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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 1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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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春黎明晨风里,我靠在露台,呆呆的望着楼下微波轻浮的湖面。路灯乍熄的一刻,原本闪烁不定的盈盈粼光仿佛美人鱼幻化的泡沫,瞬间蒸发。
我无需哀悼失却的童贞,只想借清凉如水的晨风整理一下混乱的思绪。
一觉醒来,身边多了一个香梦沉酣的周毅轩,终于让我确认昨天晚上那一场让人脸红心跳的耳鬓厮磨不是一夜幻梦。有些事情迟早是要发生的,我甚至庆幸,那个人是周毅轩——最起码,在我们相识的这许多年里,他一直是个貌佳体健,无不良嗜好的上进青年。
在这个行业里,大家都没心没肺的遵从着某些上不了台面的潜规则,我自认不能免俗。某些看来冷若冰霜,号称守身如玉者,除了惯性说谎的,余下大概都和我一样,只是缺乏机会而已。很久以前我就有这样的认知,哪天为了生计所迫,或者所谓的事业心虚荣心,就要无法选择的出卖自己。那么第一次,至少我希望是自己选择。只是曾经预想过的名单上没有周毅轩的计划案。
他对我的好,我不是不知道,可我还没有把生活和工作搅在一起的准备,昨天的擦枪走火,是一场不曾预期的意外。而意外之后,我要如何去面对?成人游戏,也许最好是若无其事的宛如清风拂水,梦过无痕……
一双强健的手臂自背后揽过来,我不习惯的下意识挣扎,却仍是陷在那个温柔而坚定怀抱里。温热的气息在鬓边若离若及,让我一阵阵耳根子发烧。那个仿佛会读心术的人梦魇般的轻轻蛊惑:“不行,你别想……一切交给我就好……”
我恨我自己,怎么这么轻易就动摇。早上周毅轩在我身后迷迷蒙蒙断断续续唠叨的时候,甚至还不完全清醒,可我做了半天的心理建设就哗啦啦的土崩瓦解。算了,反正一贯都是听他的,爱咋咋地吧!
最后一个镜头在导演的一声“卡”中圆满结束。以小鱼为首,外加其他几个小明星因为有数个通告在身,甚至来不及参加杀青酒会,只在中午就餐时与主创人员简单道别。
大家做鸟兽状四散奔逃之前,小鱼有意无意的和我说起那部电影。
“我下午就要去上海跟导演接洽,阿离如果要毛遂自荐的话,跟我一起去的把握也许会大些喔。导演看到咱们这么般配的金童玉女,没准就让你马虎过关了呢!要不要考虑一下?”
放在以前,我也许会打上包袱,颠儿颠儿的跟着去了。可现在我的工作有经纪人一手包办,还是少给自己找些麻烦吧。
“争取试镜是一定的,不过咱们还是分头行动吧。我真服了那帮无孔不入的娱记们,可别再让他们爆出来点什么‘剧终情难了,把臂同游上海滩’之类引人遐思的花边新闻。视频风波还没完全过去,别让我顶风作案了。”
我说的都是大实话。无论有着怎样的真相,那种报道一旦出来,在世人眼里,我都是靠大明星上位不择手段的小人。为了给未来的伯乐们留点好印象,为了让自己在这个圈子里能有点比较正面的公众形象,我看还是安安份份的等经纪人的招呼比较好。
小鱼毫不吝惜的派给我一个大众情人的招牌笑容,甜蜜蜜的说了声“很快会再见的,我对你和你的经纪人有信心”,之后转身翩然离去。
大明星缺席,所以杀青酒会最后也不了了之。跟导演千恩万谢的道别之后,又和大叔交换了联系方式。当晚在周毅轩的安排下,我终于回到久违的家中。
几个月的身心劳顿在亲切熟悉的床上得到最大程度的缓解。一觉醒来,已经日上三竿。搁从前,老爸老妈早就得过来轮番轰炸好几次了,今天却难得的让我自由发挥。
梳洗好又换了衣服走出卧室,饭桌上云吞、油条、茶叶蛋、酱瓜已经热腾腾的摆出来,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哎,我早就说了,朝夕相对最容易产生视觉疲劳。等这距离拉大了之后,再突然接近,方才显得弥足珍贵。古人云:亲戚远来香。
顾不得发表我那“距离美学”的论点,我赶紧坐下大快朵颐。三鲜云吞皮薄馅鲜,最难得是真正的老鸭吊汤;油条都还是热的,带着刚出锅的香脆绵软;茶叶蛋咸淡可口,酱瓜鲜甜脆嫩,竟然是我最爱的扬州三和。在这个明媚的早上,一切都是完美的。
吃饱喝足,老爸老妈开始和我严肃的讨论近期一系列传闻。在临讯过程中,我才知道,虽然这两个多月里,我也基本上按时到点的和二老汇报我吃得饱睡的着,周毅轩却比我更周到的在每次新闻爆发之后,第一时间打过来电话澄清,顺便更加详细的报告一遍我的生活学习工作思想状况。
在二老的心目中,周毅轩的陈述显然比我的例行报备更靠谱。再到后来的谈话内容,似乎隐隐有些迫切盼望传点我和周大人的绯闻的意思,最好我们再配合剧情假戏真做一下,才是皆大欢喜。
我一再声明,首先那些消息都不是真的,其次,周毅轩很好,所以我没打算自私的移栽到自家院子里。独乐乐,不如与众乐乐嘛!他自己都说过,公园里的花是给大家看的。
老爸老妈直说我没正形,感叹着不知最后是谁家有福气,原本还以为能在周伯伯他们走之前有个什么结果,现在还得继续为我操心。然后让我趁着这几天在家,去和周伯伯、周伯母道别。
我很迷惑,他们这么大的年纪,不在家乡颐养天年,还要去哪里呢?从未听周毅轩提起过家里有什么变故。
老爸絮絮的讲,周伯伯多年的研究成果不受院里的重视,反而是美国的一所大学看到周伯伯的论文,邀请他去讲学,同时提供极优厚的条件,支持他的科研课题。
周家就在我家对面的楼里。我去拜访的时候,已经看到客厅里几个大箱子正待打包,看来真的是下定了决心。
周伯母说家里乱得没处下脚,让我和周伯伯去毅轩屋里说话,她去厨房给我们泡茶。
印象中,从大学之后,我便很少拜访周毅轩的卧房。床头的墙上不知什么时候很艺术的贴了些照片,大大小小,横七竖八的。仔细看来,似乎有他就读的大学,有些城镇海岸人文风光,恐怕是周伯母思念儿子之余的创作。床头的桌上靠墙立着一幅大大的像框,有些眼熟。再仔细瞧时,我开始冒汗——那不就是老张大叔多年前的旧作吗?周毅轩果然信守诺言,没摆在宿舍,倒是放在自己家里了。
尴尬了片刻,我选择无视照片的压力,坐在书桌旁的椅子上,拍周伯伯的马屁:“我还停留在当初您给我们小朋友讲过倚天屠龙的年代呢。真看不出来,您还是个爱好广泛的科学家。”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除了我家二老因为年深日久,看穿我的本性,不吃我这一套之外,一般来说,我还是挺讨老头老太太们的喜欢。在我的刻意讨好之下,周伯伯开始兴致勃勃地和我描述他未来的工作岗位。原来邀请他的美国学府是久负盛名的加州理工,距离周毅轩曾经奋斗过的土地咫尺相望。不过周伯伯说,根本用不着周毅轩在那边的关系,邀请方已经安排好了一切。资本主义的大锅饭,一切以人为本。
周伯母端了茶进来。一起闲聊了一会儿,我起身告辞。
周伯母拉着我,说他们走了之后,让我和周毅轩互相照顾。看来如果待得习惯,他们是准备在那边常住的。周伯伯则对我们的事业前景非常乐观,还说过几年等我去好莱坞发展,他们也可以一家团聚了。
拜别了周家二老,我还在想,他们大概没看过我跨龄操刀出演的偶像剧,不然也不会这么乐观了。人的想象力大概仅次于光速的传播,不仅瞬息万里,而且跨越时间和空间的阻隔。忘了问,不知周伯伯的研究课题是否与此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