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晓（上）》葬酒

19、第十九章 身份与真相

　　“我……”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起来吧。”她很直爽地打断我。“我早知道你是苏忆遥了。”
　　“呃？那……”
　　“我去问了唐逸，他把你的事都告诉我了。”
　　“什么？”
　　“放心，我和唐大人是故交，我不会说的。况且，你并没有错，不是吗？”
　　我吃惊地看着这个公主，她真的很与众不同，换作别人，早该拿我当欺君叛国罪宰了。
　　“为什么？”
　　“不为什么。只是觉得和你有一见如故的感觉，想交你这个朋友。而且，直觉告诉我，你不会做出对申朝不利的事，对吗？”
　　她明亮的眼睛好像直看进我的心底，不知道为什么，我并没有躲闪她的直视，“那么，我的过去，你了解吗？”
　　“唐逸了解吗？”
　　“呃？”我被反问懵住了。
　　“如果唐逸了解，那我就了解，因为我相信他；如果唐逸不了解，那我就没有必要了解，因为他相信你。”说完，她笑了笑，“该回去了。”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我怎么不懂她在说什么？唐逸到底和她说了什么让她这么信任我？
　　后来，我终于有机会和唐逸说上话了，把心里的疑问全部倒了出来，唐逸听后愣了一下，然后就笑起来，“如果不是我，大公主可能会在２年前上吊自杀，或者，我会在２年前成为驸马，又或者，我会被人暗杀，然后就听到大公主失踪的消息。”
　　“啊？”什么跟什么呀？怎么他们讲的我都听不懂呢？
　　“所以，你根本不用担心，她是个好人。”
　　就说我反应慢，直到唐逸跟十皇子告辞后离开了我才反应过来，啊，原来大公主和现在的那个丑男驸马真的是情投意合呢！看来我当初的第六感就很准嘛！这么说，唐逸应该是他们爱情的见证者，又是促成者，不错，真不错！
　　热闹的一天总算过去了，展弘剑醉的不省人事，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拖回房间。话说这皇子府和翰林院就是不一样，气派多了。
　　收拾好一切，刚准备离开，手却被人拽住，“皇额娘……皇额娘，别走，我是弘剑啊，额娘，额娘……”
　　我只得又退回来，坐在床边，“呃，额，额娘在……这里，弘剑……乖……”
　　“额娘，我就知道你会来看我的。”他的嘴角挂起甜甜的笑，伸出手勾住我的脖子，我的鸡皮疙瘩呀～不过，我还是把他抱起来，靠在我的肩上，轻轻拍着他的后背。一个十三岁的孩子，就要承受这么多，最大的愿望竟是见额娘一面……
　　“啊！”我突然瞥见旁边站着一个人，吓得叫出了声，他竖起食指，做了个禁声的手势，我只得保持原状。
　　天哪，太猥琐了吧！一个太监和一个皇子在王爷面前抱在一起，这算什么形状啊！？我想着都想吐。
　　等十皇子睡熟了，王爷示意我把他放下，跟他出去。
　　“十皇子的情况你也了解一点了，你既然跟在他身边，就要好好侍奉他，知道么？”
　　“我知……奴才知道。”
　　他斜了我一眼，深深叹了口气，目光没有焦点的看向远处，“已故的皇后，曾经在皇上最宠爱的茗妃怀孕时为她准备食物，放了别人为陷害皇后而准备的药，后来，茗妃得了重病，偏又是皇后主张将她赶出宫，后来，查出毒是皇后放的，皇上大怒，将她贬入冷宫，到处寻找茗妃的下落，却毫无音讯。”
　　“那真正下药的人呢？”
　　“六年后才查出来，而皇后早在四年前就含恨而死了。”
　　后宫争斗，所得到的，只是尸骨遍野的下场。
　　“十弟不太清楚这其中的来龙去脉，所以，你也要守住秘密，让你知道，只是为了更好地照顾他。”
　　“是，奴才遵命。”
　　他点点头，转身走开，我刚起身，他却突然回过头来，一把抓住我的手，犀利的目光刺得我两眼发疼，“呃！疼啊……”
　　“记住，今天你所听到的，一个字也不能说，不然我要了你的命！”
　　“咝！知，知道了！”我龇牙咧嘴地答道。他奇怪地看了我一眼，又把目光转向我的手臂，我一惊，赶紧用袖子遮住露出的一小节手臂，却被他用另一只手狠狠推开，我明白地看见他的眉头皱了一下，这回完了。
　　“呦！我说是谁呢！原来是弘书啊！”一个娇声娇气的贵妇人走过来，我认得，她是景妃。
　　“景妃吉祥！”
　　“这是……”
　　“哦，小太监做了错事，骂他两句。”这个展弘书，又拿我当挡箭牌……我将手臂从他手里抽出来，小心地揉着。
　　“噢，今天是十皇子的大日子，别让小事伤了和气。”
　　“弘书知道。”
　　“呵呵，本宫来是送礼的，前几日一直忙着后宫的事，没想到把这事儿给忘了，今天特地来补送的。”
　　“景妃娘娘费心了，十弟喝醉了，我在这里替他谢谢娘娘了。”他做了揖，又对我说，“小豆子！”
　　“是。”我会意，伸手接过景妃的太监拿着的礼物，“谢景妃娘娘。”
　　“起吧。”我赶紧一溜烟跑回屋里。
　　呼！差点就被发现了，还好景妃在关键时刻出现，不然，后果啊～不堪设想啊～

　　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该死的冷凌萧！又在那里吹那个破曲子！我把头蒙进被子里，可是在数了３７６只绵羊以后还是举手投降了。我穿好衣服，向着声音的方向走去，本来不想理他，可鉴于他上次的那瓶药真的很有效，还是说声谢谢吧。
　　这次，他选择了坐在树下，见我走过去，并没有停下，我也不说话，只是坐靠在树的另一边，静静地听着。
　　“这首歌，到底代表什么？”一曲终了，这是我第一次听完整这支曲子，也是第一次问它的来历。
　　“不知道，只记得，小的时候，似乎是我娘经常这样吹，可是，她吹的是玉笛，我吹的是树叶。”
　　“那，你娘……”
　　“不知道。不知道她叫什么，不知道她的样子，不知道她在哪里。”
　　“上次我削发的时候，为什么阻拦？”
　　“没有啊。”
　　“骗人，我明明摸出那是片树叶了，就是这种！”
　　“……”
　　“可师父他们怎么也用这种树叶呢？”我转变话题。
　　“见我用了，他们也用了。”
　　“这可是你娘教你的东西，怎么随便让别人用呢？”如果是我，一定不会告诉别人。
　　“我又不知道。”
　　“那你怎么知道他们用的？”
　　“你刚刚才告诉我的。”晕倒……
　　“呃……上次的药，很有用，谢谢你。”对于我这个从来不说谢谢的人，说这句话实在颇费力气。
　　死一般的沉寂，就在我回头想看看他是否还活着的时候，他把一包东西塞给我，我打开一看，是一包布。他怎么知道的？
　　“皇宫太大，进来又很难，想知道你的消息真的很难。不过，去唐府要容易得多，从那里知道你的消息比较轻松。”
　　“什么？我已经进宫了，做什么都和唐逸没有关系，你怎么还常去唐府呢？你告诉师父，别打他的主意了！”
　　冷凌萧有些吃惊地看着我，黑色的眼眸消失在夜色里，“我和你师父早就没有任何关系了，我说过，我的任务就是送你进宫，剩下的事由你师父那边解决。”
　　“啊？那，那你干嘛还来找我？”
　　他咳了一声，“因为你需要帮助。”
　　“你怎么知道我需要帮助？”
　　“你不需要帮助吗？那把包给我，我拿走了。”他说着伸手要拿包，被我挡住了。也许是我的怒目圆瞪起了些许的作用，他无奈地呼了口气，“想知道自然就知道了。”
　　我不再说话，继续靠着树干发呆，随手捡起地上的叶子，拼命吹了几口，可除了很难听的噪音以外，任何与旋律有关的元素都没有发现，冷凌萧听不下去了，劈手夺过我手中的叶子，“不是所有叶子都能吹出来的！”
　　“那是什么？”
　　“是菩提叶。”
　　“菩提叶？什么是菩提叶？”
　　“跟我来。”他拉着我跑到宫墙边，指了指上面。
　　“干什么？”我有些奇怪。
　　“翻出去。”
　　“什么！？”
　　“不翻出去怎么教你吹呢？总不能在皇宫里吧？”
　　“可是，我又没有你身手那么敏捷，会被发现的。”
　　“没关系，有我在，你怕什么。再说，我侦察过，这里是皇宫的死角，不容易被发现。”
　　我磨蹭半天，才在他的帮助下爬上墙顶，他一跃直接跳了过去，“跳下来！”
　　“不行啊，我不敢！”
　　“亏你还学过武功，跟人打架你怎么就敢了！？”
　　“我……”
　　“快点！跳啊！”
　　我闭着眼睛，豁出去了。
　　“啊！”“咝！”
　　我试着睁开眼睛，咦？我安全着陆了！
　　“喂！”一个声音，啊！他他他被我压在下面了！
　　我赶紧爬起来，“对不起对不起！你没事吧？”
　　“托你的福，还有脉相。”汗……
　　这一夜，就在一个聪明老师的责骂和一个笨蛋学生的反驳中度过。第二天清晨，我在同一地点翻上墙，又逼着冷凌萧充当了一回肉垫，然后丢下趴在地上不能动弹的他，得意地走了。
　　回到十皇子府，只见展弘剑正呵斥手下，我冲过去刚想问怎么回事，就被十一把拉住：“你到哪去了！？找你半天！今天要上朝！”
　　“啊！我差点忘了！”我一拍脑袋，冲进房间换衣服。按照申朝历律，皇子上朝，贴身随从都要旁听的。
　　我们到大殿时，所有的文官武官都已到齐，皇子们一个接一个地走到最前排，我则跟着几个小太监从后面绕到西侧，顺便偷瞥了唐逸一眼，他正好也看着我，我忍住笑，低下了头，立正站好。
　　皇上驾到，群臣朝贺，繁文缛节就不必多说了，这大殿我也来过多次，所以谈不上紧张。当然，对十皇子的褒奖是少不了的，现在站在前面的共有６个皇子，七和八两个皇子到现在都没能上朝，所以，展弘剑是很棒的。
　　“近日，巴什族经常扰乱我边境，借口我们的政策对于其族人的安宁有所威胁，各位爱卿对此有何看法？”皇上进入正题。
　　“依臣之见，他们是想借机发动兵乱，找机会翻身。”
　　“启禀皇上，他们定是指望我们能够和解，这样他们能得到大量的好处，如果不和解，他们就发兵攻打。”
　　“是啊，臣听说巴什族近年来兵力猛增，势头不小啊！”
　　群臣进谏，各有道理。
　　“那你们说，朕该如何对待呢？”
　　“发兵攻打！我申朝乃是大国，何畏他区区小蛮夷！”
　　“万万不可啊皇上，如果我们发动兵力，定会引起周边其他部族的不满，到时候会招致群攻的！”
　　“那就按兵不动，如果他们来犯，我们就打！”
　　“臣认为还是和平解决，巴什族的兵力非你我所能想象啊！”
　　皇上沉默片刻，“弘剑，你有什么看法啊？”
　　“启禀父皇，儿臣认为，可以派使者与其进行商榷，最好以和平方式解决。”哎，善良的十！
　　“恩。”群臣又开始七嘴八舌。
　　“皇上，臣妾有个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是景妃，自从茗妃被害，皇后被贬后，景妃就坐上了第一把交椅。
　　“说。”
　　“五公主现年１４，就快到婚嫁年龄了，臣妾听说，巴什族的二公子气度不凡，身手姣好，不如，让他们通了这门亲事，如何？”
　　“五公主？”“不是景妃娘娘的亲骨肉么？”“巴什二公子的确有几分能耐，这样未必不是好事。”“景妃心机太深了，为了取悦皇上，竟献出自己的女儿……”“谁说的？人家公子也不差啊！”大家议论纷纷，好不热闹。
　　“行了，”皇上终于开口，“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朕会好好考虑，也希望各位爱卿能提出更好的办法来。”
　　显然，皇上对这门亲事也有些犹豫。
　　“朕最近在宫中总是听到有人吹奏乐曲的声音，你们可知道是从哪里来的？”
　　“皇上，臣近日正在追查此事，臣恐是有人企图有他心。”
　　糟了，他说的，不会是……
　　大家又开始交头接耳，得出的结论竟是有外人闯入宫内，企图与内应谋害皇上！我倒！又遇上麻烦了……
　　“皇上！”大家齐刷刷地向我看过来，“奴才该死！奴才该死！是……奴才吹的。奴才不懂规矩，打扰了皇上，奴才该死！”
　　全场一片哗然。皇上有些震惊地看着我，可很快恢复了平静，“哦，原来如此。朕只想说，曲子很好听。”
　　“呃？”我傻了。
　　“但是，你还是有违宫规，朕看在你救朕一命的份上，饶你不少次，这一次，朕要小惩大戒。”
　　“谢皇上！”
　　“退朝吧！小豆子你留下，朕要罚你。”
　　大家全都散去，唐逸奇怪地看着我，十皇子也很担忧，王爷经过我面前的时候，顿了顿，但很快就走开了。
　　皇上待众人散去后，对总管刘瑞耳语几句，刘瑞便带着所有仆人出去了，大殿里又只剩我和皇上了。
　　“朕问你的话，你要如实回答，朕就不罚你。”
　　“是，皇上。”
　　“这曲子，真的是你吹的吗？”
　　我点点头。皇上的表情激动起来，他的手狠狠地按住桌子，上身微向前倾，“你再吹一遍给朕听！”
　　我有些莫名其妙，可为了冷凌萧，我只能演下去了。我从怀里掏出随身带着的菩提叶，屏气凝神，气流缓缓淌出，乐曲声随之而来，我闭上眼睛，努力回忆着他教我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