷的空气迎面而来，带着山中独有的叶绿气息，让人精神一振。
决定还是要做的，时间不多了，必须得好好想想，自己的选择。
关门的时候再瞄了瞄艳然一眼，鲜有的睡得非常熟，看来这些日子来的忙碌确实让他精神跟身体上非常疲累。
脑中又不期然的想起那双带着暗血色的双眼。
难道是精神上的折磨让他身体变得如此衰落么？
伸展身子，我深深地呼吸，让肺里面充满了清新的空气后才把身体里的浊气吐出。
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虽然告诉了自己千遍万遍他不说就别问，可还是忍不住猜疑。
到底要不要回去呢？
虽然已经承诺了自己只要一切回归正道后就回去，可到最后关头还是忍不住犹豫。
有时候真得很讨厌自己，非常非常的讨厌，那么优柔寡断犹豫不决的我。
可是，这样的自我嫌弃，也不能对事情有任何帮助……
“唉~”
一步步走到湖边，想着当初第一次看到这些漂亮的水底生物，还不知道这世界种种阴谋背叛的自己……
曾经爱笑且永不认输的自己，也变成一个爱叹气且易哀伤缅怀的家伙了么？
追究到底，是我的出现改变了这个世界，还是这个世界改变了曾经的我呢？
手轻轻拂过湖面，挽起一些湖水，又看着那些湖水从指缝中流了去。
很多东西都想这些水一样，抓不了，留不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流走。
时间尤其是。
看着阴暗的湖底，想着过去的一切，舍不得，放不下，又该如何割舍？
心情跟着黑不见底的湖一样……
黑不见底……
黑不见底？
黑不见底？！！！
猛地站了起来，我把双手探进水里面不断摸索然后捞起，却还是一点光亮都看不到。
那些身体发着荧光的小鱼呢？
那些会在夜里淡淡泛亮的珊瑚呢？
“你在干什么？！我要去抓荧光鱼，我要去看珊瑚，你抓我起来干什么？？”
回忆的片断重回脑海，我开始疑惑，看鱼看珊瑚只是那么一下子，为什么艳然要阻止我？
“我们一起种的树都开花了，还结了小果子，你不要看么？”
用其他事情来转移我的注意力，为的是不让我知道什么事情？
确定这湖里没有任何活物，我站起身往屋子里走去。
恐惧和不安像千万条看不见的线一圈一圈的缠绕着我，越来越紧，让我几乎不能呼吸。
艳然，艳然！你瞒着我的事情是什么？
又为什么要瞒着我？
抚过他紧闭的眼睛，抚过他高挺的鼻子，抚过他依旧无色的嘴唇。
我低下头，亲吻着那苍白的唇，非常执著的一下一下的舔着，只是希望可以让那唇恢复以往鲜艳亮丽的玫瑰粉色。
埋头了许久依然无果，我张开嘴含住他的唇瓣，用力的吸吮。
艳然，我很怕，我很无措。
为什么湖里的生物都不见了？
为什么你的脸色总是如此苍白？
为什么你的身体越来越衰弱？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心中疑惑越大，不自觉地力道也越大，直到一只手放到我背后不断安抚的时候我的理智才恢复了些。
“怎么了？”在我啃咬着那尖细的下巴的时候，艳然开口了，声音哑哑的还带着刚睡醒的慵懒，“在这里扮小狗？”
停下动作，我看着艳然微眯着的眼睛里暗红色的瞳孔，心里的不安更加强烈。
“睡不……”没等他把话说完，我就用嘴巴把他剩下的话全都堵住了。
别说，什么都别说。
如果你不想说，就不说吧。
用舌头纠缠着他的，学习着他的方法舔过他一颗颗平整细白的牙齿，直到我呼吸不顺气喘吁吁退出，埋首在他胸前感受着他的心跳。
“你……”感觉到我明显的不对劲儿，艳然抬起我的脸，因亲吻而潮红的脸带着微哀的表情，“你去了湖边？”
看我点头，他本来就带着暗红的眼睛变得更加血艳。
垂下眼，他避开了我的视线，只是小声地询问，“如果鱼死了，如果珊瑚没了，如果瞳孔变色，如果武功不再，如果打回原形……希意，如果我什么都没有了，你还愿意留在我身边么？”
“如果……”你什么都有，我才是能心安理得的离开啊。
没等我开口，艳然仿佛害怕我的回答，转而回答我之前提出的问题。
“这里的湖跟我身上的灵气又相辅相成的作用，所以当我失去了七百年的修为，这湖，也不再是我能够维持的了……”
七，七百年的修为？！
瞪大眼睛，我坐起身子抓着艳然的肩膀，声音无法控制的颤抖，“发生什么事？为什么会突然失去了七百年的修为？”
修行千年的他，失去了七百年的修为，那剩下来的法力不是五百年不到么？
“那你现在，维持人形，要维持人形……”
“只剩下三成妖力的我，就连维持人形，也有些吃力……”苦笑着，艳然用细长的手指指着自己的瞳孔，“现在我的眼睛应该是红色的吧？”
“没有强力压抑的话，它就会变成原本的颜色……这些我本来不想让你知道的，我不想，不想让你担心……”
“原因是什么？”我一问再问，虽然他一次又一次的逃避这个问题。
难道这问题就让你那么难以回答么？
“……”
没有马上回答，艳然吸了一口气，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后，才缓缓解释道：“报应，算是报应吧。”
“还记得我给你的玉峰石吧？”艳然的手摸上了我的脖子，沿着绳线拉出那坠子，“这东西是上万年的玉石，虽然灵气充沛，但锐气也足以致人于死地，所以要把它变得无害需要一百年的功力来磨合掉那锐气。”
“一百年？！”抓住他的手，我的头顶都快冒烟了，“我有说要这玩意儿么？干什么为了这东西浪费自己的修为？”
“你知道的，这身体只是你的容器，这玉峰石可以让你的魂魄跟这身体气场更加相近，那充沛的灵气也可以……”
“好，就算我这里一个玉峰石，你给小石又一个，可加起来也只有两百年……”打断他的话，现在的我对这玉峰石有什么特别效果完全没有任何兴趣，“那另外那五百年是怎么回事？”
烦！我怎么靠在艳然胸前跟他讨论算数的题目啊？！
“约定……”捏了捏自己的鼻梁，艳然的眼神闪烁，声音轻得不能再轻，“我跟天神约定，只要把历史掰回正道，再牺牲五百年的修为，就能换你与我并齐的寿命……”
“……”
沉默了半会儿，我没有说话，可是磨牙的声音却是震天响，眼睛直盯盯地瞪着眼前这个大笨蛋。
“我知道我这是自作主张，之前我做了那么多错事没有一件事能够让你在一时半会儿忘记的，现在又擅自延长你的寿命……”仿佛感受到我即将爆发的情绪，艳然本来心虚的神色有了慌张和害怕，“可是我就是怕你离开啊，人类的寿命那么短，如果你还没来得及原谅我就离开了我，那，那我怎么办？”
紧紧地抓着我，就像大海中唯一的浮木一样，他茫然的眼神让我心脏紧缩起来。
“你不了解的，我不要再有人离开我了，我受够了身边重要的人总是在我生命中消逝，一个一个，最后都只是剩下我一个人……”说到最后，艳然的声音都带有哭腔了，“每次每次，都只剩下我一个人……”
第一次，我第一次看到艳然无助的样子……
向来自信满满总是运筹帷幄的他，让我近乎以为，他是坚不可破的。
“艳然……”
看到他这个样子，心中的怒气已经消了大半。
其实，要气也气不起来。
他做那么多，除了为他自己，也是为了我。
为了我牺牲了七成的修为，为了我甘心被打回原形。
心中一个决定慢慢成形，而且，现在立刻马上就要执行。
撑起身子，我亲了亲艳然的眼睛，轻轻哄着，“把眼睛闭上，不管如何都不要睁开，嗯？”
看着他听话的闭上了眼，我咬咬牙，跨坐在他身上。
我说过：把仅有的一切给了你，就已经倾尽所有了。
虽然这个身子不是我的，但也是我除了爱情之外，唯一能够给你，最实体的东西了。
作者有话说
第92章 第七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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