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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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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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线昏暗得仿佛融入了夜的颜色，偶尔掠过的流光婉转，令人醉了一般，让感情肆无忌惮地侵占心意。
一言轻靠在角落的墙上，看着聚光灯下那个陌生的女子，她的头发蜷曲，不似之前那人任发丝随意披散着搭在肩上。那红的，蓝的光打在她身上，喉间颤动出的音律蜻蜓点水般地飘过来，显得有些苍白无力。
一言喝下最后一口whiskey，便径直离开了。
——Lisa，你是我所遇见过的女生中，最聪慧勇敢的一个。你总是能在最适合的时间让自己全身而退，不深陷在尴尬里，无法自拔。可是...纵然你走得那样决绝，我却依旧无法轻易地生生割舍开我的爱恋。也许，我最终可以还给你的，只能是一句无力的抱歉而已。
——一言，我以为我总是能在最适合的时间让自己全身而退，可是这一次，我却把自己的心遗落在你那里了。你会把我忘了么？
***
今天天气好像很好的样子呢...
若然可以感受到阳光撒下的阵阵暖意，和那些分不清来源的，有些暗淡的光晕。为了不让哲翰发现自己的异样，若然依然坚持着自己的日常作息。眼前的这些向日葵已经出现了很重厚的叠影，一层又一层，若然只能凭借着自己的感觉来为它们浇水。
视力好像越来越糟了呢...哲翰，我该怎么办...
“喂！发什么呆呢？你看，水都洒到外面来了。”哲翰随即便给了她一记爆栗。
“没什么！呵呵...”
“你...该不会...是在想我吧？” 哲翰把脸凑到她面前，露出一脸贼笑。
“少臭美了！”若然一把把他推开，双手合十，仰头看着天空，“我只不过是在感叹世界的不公罢了。要是每天醒来第一个看到的能是个帅哥就好了！”
“这个愿望，我不是已经帮你达成了吗？我可是每天都有很吃亏地自我牺牲一下的喔~~”
“请问这位先生，你知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个词叫作厚颜无耻！”
“那请问这位小姐，你又知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另外一个词叫作实事求是？”
“那本小姐就大发慈悲地赐教你一下，倒霉和臭美只差一个字！”
若然说着，就把手里的水管对着哲翰洒过去。
哲翰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被水呛了满口。“明明...咳咳...是两个字好不好...”
——哲翰，每天醒来第一个看到的人是你，是我多少年以来的期望...
可是，这样的我，又能够陪伴你走到多远呢？
“若然，明天下午我和一言有一场篮球赛要打，你要不要来看？”若然好像还没有真正看到过自己打篮球吧。
“...好啊！”
我现在...应该还可以看得见的吧...
整个篮球馆被几十盏白灯照得通亮，但在若然眼里，却好像黄昏时的街道，铺满了街灯射出的泛着水汽的线条。
哲翰没有让若然去观众席，反而将她带到了场地边的球员休息处，把她按坐在长凳上。
“若然，这是我第一次真正打球给你看，所以我希望你能在最近的地方看着我，好吗？”眼前这个男人干净的脸上散发着一股单纯的渴望。
“恩。”
看着哲翰转身走开的背影，若然不禁站起身来，冲着他大喊“哲翰，要加油喔~~”
哲翰转过身来，捶了捶自己的胸口。
——若然，你的鼓励一直都是我最原始的动力，就好像当初为了找你，我可以把美国的每一家医院都找遍。
——哲翰，你一定要加油，因为...这也许是我最后一次能看到你打篮球的样子了...
若然看着哲翰白色的背影，一步一步地走远，渐渐地，越来越模糊，一点一点融在了远处的一片苍茫里，仿佛消失在了自己的世界。
***
这个维多利亚港，自己已经数不清楚来过几次了。
当初，和她在这里相遇。
当初，她还只是Ray，而不是若然。
一言望着不远处那个安静画画的女子，一股悲伤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散开来，无孔不入般，在每一个伤口处狠狠扎进，硬生生地在心里生根。
Ray，怎么办？我已经分不清了，这究竟是你在哭泣，还是我一个人独自悲哀呢？
有时候我想，要是在你生命中最先出现的那个人是我就好了，那样，我就可以永远都牢牢抓住你，不让你走远了。
若然看着眼前的一片港湾，耳朵里传入船只进出港的汽鸣声，尖锐而漫长，眼睛已经几乎看不清些什么了，如同淹没在伦敦的浓厚雾气中，只有些许影影绰绰，不真实的轮廓。
——“我的眼睛...是不是...”
——“衰退现象已经开始了，而且比我预计的要快。”
——“那...还有多久...”
——“最快的话一个月。”
——“一个...月...”
Ray，你怎么了么？为什么你的画里只有一片浅灰色呢？是不是…他让你哭了？
突然，若然手中的笔掉落了下来，在地面上碰撞出一记清脆的声响。若然回过神来，便起身跪坐在地上摸索起来。
...
脑子里像被炸开来似的，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鸣之后，什么也不剩。
她...看不见么...
一言无声无息地走到若然面前，蹲下，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若然感受到眼前黑影的晃动，抬起头来。眼前的人的身影深深浅浅地变换着，依稀可以辨认出他的脸庞。“是一言啊！”
“Ray...你的眼睛...”一言把不远处的笔轻轻放在她手心里，小心地问。
“喔...只不过是近视深了，我还没有来得及去配眼镜，呵呵...”
真的是这样么...那为什么你的画中看布道色彩呢...
“Ray，那你继续画吧，我先走了。”
“好，那再见咯~”
若然看着那黑色的影子一点一点地远了，直到淡出自己的视线。
呼~应该还没有被发现吧？可是...又能够隐瞒得了多久呢...一个月....该怎么做...
若然收拾了东西，便起身离开了维多利亚港。
她走得很慢，脚下不平整的地面突兀的地碰着脚底，如同踩着碎片般，在夕阳的映射下，留下了一路血红。
是什么开始又习惯走盲行道了呢...
原来生命能够最初的那些设定，无论再怎么挣扎，也都注定会回到原点，只是徒增一地遗留的痕迹，美丽而残忍地在那里泛着金光闪闪的颜色。
地铁呼啸而过的声响带着些须微风掠过耳畔，撩起了轻柔的发梢。
视力衰退之后，若然才发现地下铁的站台上，有一种深邃的安静，还有时间流逝的感觉，就好像一个巨大的黑洞，将自己吸附进去。
左臂突然感受到一阵疼痛，若然不禁向后踉跄了几步，抬起头，便看见一个竖直的影子立在那里。
自己是撞到人了吧...
“对不起。”若然赶忙向那人道歉。可是那人却不知怎么的一点反应也没有。“对不起。”若然又说了一次，却依然没有得到反应。
这人怎么这么没有礼貌，自己已经很诚心地道歉了，他却一句话也不说。
于是她没好气地冲上前去，轮廓渐渐清晰，这才发现，原来自己对着说了半天“对不起”的只不过是一根柱子而已。
呵呵，原来少了眼睛，我就什么都分辨不清了呀。
若然有些无奈地乘上了地铁。
当地铁的门关上的那一刹那，独留下了那根柱子背后一抹悲伤的影子。
Ray，为什么你要那么倔强，不肯说实话呢？你知不知道当我看见你对着柱子道歉的时候，心里疼得有多么磨人...
即使你的心里没有我，可我却依然想要你幸福啊...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5-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