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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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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就是这么神奇,当你刚刚开始要将一个人几乎彻底忘记的时候,老天偏偏就会提醒你他的存在。”
和周毅轩面对面的坐在肖家客厅的沙发里,听他淡淡的说着那样的话,悲哀而无可奈何。
在酒吧里不顾一切拉住他的时候,其实有很多话想要问。助理拖我从后门出去,我也一直死死拽着他,任凭他们说什么,就是不肯放开。费了那样大的力气把他带到这里,却不知道要从哪里开始。他先开口,淡定从容,话锋却犀利伤人。
我能说什么呢?一直在怀想,或是刚刚遗忘?违心的话,对着他,怎么也开不了口,而真相往往都不动听。
“没什么事,我先走了。以你现在的身份,我在这里很不合适。”周毅轩起身要走。
在头脑开始思考之前,身体已经作了决定。我下意识的紧紧拉住他的衣袖,只怕一松手,他就消失在空气里,再也不见踪迹。
“为什么回来?”千百个问题,只有这一个问得出口。
“有点事情要处理一下,很快就要走了。”
“如果今天没遇到,你是不是准备一辈子也不见我了?”之前我的眼睛一直游离在他视线之外,这一刻,我抬起头定定的看他,真话假话,看他要怎么说。
周毅轩的脸色很差,被我牵着衣袖的手臂微微颤抖,跟着身子也开始打颤,最后整个人竟然跌倒在地上,蜷着身子,痛苦的颤栗扭曲。
突如其来的状况让人措手不及,我不知道他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焦急的喊着他的名字,手忙脚乱的问他怎么样,有没有药,要不要去医院……我慌慌张张的去拿电话,却被他喊住,看他颤抖着从口袋里掏出的一个白色小包,我霎时愣住了,脑子里一片空白。然后发疯一样的冲向他,流着泪把东西抢了过来,整个人扑到他身上撕扯着,扭打着,尖叫着,声嘶力竭的问他到底是为什么,怎么可以这么不爱惜自己?他怎么可以……
现实竟然如此残酷,血淋淋的真相比不动听的真话更加千百倍的伤人,让人悴不及防。
歇斯底里的冲动让人筋疲力尽。他蜷在那里任我发泄,只是哀求我,直到我累了倦了,还是苦苦哀求。我狠狠把那包东西扔开,软软的抬手指向浴室的方向。看他捡起来挣扎着往那边去,我咬牙跟到浴室,打开医药柜,退了出来。
仿佛连支撑站立的力气也有没有了,我只能抱着膝,蜷缩在靠着浴室的墙边。隔着虚掩的门,听到里面叮叮珰珰一阵响,然后只剩粗重的喘息,在这样空旷寂静的夜里,让我不忍听却真真切切的传进耳里,每一声仿佛都打在心上。
很久之前还是青涩学生的时候,我接拍的第一支广告,也是周毅轩唯一一次的出镜。我们曾经告诫人们要“拒绝毒品,关爱生命”。那时是满怀豪情的少年,以为尽自己的力量,可以拯救很多人于悬崖岸边,今天才知道是多么大的讽刺。那样的片断,最多只能得到舆论导向的支持,并没有其他实际的意义,我们甚至救不了自己……
眼泪顺着脸庞滑落,悄然无声。
浴室里的呼吸渐渐趋于平和,我听到自己轻轻的问:“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声音微不可闻,可我知道,他听得到。
刚刚的瞬间,我脑子里曾转了几百个念头,无数种的可能。但是生活永远超过人类的智力水平,真相会远比一切的想象更加出乎意料。
虚弱的声音,迷离的语调,淡漠得仿佛是在说别人的故事。可那一字一句,深深扎进我的心里,让人抑制不住的泪流满面。
原来当年周毅轩去□□我争取试镜才是一切灾难的开始。不知是隐藏得深,还是在娱乐圈真的已经混到可以只手遮天,大导演竟然是同性恋。为什么当年他放过了有着非正常性取向传闻的小鱼而独独青睐于周毅轩不得而知,但是拒绝更容易唤起变态的征服欲望吧。表面是毫不在意,任人唯才,暗地里做局设计了周毅轩,用的是最卑鄙的手段,最狠辣的毒药。他确实舍得下本钱,拍摄的几个月里,投了那样大的饵,一直不动声色的观望。
我想是因为周毅轩认定当初那部电影的重要,又或担心愤青导演的事件重演,于是硬生生忍到剧终。他说,总觉得那时也才刚刚开始,还是可以回头的。
那个时候,如果我答应了和他一起走,一切应该都会不同了吧?
之后他并没有讲下去。舍得花那样心思的人,设好了局引他入了进去,又甘心等了几个月,怎么肯轻易放手?
我无从了解周毅轩忍受了什么,也不敢想象。从前,我知道欠他很多,而今天的真相,已经不是任何物质所能补偿。
愧疚的啃噬让我坐立难安,想要做些什么,却不知道怎样才可以挽回对他的伤害。
擦干眼泪,我扶着墙边慢慢站起来,走进浴室,拼了全力把周毅轩从冰冷的地上搀起来,扶他到楼上卧室。虽然他已经那样的瘦,但是男女体力上的差异毋庸置疑。这一刻,我甚至有点恨自己不是个男人,可以像他曾经呵护我那样的保护他,或者找到那个道貌岸然的混蛋,狠狠揍他一顿,再把坏人绳之以法——可我偏偏什么都做不了,既没有力量,也没有证据。
在这样惊心动魄的夜晚,黑暗尤其令人恐惧。卧室里的窗帘我只拉上了一半,想藉月光的温暖给自己多一点力量。
虽然是盛夏,深夜里的月光依然清冷,细细碎碎的透过窗纱照进屋里。床上的周毅轩伴着幽幽的月光沉沉睡去,眉心紧锁,睡得似乎并不安稳。潜意识里的梦魇,到底要多久才能真正退却?
我不知道他的情况到底怎样,也许还是可以戒断的。或许会痛苦,或许要很久,可总还是有希望的吧?
入睡前,他要我再给他一个星期的时间。他喃喃的说,想念了太久,如果一觉醒来我不见了,他会觉得一切只是又一个残忍的梦。
我忍着眼泪点头说好,尽最大的力量给他一个舒展的笑颜。纵然心头宛如滴血的悲恸,也不敢让他窥见一丝一毫。
他从前的苦难因我而起,虽然那时我并不知道。现在我想做的,只是要他幸福。
我明白一切的物质和眼泪都不够补偿他的苦。那幸福呢?可不可以让我用幸福来弥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