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士兵突击袁高]成活 ...


  •   天气很好,大晴。站在窗口可以看到地平线融化在黄色的光芒中。
      前天、昨天,好像都是不能晒衣服的日子。那么今天,是不是该把闷在阴暗与潮湿中的东西,移到阳光下。
      他在阳台上坐了好了一会儿,从袜子到大衣,用思维将它们一一晾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走进厕所,半分钟后又打开了阳台上的窗子。
      深蓝色的毛巾略显寂寞地挂在长长的晾衣杆上。
      孤独到要发霉的,只有它自己。
      什么声音?好像哭似的。
      他忍不住皱眉,原来是隔壁的抽油烟机。下意识抬起手腕,却没有看到手表。
      既然邻居已经开始做饭,那么应该将近十一点了。休假反而是一种罪过。
      这种罪过名叫浪费,浪费满屋子电灯整夜全开的电费。
      这……怎么已经到中午了呢,发呆走神跑太远了啊。
      那个,好像到时间,应该做饭。
      厨房里,橱柜中,红色调味盒,四格。
      有人告诉过他,盐、糖、味精、鸡精,顺序要记住。
      当时他很反感,嘀嘀咕咕地抗议,大老爷们还在乎这些,什么东西煮熟了往嘴里塞还不都是一样啊。
      关键你也得煮得熟呀。
      那人这么说。
      十二年前,他生命中最温柔的女人炖着鸡,对他说,儿子你将来没有我怎么办。
      八年前,他生命中最可恶的男人炒着鸡丁,对他说,高城你将来没有我怎么办。
      现在,他将干干净净的白切鸡从冰箱里取出,端上桌,自己都笑了。
      生活啊,就是这么过呗,哪有那么多讲究。没了谁世界上的鸡不生蛋啊。
      只是那两副筷子每次都只被抽走两只,不知道会不会有两只一直都被遗忘着。不管怎么说,只要主人停留在家中停留——不管多难得,总有被再次拿起的机会。
      开火,倒油,绿色的青菜摔入锅中。
      似乎到时间放调料了。右手舀起一勺盐……不对,那是鸡精,第一格才是盐。
      青菜的颜色好像变了。他赶紧用左手移开锅子,右手小勺里的固体去势不停,颗颗片片撒在火上。
      ——那是灵魂的光芒,即将被吞噬的灵魂。
      可是他并不能分清,被湮没的魂魄,究竟是谁的。

      汗水,在寒冷的夜里彰显着热情的温度。
      他们都不知道雪下了多久,因为脑中的白雾已经将世界划入无边混沌。
      灵肉可以分割吗?
      当然不可以。
      我进入你的□□,而你毁灭我的心魂。
      整个北冰洋的水让极地最低不过零下七十一度,而此刻一滴汗水就能他们维持沸腾的状态。
      你可以感觉到地球的转动吗?不行吗?
      那你又能否感受到这热烈的振动,这疯狂的频率?行吗?
      他的手指扣在男人肩上。他看见自己紧握美丽的玫瑰,盛开的花朵没有破碎,依然维持那完美的姿态。
      翻滚,撞击,撕杀,如机械般冷酷无情,却毫不规律。模糊的世界被红色布满时,灵魂被清晰地呈现在眼前——没有了白色的干扰,一切都CHILUO无比。
      坦诚,无论对身体还是心,都是种优点。那么更为美丽的,是人类生来就被赋予的□□,还是人们后天创造的机械?
      关火,只要轻轻一扭,燃气灶就停止了工作,机械忠诚地执行命令。
      他一转身,就发现青菜已经卧于镶着蓝色花边的盘子里,躺在客厅桌上。
      是它自己跑过去的,还是他端去的?
      他安静地坐在桌边,思考着。
      我靠,见鬼了!不过见鬼的,却是自己。
      他气恼地想敲桌子,忽见手上抓着张CD。对了,那个什么他要放音乐,要让那些不曾见过的人为他奏乐,要让时间伴着那些或快乐或悲伤的音符,而不是伴着孤寂的他。
      要他选择还是挺尸,说来他确实是丢了魂一样耗了一天。怪了,大中午的,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他笑了笑,人少了些东西总是会觉得无措。所以,手里的CD才能在全世界卖出几百万张,因为无数人的意识空白需要它来填满。越安静,越空白,越需要色彩的补全。
      为什么这么安静?
      他突然抬起头——怎么会……
      已经天黑了?
      他……他……他忘了些……什么?
      他在等人不是吗?
      天,黑了吗?也就是,已经过去了,这一天——一整天的时光,已经逃走了。
      那么,人呢?
      这么说,我是个白痴了?
      他自嘲地笑了。
      难道我等,你就会出现吗?真是蠢蛋!
      如果他会出现,六年前就根本不可能离开。猴子不会相信狐狸,只有猩猩才相信。
      所以,他早就知道结局。即使狐狸说——
      你没看过童话书吗?青蛙最后娶到公主了!
      你个白痴老A,青蛙本来就是王子!
      ……高城,你真的有看过那种童话啊?
      我姐强迫我看的动画片不行啊!?

      他们的故事,放进小说里,是最恶俗的,相会第一面是欣赏,第二面是更加欣赏,在枪与酒的交战中,酒精为烈火升温,渐渐地,不可收拾。使恶俗变为恶劣的,是他们同样的染色体组合。
      非常不幸的是,他们虽然知道如何后退,却没有学过放弃。
      森林很宽广,很可怕。但是当一只老虎与一只狐狸并肩站在一起时,他们的脚下,只可能是最高点。
      有一位智慧卓绝的少校说,人力已不可阻挡无坚不摧的毁灭力。
      胡说什么!?
      少校的长官瞪他,表示抗议。
      相爱,永远不可能带来毁灭。
      可是队长啊,少校感慨,农民要娶到公主,除非国王病重求医,或者公主被变成骡子。
      中校的笑容还没有展现完全魅力,某位神经略显大条的全能精兵替他们的老大发言——咱们队长至少也是骑士。
      那就更干脆了,骑士就等着国家灭亡吧,公主肯定归你了。
      A大队中队长的那位得力部下接着经历了怎样的苦难恐怕也只有亡国的人才知道。
      不过正是这位伟大的少校同志使他明白自己需要在越过一个军的火力,杀出条血路直到高军长面前。估计他等不到接受最后的考验就早已阵亡了。步兵的顶点又如何,就算超到宇宙之外也敌不过枪炮坦克呀。
      很多时候,城池失守,并不在于外部强攻。祸起萧墙,语出有典。
      公主说,我要嫁!国王坚持,我不肯!无可奈何。
      巫婆说,我不肯!其女拼命,我偏要嫁!你能奈她如何?
      于是——
      猴子高兴地去敲狐狸家的门。
      他却听到里面的狐狸说我们走不了了。
      猴子很奇怪地问为什么。
      狐狸说因为你正睡在巫婆的梦里。
      猴子提议一起掐大腿看谁在做梦。
      狐狸同意了。
      然后他就坐在这里,远远看着那孤零零飘在空中的深蓝色毛巾。
      他认得那条毛巾,他依然记得它有多么柔软,也记得有多久没有碰触过它。因为他记得自己要回到巫婆的梦里。
      今天天气不错,阳光很温暖,他坐在小区的长椅上,冬天干冷的空气也并非不能忍受。
      这是什么味道?
      好像是糖醋排骨。
      已经到中午了啊。他想知道时间,却发现自己没有带手表,手机也忘了带。也许心理也不希望别人找到自己。尤其是,希望假日里有他陪伴的女儿。想想也应该十二点多了。他一大清早就来到这片花园,不知不觉竟然已经过了一上午。其实不知不觉从指尖从命中流逝的东西何其之多,谁又在意过呢。
      自己是个烂人吧。不管对谁,都是灾难——既是天灾,也是人祸。
      爸爸。
      情不自禁地抬起头,他疑惑地望了望四周。为什么他觉得好像有什么特别的人的存在?
      他记得,女儿的眼睛很漂亮,在左眼下有颗泪痣。他相信她长大了必定是个美人,就像她的母亲一样。更难能可贵的是,乖巧的个性即不像大大咧咧的母亲,也不像心思缜密到令人生畏的父亲。活得单纯,自然也活得幸福。
      靠近,不得爱;爱,不曾离开;离开,不能回来;回来,不敢靠近。
      他承诺过会回去,却也一直在考虑究竟应不应该再回到那里。
      坐着,望天明;守着,待天黑。
      而那条蓝色的毛巾,随着天色慢慢暗淡,只留下了深色的轮廓,再也看不清楚。
      吸收了一整天的阳光,最后,它还是不得回到阴暗潮湿的角落。
      你耍赖好了!看来死老A的传统还真是优秀。无所谓,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了。
      毛巾晒了又有什么用难道那个人会再次使用它吗?
      可是他仍然不能抛弃它。
      他对自己说,高城,我想看看你表情。记得自己问个兵王,你是在那儿幸灾乐祸呢……现在,自嘲而已。
      好吧,他想自己的表情,是拉着脸一副便秘样,还是故意装出的无所谓。
      镜子,镜子,镜子……
      他得看一下自己的表情,要找镜子。奇怪,怎么厕所里没有。算了,看卧室的更衣镜吧。啊,怎么也没有?没有就用厕所的镜子。厕所里没有只要去卧室。卧室里没有,只能用厕所里的镜子。可是厕所里没有,不得不用卧室的。
      对啊,他的生命正是迷失在这个死循环里。

      厕所里,难道不该有镜子吗?
      他苦笑,真是白痴啊!
      他只是想看看自己——没有袁朗的高城,在这个时候,究竟是什么样的。
      慢慢地蹲下身子,坐在阴冷的地板上,靠着更加冰冷的洗漱台。
      怎么会这样?怎么可能?为什么?
      他看见了,在门上那金属色的把手里,映出的——自己。
      这张脸……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右脸。

      手指跳跃着,掠过龟裂的大地,舞过干枯的河床,轻轻一个晃动,一丝空气的流动就足以令死亡的树木灰飞烟灭。
      在沉闷在窒息的熔岩地狱,尖锐的指甲刻在坚固的岩石上,哪怕只有一微米的破裂,那长长的缝隙里,岩浆就有足够的空间爆裂、翻腾。
      你说我是恶魔,这是诬蔑,真的。
      我也想逃离这个地狱,可是你把堕落变得不可抗拒。山峦绵延千里,天上却只见一条白色的冰刀之刃。世人认为我脚踏万物、藐视苍穹,实在不知我战战兢兢,只有山颠一路可行。要么享受这独特视角的风景和他人的景仰,要么狼狈地摔在地上,甚至被山峰刺死。
      原谅我的贪婪的欲望与自私的无可奈何吧。
      轻抚着他右颊上长长的疤痕,我突然很想笑。这就像是通过卫星上看地球的感觉。
      控制与被控制,征服与被征服。
      自豪着膜拜。
      他不客气地挥开我的手——
      大晚上的干什么,你不累吗?
      太质疑我身为男人的体力,太伤我面子了……
      我连里子都给你了,你还跟我谈什么面子!
      是是是,我都要倒插门进高军长家了,这面子还是早扔了的好。
      你……你……你这死老A,你……说什么呢你?
      702擅长攻坚,而我们老A也习惯了用最缺德的方式作战,所以不管是黄历还是户口簿,我绝对能撕碎它们。
      ……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听不明白。
      呵呵,你很快就会明白的。
      的确很快就明白了,只不过是他很快让我明白了。
      猴子说狐狸狐狸回家吧,
      狐狸说好啊回家了。
      家里没有猴子,
      只有小狐狸说,
      欢迎回来,爸爸。
      十年前,一个小护士不打麻药就送我去开刀,我得到爱情。
      那之后,又一只猴子打了麻药送我去开刀,我却失去了爱情。
      你说你讨厌喜新厌旧的男人,我又何尝不是?
      702的师侦营副营长放弃了攻坚,依然抱着黄历;我的户口簿,也忘了我有多缺德。
      我们还握有彼此时,从未说过要一直在一起;放弃彼此时,却有了一个更为残忍的承诺——从日出到日落,你会等我一天。
      只有一天。
      然后现在我坐在这里,天上那块有着星星点点破洞的幕布已经完全没有了色彩。
      你还在等我吗?
      是不是一直在等待我?

      我当然在等,除了这里,无处可去。
      爸爸。
      他从地上站起身,抬起头。
      有人在叫他吗?
      可是他没有孩子呀。袁朗有,他有一个很可爱的女儿。
      他怔住了。
      女儿。
      窗外……那个在黑夜里注视他的人,是袁朗那个烂人的女儿吗?
      如果是的话,那么袁朗在这里吗?
      如果在这里,为什么不进来?还是说,已经进来了?
      一下一下,有节奏的声音,不远不近。
      谁,谁在那里?
      灯光全部都亮着,柔和的光线,棕红色的地板,连家具的影子都呈现不出清晰的轮廓。
      爸爸。
      黑暗里的人,看得见。黑暗外的人,反而看不见。
      黑暗里的人叫着黑暗外的人。
      他慢慢地靠近窗户,想在远处的那双眼睛里找个影子,他想找的人的影子。
      然而,他只看见了自己。
      眼睛里的悲伤,是自己的,还是那个女孩子的?
      规律的声音,不过是自己心脏的运动。
      他深深吸了口气,压下心脏过快的跳动,不让它破坏凝固的空气。如果袁朗在,他一定听得到他的脚步、他的呼吸、他的心跳。
      那个死老A,究竟躲在哪片黑暗里?
      狐狸提议我们来捉迷藏吧。
      猴子说你得把狐狸尾巴藏好了。
      可是如果藏得太好你就找不到我了。
      你不走远我就不会找不到。
      我没有走远,你找得到吗?
      找不到找不到,你在哪里……
      袁朗,离开的时候,你把钥匙放在了桌上。
      你说一年回来一趟,一定要在家里等你。
      你丢下了钥匙,凭什么认为我会为你开门?
      既然你就在这里,为什么不伸手敲门?
      如果你肯敲一下,轻轻一下,我都会为你打开大门。
      只要你敲一下……不管什么门,我都会为你打开。
      满屋的灯,为何亮着。一整夜,一整天。相思相望,不相亲。

      你敲门,我就让你进来。
      你开门,我就进去。

      他在书桌前坐下,打开台灯,又一束光。他将它抱进了怀里。
      有个外表柔软、内心稳重的军人对他说,不要给自己一个已存在并且已被证明达不到的目标,否则生命会进入一个死循环。
      可惜他没有做到。

      稚嫩的脸上装载不了多少悲哀。心里,就更加容不下。
      她并不明白,自己的爸爸和那个叫高城的男人究竟有什么样的羁绊。
      不抛弃,不放弃——这六个字,她听说过。
      爸爸,在你离开我之前,我决不离开。

      暖意,渐渐布满全身。
      恐怕是天亮了。台灯再亮,也给不了他一丝温度。
      一天,过去了;或者说,又一年在他的思念溜走了。
      浑浑噩噩的一个假日,终是结束了。
      现在几点?
      没有钟,没有手表,没有手机,可是天亮了,约是五点吧。
      走进浴室,刷完牙,几乎是闭着眼刮脸、洗面。
      狐狸狐狸我要走了。
      猴子你要去哪?
      去迎接新的一天。
      男人从衣架上拿下军服。
      狐狸笑了——可是你的每一天都一样啊!
      他皱起眉头,这件衣服……
      猴子说,这件橄榄式军装怎么了?神气呀!
      他摇头,不对,我记得它……
      一旦绿色染上了红色,该是多么刺眼啊。
      军人的血,是骄傲。
      硝烟和鲜血,忘记了吗?
      他利落地穿上军装,系扣子的动作却异常得慢。
      交握的双手,浸透细胞的血。
      那一场战役,他生命中最后的战役。
      血,是谁的?忘记了吗?
      我们会一起面对固执的军长,不管他怎么反对。我们有温柔而坚忍的军长夫人,三个喜欢与父亲对着干的哥哥姐姐。
      我们会一起做袁家小姑娘的爸爸。负心汉啊,第三者啊,不管什么标签我们都一起收下,不管什么指责都会一笑而过。
      我们会在两人都退役的时候,去意大利的教堂里结婚,尝尝意大利的巧克力跟大白兔比怎么样。
      我们会看着彼此的皱纹慢慢增多,看着皮骨老去,看着两个七八十岁的老人在镜子里穿着无肩章的军装的身影,一定如当年那般英姿飒爽。
      我们会看着彼此的笑容,直到既不会笑也看不见了为止。
      但那也不是终点。
      当我们共同化成世间的尘埃,无须相思,不再相望,那便是永恒的携手相亲。
      桃花红,雪消融。
      军装上又恢复了原来的颜色,穿它的军人却已不是过去的那位了。

      他带上帽子,拉了拉衣服,却找不到镜子看清自己的模样。
      自己,是什么样子?
      领口的五角星,是光荣,是灿烂的荣誉。
      黄色的光芒,就如昨夜,厕所门上的把手。
      铜黄的光芒,映出的扭曲面容。
      今天,他还记得。
      端正的五官,黝黑的皮肤。还有,光洁的右颊。
      不用照了,他正是这样活着,以这种方式活着。
      面带笑容,他走出了这间屋子。
      下一个相会之日,你——会出现吗?

      END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