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贞——会呼吸的痛》双笙

54、夏九九（27）

　　湖南师范大学的行政效率还算不错。第二天晚上，周铭峰就带回消息，说学校张贴了《关于夏九九同学的处罚决定》，红头文件，敲了学生处教务处两重公章。说是要罚我搬出学校寝室区，作为走读生。
　　这处罚真够重的。
　　我是岳阳生源，不是长沙生源，这点他们不会不知道。可见我做得那么过分，他们已经不打算再放过我。
　　这对我不知道算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不过正如周铭峰所说：“宝贝，正好给我们机会同居嘛。”
　　“是啊，多好。”我这样说的时候，把菜切得咚咚响。
　　这些天来，我脑子里总是一刻不停地闪过一些镜头，这些镜头让我寝食难安。我捏着长命锁趴在鱼缸旁边。
　　周铭峰家里有一个大鱼缸，专门定做的，足有一人高，两米多长。像一个超大型浴缸，我躺进去都绰绰有余。
　　鱼缸里面养满了各式各样的金鱼。
　　“为什么不养热带鱼？”我问周铭峰。
　　“热带鱼太娇贵了，没有氧气棒成活不了。”周铭峰说。他的鱼缸里从来不见用过氧气棒，因为他养了很多水草。只要定时换水，水草就会活过来，像魔爪一样枝蔓开来，遮掩了穿梭而过的小精灵。
　　他是特别喜欢鱼的人，也喜欢把我比喻成鱼。
　　他说：“夏九九，你游泳的时候就像一条鱼，滑溜溜的，在水里自由自在，仿佛用鳃呼吸。”
　　“那我是什么鱼呢？”我问他。
　　“绝对不是娇生惯养的鱼群。”周铭峰把我搂在怀里，“我真想把你养在家里的鱼缸里，让你成为一条美人鱼。”
　　我咯咯地笑。
　　我也想把自己养在水里。不过是海水，而不是鱼缸。
　　许七七说过我是“海的女儿”。
　　可惜我这条潜逃的海的女儿，已经上岸太久了，我的皮肤都在缺水。我混杂在人群里，我的双腿都在疼痛。严重的失眠，像噩梦一样缠上了我。
　　我的手机停机了，打不出电话，也接不到电话。
　　我拒绝去学校，大一下学期没什么课业，我也不想见到那些嫌弃我的人。
　　我好像跟外部世界完全隔绝了。
　　“你到底怎么了，九九，在我身边那么不开心吗？怎么就像烤干的鱼一样呢？”周铭峰问我。
　　“没有啊。”我无辜地看着他。自从知道了真相，我血液里夏走红的遗传因子就开始活跃，疯病，纠缠住我的灵魂，但周铭峰不会明白。
　　我知道绝望之花花期已过，它们在我的身体里萎败，可是我也不想告诉他，周铭峰他，也不会懂得。
　　只有许七七懂，她是唯一一个完全懂我心思的人，但是她杳无音讯。
　　是我要和她断绝关系的。与她无关。她是个好女孩。其实与我夏九九也无关，我也是个好女孩，因为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那样做。
　　周铭峰急了，带我去医院，开了好些安眠药。
　　不过没用。
　　吃多少都没用，就是睡不着。
　　我只能没日没夜地趴在鱼缸上看金鱼，幽深的水草，像海底世界。
　　空闲的时候，我就熬甜粥。
　　把粥熬成冰淇淋一样，糯糯的，堆得高高的，幻想着和许七七一起在岳阳干燥的冬天里吃冰淇淋。
　　我对王军死心了，因为他亲口说的，他一直扮演着父亲的角色，不可能爱上我。
　　我对罗结死心了，因为他是许七七喜欢的男人，不是我夏九九的，我也从未喜欢过他。
　　我唯一挂念的，只有许七七。
　　可是她为什么不找我？
　　我把手机摔在地上，扯下长命锁摔进鱼缸里。
　　我好像忘记了，许七七根本找不到我。
　　我发了一阵子疯，弄得周铭峰都快要崩溃了，他一直在抽烟，掐灭，抽烟，掐灭。我看着他坐在阳台上孤独的背影，一个人躲在屋子里翻看以前的情歌，我在想，他是不是后悔接我住到这里来？
　　我走到周铭峰身边，把手按在他的肩膀上：“铭峰，我想吃哈根达斯的冰淇淋火锅，你能不能买给我？”
　　“你确定？”周铭峰诧异地看着我。
　　我用力点点头。
　　“那我带你去吃。”他几乎是立刻跳起来，抱起我就往门外走。
　　“放我下来!”我拍打他，“谁要去吃了？我要你买回来给我吃！”
　　“那个东西怎么带回来？”周铭峰怔住。
　　“你不知道哈根达斯夏天没有冰淇淋火锅？”我非常诧异地看着他。
　　“我不太去吃的。”他笑，“那你怎么吃？”
　　“笨蛋，多买几种冰淇淋回来，家里还有德芙巧克力，我会在里面加点水果，熬成巧克力粥，当作火锅。”我把我的想法跟周铭峰说了一遍。
　　他二话没说，就出了门。
　　他没有想到我会害他，他怎么可能想到我会害他？
　　自从断定了结果，我就明白，为什么认识他之后，我不再去调查吴老大给我的名单上剩下的六个人。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一直努力在寻找的人，原来一直就在身边。
　　欣喜若狂。
　　装疯卖傻那么多天，为的只有一个目的，为的只是一份完美的冰淇淋火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