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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棋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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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烟兰在睡梦中渐渐清醒,感觉自己的腹部异常的疼痛,头还有些发胀,迷迷糊糊间还没睁眼,就听到有人在她床边低语,本能的她没有立即睁开眼。
“爷,花烟兰如今这样,我们的计划……?”是个有些年纪声音,花烟兰仔细辨认了一下,确定自己不认得。
接着很长时间得不到回应,花烟兰只听到一声有些愤怒的低哼,感觉有人把目光投射在她身上。
那目光停注了很长时间。这是……花烟兰在心里感受着,嗯,是了,这是八王瑞丰的目光,他的眼神总是带着十足的侵略性,让她记忆深刻。当年她就是因为不喜欢他这种带着侵略的眼神,而对他防范有加。在他身上除了王爷的尊荣外,总还带着肃杀之气,一点都不像皇家出生的人带着与生俱来的贵气,反而总是在不经意间流入出一股杀气,近乎于野兽的气息。她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也不想知道这是为什么,她只是对他敬而远之。虽然他曾口口声声说要她,可要和爱还是有区别的,她不会笨到以为这样能在她身边流入出杀气的人会爱她,她一直知道他对她是有所求的,从三年前她就知道,但她没有力也没有心帮他,因为她当时所有的心思都在另一个男人身上。而如今呢?他要她为了什么?思绪有些烦乱,心里有些着急,好半天,才他终于听到他开口了,
“这事不急,大夫已经说她没事,你放心,像花烟兰这样的女人是不会这么轻易死的,只要她醒了,就好……”没有说下去,只是腾然间一只手抚上花烟兰的脸,粗燥的腹指一点点磨蹭着花烟兰的脸,不知为何花烟兰的心猛地提了上来,听他又说,“花烟兰啊,花烟兰,你可知,我等这一天,等了三年了。”带着类似于狂妄的轻叹,猛然收回手,瑞丰站了起来,往外走去。“傅千,帮我好好看着她,一有消息就通知我。”
“是,王爷放心,奴才知道怎么做。”
“噔噔噔”脚步离床越来越远。“枝丫”就在门开关上的瞬间又说,“记着花烟兰进王府的事对谁也别提,特别是三位夫人。”
“知道了,”在得到答复后,瑞丰终于走了。
花烟兰躺在床上依然不敢随意睁眼,因为那个叫傅千的人还在,只听他叫来两个婢女,低声吩咐了几句,嗓音很低听不真切,又到床前望了望,才出去。
听到他的脚步声离开,花烟兰的心才稍稍定了定。
凭着感觉她知道她已身在王府,身下的床极为柔软,被子是上好的丝绸锦被,很暖却很轻。空气中有熏香的味道,还夹带淡淡的花香,也似乎是特别订制的。那两个招来服侍她婢女的脚步很轻,应该是上乘的鞋底,身份也应该不一般,两人来来回回的替她换着额头上的湿帕却没有交谈,显然是被特别训练过的。花烟兰在心里皱着眉。看来她是来不及在这里悼念前一段人生,又将被卷入另一场风波里,而那是什么呢?她一点预示也无从得知。
在心里哀叹一声,动了动,详装还是在梦里,将所有思绪整理一遍发现已再无可想。再睡睡吧!既然避无可避就要养好精神,八王可不是普通人,他比她从前对付的任何一个人都可怕,恍惚间终于又睡去。
不过,这一觉睡得极不安稳,在梦里她又看到铁嵩浑身是血的向她爬来,铁岩则留着泪向她伸出手,似乎要她和他一同离去。可一转眼梦境又变,在蓝府的柳树下,那个她整整爱了八年的男人染红了双眼,一遍一遍的在说,“爱我,你就成全我吧!”拿着明晃晃的刀子向她扑来。
“啊”浑身一怔从梦里醒来,她已经昏睡了两天一夜,再醒来的时,眼前一片漆黑,又是午夜,只有在外间还有微弱的烛光,不过没有声音,“嗯?”那两个婢女呢?花烟兰清醒过来后,皱了皱眉,怎么回事,照道理这个时候她们中必有一人在此啊,怎么?
手动了动,长久没有进食,嘴唇已经有些干裂,转头望见前面的桌子上有水,不仅要挣扎的坐起来。
“夫人,醒了?”忽然,还没起身,阴暗的角落里就有人说话。
“啊?”没有想到有人,花烟兰先是一惊,但马上镇静下来,“是柳先生吗?”向声音的方向望去,是在窗边的角落,那声音她已经极熟了。
“夫人还是这么聪明,”人影一闪,柳如松的身影出现在床边,灯光灰暗,花烟兰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觉得他的声音有点虚。
“先生这演得是哪出?我怎么不明白?”花烟兰又往后望望,鸦雀无声,显然柳如松不是靠正当途径进来的,为什么?他不是王府的师爷为何要如此?他深夜来此又有什么事?花烟兰心里充满了疑问,不过说出来的话却依然显得漫不经心。
“看来我来的正是时候,真怕赶不及在王爷前面见着夫人。”柳如松没有理会花烟兰的话,只是自顾自的说。
“哦?这是为何?先生有什么赐教?”还是不明白柳如松的用意,只能见招拆招,花烟兰换了个角度,借着微弱的光总算看到柳如松的脸,不看不知道,一看,花烟兰的心下一惊。柳如松的脸色异常的苍白,额头上冒着微微的汗,“先生,你这是……”似乎是忍受着剧痛。
“夫人,我们时间不多,如松就实话实说了。”柳如松没有让花烟兰把话说完,伸手试了试汗,“今晚如松冒死前来只为求夫人一事。”
“哦?”花烟兰挑了挑眉,“什么事?说来听听。”眼神还在柳如松身上游走,她注意到他长年带在身边的扇子不见了。
“求夫人,明日醒来见到王爷万不可提及蓝府一事是夫人的主意,就说是如松的主意。”柳如松说得急切。
“嗯?”花烟兰没有马上回答,她不懂,照道理她被高秀姑刺伤,瑞丰一定会怪罪,他这样不是将祸事染上身,瑞丰一定会……,目光又扫过他,看他的样子应该是被打了吧!“先生,能先为我倒杯水吗?”看着他的眼睛说。
“啊?”柳如松一愣,随即转身,走了两步,但马上,“夫人见谅,如松不能动这屋里一事一物。”
嗯?相对于他的小心翼翼,花烟兰倒是显得轻松,看来柳如松的确被打了,看他的走路姿势便明白了。可是为什么他要这么做?眉头微微的皱起,“先生为什么要这样做?”没有点破他被打得事实,只是注视着他的脸问道。
“这……”柳如松沉思了一下,但很快,“如松因为私人原因,不便对夫人言明,不过我想此举对夫人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夫人不会拒绝吧!”也抬眼望着花烟兰,在暗里她看到柳如松的眼睛闪着亮光。
“呵呵,”停了一会儿,花烟兰只是一笑,“看来我和先生之间有秘密了。”
“如松在此谢过夫人。”柳如松似乎终于吐了一口气,一拜极为诚恳。
花烟兰还要说什么。
忽然窗口,“先生,好了吗?天快亮了,”窗门被打开,窗根下探出一个脑袋。
“好了,”柳如松急忙一转身,“夫人好好养伤,如松就此别过,”抱了抱拳,一转身往窗外走去。走了几步又回头,“夫人,如松还有一句话要提醒夫人,”显得有些犹豫。
“嗯?”
“小心那两个婢女,夫人若想在王府住的安稳,必先除去那两个婢女。”最后他说
“嗯?”又是愣了愣,“谢谢先生,不过……先生为何要帮我?”随即问道。
柳如松只是谈谈一笑,眼神在花烟兰脸上游走了一圈,“我只是觉得夫人不是坏人。”似乎像是看透了什么,“夫人保重啊!”
啊?花烟兰被这话说得一惊,等回过神来时,柳如松已经翻出窗外,不过还好来得及在最后一刻看到关上窗户的人,“严七?”默默言语,有些迷茫,看那个身手,似乎不像一般的家仆。
半晌之后,花烟兰才躺回床上,却怎么也无法再睡。眉头紧锁,一个又一个迷。严七、柳如松、傅千、瑞丰,这些人都是些什么样的人?而她往后又会怎么样呢?
几日没有进食,花烟兰的身体就很虚弱,外间的风透过窗户漏进来,“嗯哼”不仅清咳起来,脑子很是烦乱,腹部微微地疼痛,不自觉地手扶上伤口。伤口很深,花烟兰沿着刺痛的感觉用手指比划着伤口,“唉,”轻轻地叹息。
天渐渐亮了,隐隐约约地外面有细碎的脚步声。
“吱呀”门忽然被推开,有人似乎跑了进来,“呼”气息有些零乱,紧接着,在关门声后,又是一阵脚步声,那声音停在床边,花烟兰闭着眼睛,感觉有人站在床前看着她。
“呼,还好没事!”好一会儿才有人低声呢喃了一句,是个清脆的女声,而后她还不放心的在床边又站了一会儿,直到气息平稳了才转身离开,这次离开时脚步平稳了很多。
感觉那女子转过身,花烟兰慢慢睁开眼,闪烁着眸子扫过整间屋子。
昨日夜间天太黑,隐约间只看到几件家具的轮廓,现在天已全亮了,光透过纸缝传出来,把整间房照了个透。不大的两居室,布置得极为雅致,一旁的柜子上摆放着一个香炉,镂空雕饰的花纹,上次那个淡淡的清香应该就是从这里发出的。柜子旁是一张长机,上面一把古琴,从条纹看有些年头,似乎是常年有人碰触,一尘不染。房间的另一侧则是一个大梳妆台,昏黄的镜子,上面还有首饰盒。外间看不清楚,一道屏风隔着,屏风上是傲雪寒梅图。
花烟兰的眼神扫过整个房间,又是一阵疑惑,这房间不像是普通的客房,似乎是特意为某个女人打造的,每个家居都布置得极为得体,是用了心思的。
可这个女人是她吗?眼神在古琴上停留了一会儿,随即摇摇头,不,不会是她,光凭这傲雪寒梅图就知道不会,若是她也该是艳色牡丹,显然这布置的人并没有将这间屋子和她联系在一起。从整间房的布局中看出,这房间在雅致中带着几分傲气,特别是那窗边的古琴,让整间房在女性化中带出了几分阳刚。这决不适合她这样的风尘女子。
眼神一转,才绕到那女人的身上,她已经在屋子中间的椅子上坐下,背对着花烟兰,端着茶杯喝水,似乎是真的着急了,那茶壶里是昨夜的旧茶,她也不顾,一口气就喝个精光,接着坐在桌边喘着气,不自觉得花烟兰动了动。
“嗯?”那女子极为机灵,花烟兰才一动,她就转过身来,“你醒了?”与花烟兰的目光撞个正着,尽微微地蹙起眉头。
花烟兰躺着,也没有闪躲笑盈盈地,反而正好趁此机会打量起眼前女子。面前的女人年龄不大,似乎不到二十,穿了件黄色蓝底的短袍,扎着一根长辫,相貌只能算是干净,若在艳花楼也不过是三等品质,唯一的亮点可能是她的眼神极为倨傲,似乎神圣不可侵犯。就像现在,她从椅子上站起身,走到床边,居高临下的望着她。
“你知道爷等了你多久吗?” 她冷冷地说。
嗯?“果然是王府的丫头啊!”花烟兰没想到她一开口便是责难,不过表情却没有因为她的口气有任何变化,反而停顿了一会儿后似叹似笑的说,眨了眨眼。
“这位妹妹来杯水吧!”接着话锋一转,用手指了指,桌上另半壶水,像是没有听到那女子口中的不屑。
“你……”没想到,花烟兰醒来竟这么镇定,她稍稍一愣,随即,“你等着,我去通知王爷。”尽然不理会花烟兰便要往外走。
呵呵,花烟兰在心里一笑,好清高的丫环呵,“这位妹妹你是不是去晚了,姐姐我昨夜就醒了,”在她就要走出屏风的空当忽然出声,长时间没有喝水,声音不大,还略带沙哑,只是依然不改嬉却,却成功地让那女子停下脚步。
“你……”有些不情愿的转回头。
“我想妹妹应该有空给我那杯水吧!”没有把话说下去,反而看着她,“否则……王爷见到这样的我,会不会……”声音拖了拖,然后似有似无地挑了挑眉,若她没有看错,这女子是极为高傲的人,却独独在提到瑞丰的时候声音有些变化,虽然是极细小的变化,不过也足够了。像她这样的人,要她来伺候她,必是让她难受的,不过,八王的命令她一定不敢不从,更何况还有刚才她一进来的惶恐,她料定她一定会回来。
果然,她停下离去的脚步,又转回身,“给……”把水递了过来。
“麻烦妹妹了,”花烟兰依然动也没动,扬了扬头,不为别的,就为了她眼底的不屑,她便要杀杀她的锐气,更何况柳如松说要她除去这两个婢女,现在正好是试探她的时候。躺着也不接女子递过来的杯子,故意等着她伺候她喝水。
“嗯?”看此情景,她的眉更是缴到一处,手悬在当空。
“麻烦妹妹了,”又说了一遍,脸上依然笑盈盈的,不过眼神却冷了几分。拜从前的青楼生涯所赐,除了美貌外她最擅长的就是看人,特别是女人,什么样的女子该用什么样的方法让她屈服,她用起来似乎要比诱惑男子更顺畅些。下马威,是吗?看来她弄错对象了,在从前,给人下马威的从来是她,这样的等级在她看来如稚儿般。
最后,不得已女人扶起花烟兰将杯口放到她唇边。
“咕噜,咕噜,”真的渴了,花烟兰一口气将水全都喝完,“啊,有劳妹妹了!”吐了口气,又指了指一旁的帕子,这次女人没有挣扎,直接拿来帕子为她擦抹了唇,再将她放下。眼神却比一开始更热了几分,不过却是气恼之色。
“我去叫人通知爷你醒了。”再不做停留,转身出门。可才出门,就和外面正推门进来的另一个人撞了个正着。
“淇璜,你怎么了?”屏风挡着外面,花烟兰看不清,只能听到另一个女声,看来是另外那个婢女来了,声音很柔,不是特别的清脆,嗡嗡的。
“嗯,她醒了,”在花烟兰这里受了气,淇璜冷声道,“我去通知傅总管。”接着脚步声出了门。
“哒哒哒”关上门,那女子绕过屏风走过来。
“夫人,醒了?”和刚才的淇璜不同,进来的女子一开口就是夫人,态度极为顺从,一件和淇璜一样款式的衣服,不过这次却是粉色,衣角绣着小花,花烟兰脸上的表情没变,“妹妹能替我擦把脸吗?”一样的问话,那女子的动作却很快,一转身,出去又进来,缴干的帕子为花烟兰擦脸。
和刚才的淇璜相比,她的长相更清秀,可却沉稳的多,年轻的脸庞看不出心底的想法,“夫人,还要些什么?”擦完脸,她又说,退到一旁。
“嗯?”花烟兰轻哼一声,看她的表情,没有多余的动作,似乎像是一个婢女,垂手而立仿佛极为听话。可却又不像,因为婢女不会这么利落,不会这么没有……说不清楚,她的表情很温和,却也只有温和,像是挂在脸上的一张皮,不像刚才的淇璜一眼就能知道她不喜欢她,而她……
眼前猛然闪过艳花楼里那些为了赚银子而不得不卖笑的女人的脸。她虽不是为了银子可她的表情却如出一辙,“谢谢妹妹。”她淡淡地说,眼前的女子比刚才的淇璜难对付的多,她又多看了两眼。
“夫人可以叫我栖珏,”停了一会儿,她说,又退到一边。
一时间,花烟兰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房间里很快安静下来。她就直直的站在床头,像婢女却更像……。
猛然间,花烟兰有一个想法闪过脑海,这一板一眼的动作,有表情却没有情绪的举动,与其说是婢女,不如说是——卫士,更贴切些。又往栖珏身上看了看。她的外表极为普通,宛如身边看到的任何普通人,但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她的气质,一种柔和近乎可以将她忘记的气质,就像现在的她,她尽然在她面前想起事来,差点便忘了她还在一旁。花烟兰的心一惊,收回思绪,太可怕了,“这里已在王府内了吗?”不觉出声。
“是,这是王府西苑。”她答道,和她的人一样,她的声音异常的普通。
“哦,……妹妹别据理,坐啊!”花烟兰指了指一旁的椅子,脸上依然笑着,可这次却小心翼翼,难怪柳如松说要在王府住的安稳必先除去这两个婢女。
“奴婢不敢。”
“没关系,在我这儿没这么多规矩。”
“不,主仆有别。”她依然回答的谨慎。
“可我并不是主啊,妹妹坐吧!”
“我……”
两人正在推让之际,门又响了,这次进来的脚步声厚重,只看那栖珏如反射般往旁边一站,屏风后走进一人。
“爷,”来人正是八王瑞丰,栖珏低首一拜。
……
“花烟兰,见过王爷。”停了停,花烟兰缓缓地从床上挣扎起床,动作却很慢,慢慢地抬头,慢慢地笑着望向瑞丰,“西湖一别,王爷真是英雄不减当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