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晓（上）》葬酒

9、第九章 苏忆遥vs小豆子

　　此时的我，已经身穿太监服，走在之前看到的那队人马之中。我不时地回头张望，冷凌萧正走在路边那些小摊后头，不停地摆手示意我低头。我紧张的快不能呼吸，拼命稳住步伐。到了前门，队伍停下整顿，我换下的这名太监只是个小罗罗，所以前门都不可以进，在门外等候。到了大门，还有一批随从要下来，最后跟进去的只有几个人而已，而且大殿依然不给进。这些都是冷凌萧在几秒钟内灌输给我的。趁着休息的时候，我冲到护城河边，把脸上的胭脂水粉全部洗掉了。还好苏忆遥长的没曾若惜那么美，不然怎么蒙混过关哪。不知道这个太监怎么样了．．．
　　大概三个时辰之后，里面有了动静，一队人马走了出来，我们迅速跟上。我发现我的运气还真是好，没有一次转身转错方向。^_^跟着队伍走了大半个城，快要离开闹市区了，突然一个人影闪过，塞给我一张纸条，“现在别看，找机会。”
　　终于到了地方，我抬头看了看，很不错的府邸，虽然很朴素，不过比师父的要好很多。门上一块大匾，书‘唐府’。看来是个大官。
　　“喂！小豆子！快来帮忙！”
　　“喂！”
　　“小豆子！”
　　“啊？！”这，是在喊我吗？
　　“来帮着抬一下！”
　　“哦！”我屁颠颠地跑过去，嘿嘿，竟然没有认出来！
　　“一，二，三！”柜子轰然坠地，“喂！你是女人啊！就这么点力气！”“哈哈哈哈．．．”
　　我气得涨红了脸，“你以为你还是男人啊！？”周围的人顿时没了声音。气氛似乎有点不对，我好像说了不该说的话。“嘿．．．”有人不识趣地笑出声来，刚才那人吐了口唾沫，招呼了两个人向我围拢过来，我一步步后退，直到撞在身后的柱子上，“大家在一块干活，本来就是兄弟，可你这么不识好歹，就休怪我不客气了。”他一拳抡过来，妈呀，今天我注定要被打么？个子小就是好，我从两个人之间的缝隙钻了出来，又摆出李小龙的架势，“哦，哦”两声，跳两下，再擦擦鼻子，敌人怔了一下，我右拳虚晃一下，左拳打中一人脸颊，右脚踢中其腹部，又去解决第二个，可是被第三个击中了左脸，倒在地上，妈妈～这劲也忒大了点吧！？疼死了！
　　“住手！”眼看他们又过来了，有人大吼了一声。我赶紧爬起来，哇！大事不妙！是那个英姿飒爽风流倜傥的贵族！他身边的随从跑过来，“快住手！听见没有！？”
　　我用手捂住脸，做痛苦状，其实是担心被看出来。“你怎么回事？来的时候是怎么教育你们的？把唐府当成什么地方了？摔跤场啊！？”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爷！我错了！”三个人跪在那里拼命磕头。
　　“行了！”贵族对着手下点点头，其余人都带着他们三个下去了，他又看着我。我愣了一下，捂着脸的手更用劲了。“不错啊！一打三？”我眨眨眼睛。“不说话是吧？也不作任何辩解？譬如‘他们先动手的’之类？”我眼睛瞪得更大。“他们认错求饶，你为什么不？”我在考虑要不要现在跪下求饶，比起打我一顿，这样的问题更折磨我。“叫什么？”叫什么？我怎么知道我叫什么？！“你是死也不打算说了是不是？小刀！”他的手下会意，过来扯我的腰带，我吓了一跳，正要推他，只见他掏出我的腰牌，那是一块小木牌，上面刻着‘豆’，“爷，叫小豆子。”哈，原来这样啊，怪不得人家能认识我。“恩，”他扯了扯衣服，预备离开，走前还加了一句“有骨气。”
　　咻～总算蒙混过关，有惊无险。我揉着剧痛的脸，走进府门。刚才的一群人都站在门口，我警戒地向后退，他们的目光很奇特，似乎没有什么敌意，我奇怪的向里挪步，一个人上前来“豆哥！什么时候教我几招啊？”“啊？”“走了！”刚才被我打的那位吼了一声，这个小弟便跟着跑了，大家也都做鸟兽散，留下我一人莫名其妙，这前后态度差异也太大了吧！
　　正不知该干什么，突然想起那张字条，我赶紧找了个角落，掏出纸，“你的情况我已知道，从现在起你叫小豆子，就在唐府做杂役，行事莫太引人注意，”看到这里，我不禁暗笑，已经很引人注意了。“另，你的主子叫唐逸，是朝廷都尉，正三品官员，父亲战死沙场，家族世袭三代爵位，所以没有妻室便有了府邸，此人行事低调，谨慎，不太爱出头，所以没有什么威胁，你在这里按兵不动，等我消息。凡事机警些，不要暴露身份。切记！”落款是‘师父’。
　　后面还有一张字条，是冷凌萧的，“你师父给你的东西，在后院的那口缸后。”我百米冲刺到后院，果然有一口缸，一个蓝色的包裹静静地躺在那里，打开一看，有一些束头发的带子，还有一块带状布，不知道是什么，另有两张字条。
　　ＮＯ．１冷凌萧：你的房间在最西边，那里有口井，井的西面那间就是你们的，共六人。东侧的柴房常年不用，．．．．．．下面都是人员介绍了。这个冷凌萧还真是神了，半天功夫就能搞定这么多事。
　　ＮＯ．２师娘：这些是我给你准备的，裹布要记得扎好，以免被认出是女孩子．．．．．．哟西，原来这块布是用来．．．嘿嘿，这下好了，这么周到，我就安全多了。
　　我绕了几圈，总算找到住处了，黑黢黢的，杂役就是杂役。把几件衣服收拾好，放在原小豆子的橱里，我拿着包裹，幽进柴房，全是蜘蛛网，果然很久没人用了。按照字条上的说法，把头发扎好，带上帽子，又穿上裹胸，系好带子，ｐｅｒｆｅｃｔ！我又到房间找了剪刀把指甲剪掉，在脸上抹了点煤灰，沾点水，涂涂均匀，帅哥就出现了！加上今天打架留下的青块，更ｍａｎ！
　　一个下午，就打打水什么的，劈柴也轮不到我，大家知道我没力气。庆幸的是，我们这批都是新找来的杂役，都不太熟，所以我没被发现。
　　终于到了晚上，可以休息一下了，正要爬上床，五个身影突然齐齐的窜上了铺，我顿时愣住了，这么多男人，怎么睡啊？“豆哥你不睡吗？”“是啊！小矮子，快上来吧，明儿一早还得起来呢！”我磨磨蹭蹭爬上去，找了个角落窝着，怎一个臭字了得．．．可能因为太累了，我竟然一夜无梦睡到天亮。
　　又跟着大家排着队走到宫前门，等三个时辰，再回来。然后唐大人又出门去了。每天都这么无聊，我会衰老的。我正晃着膀子在院里‘熟悉环境’，突然看到三儿奔过来，“兄弟，我肚子痛，不行了，帮我送过去。”他丢给我一攞书，扭头就跑。“哎．．．”我叫不住他，只得去找书房。不知转了多少圈，终于看见了，我发现新大陆似的跑过去，总管小刀在里面，“小，小刀，总管。”不知道该叫他什么。“不要这么生疏，叫小刀哥就行了。”“啊，哦，小刀哥。”“放着吧。”我放下书，“三儿又偷懒了吧？”他拿起书向书架走去。“啊？恩，他急着上茅房。”“哼。”他笑了一下。
　　我盯着书架上一本诗集，小刀把它抽出来，“看吧，这个书架上的书爷是允许看的，只是别弄坏了。”“真的？”“当然，其实爷是很好的人，我的命就是他救的。”唉，说不定，又是个单纯的可怜人，哪天被害了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我想到了师父，曾若惜，不由得一阵难受，赶紧翻开书，转移注意力。打开便是李商隐的《锦瑟》，‘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这到底是什么时代，竟然有我读过的诗。
　　“哎呦”，肚子被扛了一下，“爷！”小刀喊道。我吓得把书都扔了，“唐大人！”唐都尉看了看我，又看看地上的书，“你认字？”“呃，只认得一些。”的确那些繁体字我好多都不认识。“喜欢读诗？”“呃．．．”“拿去吧。看完了，再来拿。”“啊？”“还不快谢谢爷！”小刀斥道。“谢谢唐大人！”我扭头就跑。“等等！”“呃？”“以后别叫我唐大人，叫爷就行了，听着别扭。”“是，唐．．．不是，爷。”我激动的跑错了方向，转了一圈才回到井边。太好了！有书可以看了！
　　院里一片热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揪住一个问情况，“今天可以洗澡了，咱们先洗，下面轮到你们，去准备吧！”我脑子嗡的一下，竟然没有想到这个问题，怎么办？
　　我躲在房间里不敢出去，“小豆子！”“豆哥！”“洗澡了！”人声渐渐近了，‘哗啦’一声，门被推开了。我闭着眼睛，不敢看，当睁开时，只见七八个男人光着身子站在那里，其中几个拿着桶浇水，我吓得浑身发抖，“豆哥！过来洗啊！”“不要！”“怎么了？难得有机会，来吧！”“不要！我不洗！”“喂！小矮子！别怕哥们看啊！大家都是一样的！”“哈哈哈哈哈！”“啊――”我捂着耳朵，拼命往后退，有几个人上来扒我的衣服，“不行！我不要洗澡！放开！不要！”正在紧急关头，小刀英雄般的出现了，“三儿！小豆子！过来搬东西！”我见了救命稻草一般‘唰’地奔过去。
　　回到住处，大家见了我都笑起来，我窘得无地自容。不过从此以后，我洗澡再也没有人强迫了，我都躲在柴房里洗，随他们笑话，总之不能穿帮。
　　一天下午，小刀又出现在院门口，“小豆子呢？”“在！”“从今儿起，你到前边儿服侍着。”大家齐刷刷地瞪着我。“收拾东西跟我来。”“哦。”我在诡异的气氛中走出院子。“哼，那天爷说他有骨气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身后传来这么一句话，我吐吐舌头，脑海里顿时浮现一个搞笑场面：唐逸站在我的对面，眯着眼，做了个‘八’字的手势，用很猥琐的强调说道：“我看好你哦！”“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什么这么开心？”正当我笑得前仰后合上气不接下气以致惨绝人寰之时，唐都尉出现在我面前，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回复表情，“爷。”“恩。你们三人以后就听小刀差遣。”“是。”我扭头看了看，两个小丫头，我，小刀，不错的组合。“你以后就搬过来和小刀住。”“这个．．．”“怎么？”“我．．．能不能一个人住啊？哪怕住柴房都行！求您了！”“掌嘴！让你来服侍爷，哪有那么多废话！”小刀看不下去了。“那么怕小刀？”唐某笑着问。“不是不是！”“那还废话！快来收拾东西！”“呃．．．”我犹豫着，退一步停一下，不知道该不该坚持。“这么不愿意让别人看你洗澡？”“扑哧！”后面的两个丫头笑出声来。拜托照顾一下我的脸！已经红的不行了．．．．．．我干嘛要来受这个罪啊！“住书房吧。”“啊？！”我和小刀同时叫出声来，可唐某已经低了头，不准备说话的样子。
　　小刀拽了我往书房走，一路上嘀嘀咕咕“叫你别说了你还说，你脑子里装的是屎啊！”“爷已经够好的了，换了别的主子，早把你扔到街上喂狗了！”“我有那么可怕么？”“你干嘛那么怕人看你洗澡？！不就是．．．啊！？”他自己都语无伦次了。“刀哥！在小弟我心目中刀哥最好了，要不是刀哥在边上，我哪敢跟爷那么说话！我这不是才．．．那个么！不习惯别人看！呵呵！”“真是！别看着我跟爷关系不错就和我套近乎！告诉你，只此一次，下不为例！”“知道了！刀哥就是够意思！对了刀哥，以后，还得注意点什么呀？！”“你．．．”．．．．．．
　　书房后面有一小间屋子，足够我一个人混的了，一切收拾妥当，我又开始了新的生活。整理书房成了我的新工作，比以前要忙碌的多，可是相对于打水劈柴，我更喜欢前者。还可以看很多想看的书，可是眼睛还看不清字，不过生活有趣多了，趁着没人的时候，我还会偷偷地练上几拳，现在才知道，适当的练练武功还是很有好处滴。
　　第二天，站队就发生了变化，我直接到了马车边，车上是两个丫鬟，我和小刀在下面走（不公平啊人家也是女孩好不好），前面的白马上自然是英姿飒爽的唐大人了。此人果然很低调，走的都是小路，到了主城才从正道走。我很荣幸的一直跟进宫门到了大殿，唐都尉走了进去，我和小刀站在外面，灵秀她们在另一边。皇宫管的就是严啊．．．我张大眼睛到处望着，活像个乡下农夫。这个皇宫和紫荆城不太一样，房屋是蓝绿色调的，其余用黄，红做点缀，大理石占了大半部分的面积，使得建筑更加庄重森严，有点喘不上气的感觉。‘啪’！“哎呦！”“看什么呢！这里不是你能随便看的！”一个长相很欠揍的太监敲了一下我的脑袋，“对不起对不起！今儿第一天当班，不知道规矩，是我没教好！小的该死！还请大爷多包涵！”“哦，下次注意着点儿。”大太监接过小刀递出的一个元宝，晃悠悠的走了。我鄙视地瞪着他的背影，“狗奴才，官大了不起啊！”‘啪’！这次是小刀，“嘘！不要命了！爷的钱也是钱哪！不想活就滚远点！别害我！”“有那么严重么？”我揉着头咕哝。“你自己想吧！别跟个女人似的没脑子！咱可代表爷的声誉，爷要是不得宠了，你也没的好混！”我气不打一处来，女人怎么了？这就是所谓的三品正官给你灌输的‘女性卑微论’？亏得我早已练就一副波澜不惊的好本事，不然早就不在这里翻白眼了。
　　不一会，大大小小的官员都来上朝了，这唐某人来的还真是早啊，怪不得皇上喜欢呢。身边的随从们按照不同品级都已就位。天哪，这才叫帝王的威严，这么多人站得齐刷刷的，没有人东张西望，没有人窃窃私语，恐怕只有我在一个劲地翻白眼。

　　煎熬的三个时辰总算过去了，还是不见人出来，还是站在前门外的好，可以随便晃悠，到点了等着就行，可现在呢？一个个跟比赛站军姿似的。也不知道朝堂上发生什么事了，这么远，什么都窥不着。山无棱，天地合，头发白了，胡子掉了，眼睛也冒金星了，终于退朝了．．．．．．
　　我恍惚地挨到唐府，冲进书房就倒在床上，该死的皇帝，比我们中学校长还啰嗦，记得当时校长讲话有三个女生一个男生昏倒，真可谓山外有山，天外有天哪。刚准备舒舒筋骨，书房的门就被推开了，我简直是从床上弹起来的，穿鞋，整理衣服，戴帽，冲出小屋，站好位子，伸手，屈膝，“爷。”．．．．．．怎么没有回音？我蹲不住了，抬起头，只见他已经坐在书案前，无视我．．．小刀关好门，走进来，看看我，摆了摆手，做了个禁声的手势。我不知其然，更不知其所以然，灵机一动，便回屋子继续修养去了。
　　“小豆子。”“哎？！”我吓了一跳，他不是没看见我么？“把我的《司察通部》拿来。”“啊？”我怎么没听说过有这本书？貌似是小刀说不允许动的那个书架的书。“爷，那个．．．．．．”小刀反应过来，想要解释。唐某如梦初醒般抬头看看我们，“噢，．．．你去。”我愣愣地看着小刀拿了书递给唐都尉，他接过后又埋头苦读起来。不知道今天出了什么事，上朝那么长时间，回来以后他也没有照例出门，说话又心不在焉的，莫非出了纰漏被皇帝怪罪了？
　　小刀已经开始打盹了，我蹲在地上，看着唐都尉，这还是我第一次正眼看这个英姿飒爽的贵族，貌似挺帅的，可惜我看不清。不过，在他边上就有一种特殊的安宁感，尽管担心出了事，可一看到这个人就觉得天塌不下来。这也许也是小刀忠心耿耿的原因之一吧！

作者有话说

　　接着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