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庐山梦 by椰蓉》庐山恋2征文大赛

14、第 14 章

　　这楼虽然有些年头了，但是楼道里的灯还是完好明亮。颜安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到这里来，在楼前短暂的愣了一会儿，她终于用眼睛测定了应该到达的楼层：七楼。
　　从楼道里堆放的自行车中间挤过去，颜安收紧裙子，把手里的东西提得高高的，小心的在中间的缝隙穿过。
　　每家每户的门都关的紧紧，现在正是夏天的热量还没有挥发出来的时候，夜也并不太深，大约是晚上八时左右，想来很多人都出去消磨这傍晚的时光。
　　颜安小心翼翼的往上走，担心会碰到人，尽管她以前在这里住了三个月，但是一年时间的流逝，已经让她对这里产生了一种茫然和畏惧。
　　到了曾经熟悉的门前，她小心的掏出钥匙，那个冰冷的金属小片在路灯的照射下无知无觉的闪闪发光。
　　也不知道，这把钥匙还有没有用，也许早就已经换了锁，也许，里面住上了其他人。
　　颜安吸一口气，把钥匙插进锁孔，向左转动两个半圈后，门咔嗒一声，轻轻弹开了。
　　颜安把门口的灯打开，一眼看到当初自己走之前留在屋里的那盆绒布卡通太阳花，还有地上那块深红色的波斯菊绒线毯。而这一米多玄关走道里的鞋架上，依旧放着自己的米色格子拖鞋。
　　当时在超市里没有留意而多买了这个东西，带回去似乎也没有必要，自己就把它留在了此处，并且特意用透明胶粘上一张纸条“还未拆封，可以放心使用”。而现在那上面笔迹依旧清晰，似乎这一年多的时光并未流走。
　　颜安默默的打开卫生间的门看看，在屋里到处摸摸，手指上并没有什么灰迹。她叹口气，拉上窗帘，走到门口把门关上，然后就把自己扔到了床上。
　　本来就沮丧的心情现在更加沮丧，颜安也不记得自己开始喝第几瓶，模模糊糊的，桌上的瓶子一会儿三个一会儿六个，幸好开始已经全部打开，现在只需要用瓶子来对嘴就行了。
　　应当是半夜了吧！窗户和门都关的很紧，颜安尽情的笑，尽情的哭，尽情的叹息，尽情的把瓶子里的酒一口一口的灌下去，到最后眼前只是朦朦一片，她徒劳的满地找着瓶子，瓶子无穷无尽，摸完了一个又一个，每一个都是空的，她迷迷糊糊的找了很久很久，感觉金晃晃的太阳都已经升起，还是没有找到一滴酒。
　　她摸索着去找包包，打算再去买几瓶，可是一直扶着墙走了很久很久，也没有走到椅子旁边，金晃晃的太阳落下，白灿灿的月亮升起，颜安仰望着月亮，说：“如果掉下去，你会不会再照着我？”话说完，她就真的掉下去了，一直掉进无边无际的黑暗中。

　　看着那个玲珑的人影高高仰着头，示威般的大步走下楼。邓颐茗冷笑一声：“今天真爽，既卖了叶二小姐一个人情，又好好的教训了一顿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
　　她既无权也无钱，又不肯舍身相送，她拿什么来跟叶东娜争呢？
　　他本来以为颜安进来后不久就会传出与谢远峰的绯闻，成为谢公子无数风流债中的又一笔，却没想到什么都没有听到。他来学校只看到颜安远远的坐在课堂上，远远的仰望讲台上那个神采飞扬的男子，神情专注，有时有淡淡的笑意。
　　“难道，她不顾一切的考进来，就是为了这么远远的望上一眼？不可理喻！简直不可理喻！”
　　邓颐茗只觉得心头一口气堵得发慌，狠狠抬脚踢向桌子，“哐当”一声，课桌盖板飞了起来，邓颐茗愣一愣，开始发现脚有一点痛。
　　“关我屁事！”
　　本来叶东方还叫他晚上去城外的大宇花园过通宵，现在因为这件事，他忽然对于那边的邀请失去一些兴趣，就给叶东方打电话说有事不能过来。叶东方说：“行啊！不过我们这边可是有两个极品的小妞，想吃了就赶快过来。”
　　开车在路上兜了几个圈子后，邓颐茗终于想起，还有一个女子约了他在西城凯悦酒店的红厅见面。
　　作为家中唯一的男孩子，邓颐茗被寄予了很多厚望，但是作为军人的父亲，一向深爱儒将之道，又在有很深西学传统的母亲的推动下，家里的民主气氛水涨船高，蔚然成了气候。
　　邓颐茗当年退学下海从商，父子间爆发了一场大辩论，最后终于被他以三寸不烂之舌，博古通今，旁征博引的全胜而出。而一败涂地的父亲也半是怀疑半是观望的停下追赶儿子的脚步，放手任他去作为。
　　在母亲的全力支持下，邓颐茗一帆风顺。母亲却十分技巧的不让儿子发现她的帮助，见他志得意满，她也暗暗高兴，但是表面上只是淡然的定下家规，命邓颐茗无论在外面如何翻江倒海赤手搏龙，回来都要依照他们之间的约定行事。家规定的迂阔，只是简单的三两条基本原则，比如低调，不得违法等，邓颐茗也乐得让父母放心，答应得满满当当。
　　于是邓颐茗的外面叱咤风云，家里孝顺听话，成为邓母家里家外提得最多的事情。
　　邓颐茗初时不察觉，日久天长，他发现自己已经习惯了母亲的说法，开始不知不觉中默认并且遵循，温水煮蛙的办法被母亲发挥到了极致。反正她年纪已大，邓颐茗虽然背地里喃喃几句，回去还是尽量满足老太太的自尊心。
　　看看三十而立，一个厅长的女儿适时在母亲的安排下出现在他的面前，门当户对，又是父母之命。邓颐茗虽然私下里交往的女子也有好几个，但是这一年多来已经或明或暗的失去了联系。他在一旁看母亲使出各种手段从自己身边剥离她们，心里并没有太多感觉：大家都是成年人，付出和得到都是各取所需，情感上的纠葛在这个时候倒没有一个人来向他提起。
　　邓颐茗抱着随意的态度与那个女子交往，那女子却也慧诘，她的手上也开有两家公司，说起生意上的事情，两个人无所不谈，海阔天空神侃。几次见面下来，两人的关系已经十分熟络。
　　今天她一早就打了电话过来，叫他前去红厅见面，他刚才生气，差点忘记了。看看时间不多，邓颐茗忙驱车赶往。
　　红厅是一个俄罗斯风格的酒座，侍应生把邓颐茗带到窗边的位置，一个身穿紫蓝色长裙的女子站起来，冲他笑：“邓颐茗，你又迟到了。”
　　“周茜小姐到得早，我当然只能落在后面了。”
　　邓颐茗坐下叫侍者上来一客黑咖啡，问道：“吃点什么？”
　　“你还没有吃饭？”周茜喝一口冰咖啡，笑着说，“我已经吃过了，这里的俄国菜味道一般，你将就吃点吧！”
　　周茜说完，让侍者送上菜单来看。
　　邓颐茗喝了一口咖啡，觉得一点胃口也没有，说：“算了！我吃点心就行。”
　　桌上有刚出炉的曲奇饼和蜜松子蛋糕，他拿起来吃了一块，味道还不错。
　　周茜也不坚持，她心里本来就有事，总得先说完才有心思做其他，她让侍应生把菜单拿走。端起冰咖啡喝了一口，仔细夹了几块方糖放入杯中搅动，过了一会儿抬起眼，邓颐茗已经停下口告一段落。
　　邓颐茗用餐巾擦擦嘴，把它撂下，对周茜笑笑：“听说你要去瑞士度假，什么时候走？”
　　周茜扬起眼睛迎上来看定他的眼神，反问道：“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到国外呆几年？”
　　邓颐茗怔怔，看她神态一片慎重，绝无半点玩笑姿态。他沉思一会儿，对她说素来把她当成一个好朋友，并没有其他的想法，自己这边有事，不能和她一起出国。
　　周茜笑说最近在开始打击官伞黑幕，我们这些人能走早就走了，你舍不得那些蝇头小利，只怕到最后吃亏的终是自己。
　　邓颐茗慨然道：我自问家世清白，从来没有用父母的职权为自己做什么不明不白的事情，问心无愧。
　　周茜冷笑：问心无愧？一厢情愿而已罢了，你所到手的生意如果不是因为贵府尊长，又有几个会落入你手？
　　从来也没有人敢这么对他说话，邓颐茗说：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我们还是就此别过，是非以后自然见分晓。
　　周茜叹息，知道话已经说绝，站起身来和他握握手，两个人各自走了。
　　邓颐茗开着车在城里面瞎转，心里更闷，决定出城去大宇花园找叶东方，开了不到两里地，又想起谢远峰和叶东娜现在一定也在那里，自己今天晚上实在不想再见到这两个人。邓颐茗叹口气，停下车子，仰头靠在车座上，只觉得太阳穴青筋一鼓一鼓跳得爆痛。
　　苦笑一声，他按了头自语：“我这是怎么搞的？为了什么这样烦躁？”
　　脑海里闪现出一个人影，绿衣白裙，背脊挺直，抿着嘴角，仰首大步向前。
　　邓颐茗冷笑一声：弄了半天还是她，他眼中忽然寒光一闪，唇角微勾——他倒要去看看，看看她会不会在某个地方，他要验证一下，看自己有没有打击到她。
　　就好像赌徒下注后等待起彩的感觉，邓颐茗一脚踩动油门，车影迅如流矢，眨眼就消失在街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