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我离开》葡萄魚

13、第十三章

　　第二天，阿阡他们去天生唱歌的场子捧场。天生穿着白衣黒裤，坐在台上犹如一个精灵。
　　带了自己的吉他去，天生说，“这首歌是我昨天晚上才完成的，从18岁开始，写了很多年终于完成了，现在送给大家，《heat of the night》。”
　　昨晚回家，天生躺在床上很久都无法入睡。写字台上那张被反复修改的音乐稿纸安静的躺着，空前的刺目。
　　天生爬起来，决定完成它。脑海里不断回想那天的下午，那个隐去了灿烂笑容的少年，为了安慰自己，把那些往事挖出来，痛不可当。
　　一首英文歌，老卢他们都听不懂，而阿阡可以。它记录了两个少年在地下室，讲述自己的恋爱的时光。他在台上低声吟唱，他在台下思绪万千。
　　麦斯看着阿阡，阿阡却把眼睛紧紧锁住天生。看着4年的时间，李阡已经完全长成一个出色的男人，英俊阳光，可是他不敢问他与天生之间是什么关系。麦斯嘲笑自己，原本就是一个懦夫，何必在那个时候逞一时之强。现在弄得每次见面都无比尴尬，有何苦呢？早就想好做一辈子的朋友，却这样搞砸。
　　阿阡紧紧看着台上唱歌的人，把每一个音符，每一个字母都刻在心上，忘不掉。一些久远的感觉冒出来，因为那首歌，因为这个人。他认得歌里的故事，他还记得那一天的那一拳，记得那天说故事的感觉，记得那个少年为他心疼的眼神。
　　他一直没有机会告诉他，那天他说这个故事时候的难过，不是因为失恋的记忆，而是看到你难过。
　　心里某个地方逐渐变得透明，阿阡望着他，天生正巧也朝这里看过来，那人漆黑如夜的眼眸，看到里面一些自己熟悉的心事。撑着下巴，阿阡想微笑。
　　一曲完毕，掌声雷动。是唱歌的人投入了太多的感情，不明所以的人，都好像跟着一起经历了那次回忆。久远记忆里的伤心，不会排山倒海，只会慢慢的浮现出来，等到发现，早已经来不及。很轻，却无法忽视。
　　天生微笑，放下吉他，点头下台。
　　天生跟他们喝酒聊天，跟麦斯也与平时无异。他假装的功夫向来一流，他自嘲。
　　末了，阿阡送他回家，两人走在回家的路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说一些彼此的生活，这些年发生的事情。

　　“……那个歌……是那时候写的？”
　　“恩。”
　　“歌词……是写我的？”
　　“……恩。”
　　“……很好听。”
　　“……谢谢……”

　　阿阡忽然刹车，定住脚步，天生奇怪的转头，看着他，“怎么了？”然后被抓住肩膀，抬起头看看进阿阡认真的双眼，还是狭长的有着柔和的轮廓，像小兽一样有着旺盛燃烧的火苗，漂亮无比。
　　李阡开口，“天生，我喜欢你，很喜欢。”
　　然后，天生的世界猛然崩塌，整个世界只重复着这一句话，李阡清朗温柔的声音，在那里说，天生，我喜欢你，很喜欢。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好听的声音，直达心底最柔软的地方，疼的天生一阵瑟缩。
　　他听到自己开口说，什么？你说什么？
　　于是阿阡又开口说，“我说，我喜欢你。我原本不想这么快告诉你的，可是今天看到你唱歌，我要告诉你，我喜欢你，我在LA这些年，天天都想你，所以，我喜欢你。”
　　天生脑子还是一片空白，他又听到自己问，开玩笑？我是男人，你也是。
　　今天是愚人节吗？这个是什么世界？麦斯是这样，阿阡也是这样？难道明天昱人，老卢也跑来告诉他，我喜欢你天生。天哪，天生觉得自己要崩溃了。
　　“是的，我知道，你是男人，天生。我也是。”阿阡眼神灼灼，无比诚恳。忽然又叹口气，“你不能接受就算了，没关系。我不逼你。”
　　轰的一声，天生恢复神志。
　　“你们每个都是这样！！”天生忽然爆发出来，“一个是这样，两个还是这样！告诉我你们喜欢我，然后又说不接受就算了！那干吗还告诉我！！我不想这样的，我不想欠你们什么～！干吗要告诉我，干吗要告诉我！！原来做好朋友不是好好的吗？！你们喜欢我，从来不问我喜不喜欢你们！！我是人，这样很烦你知不知道！！”
　　他对着阿阡很大声的叫，路边的零星的人停下来狐疑的扫了他们一眼，就很快的走开。
　　天生大叫一通结束，大口的喘气。
　　阿阡看着他，拉住他把他按进自己怀里，不理会天生拼命的挣扎，狠狠的抱住他，一遍一遍说，“对不起，对不起，当我没说当我没说好不好？我不喜欢你，不喜欢，一点都不喜欢。别这样，别这样，我不想看到你这样的……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对不起……”
　　天生渐渐挣扎不动，停下来，在阿阡的怀里仰起头无言的望着苍穹，星星一颗一颗发出柔弱的光，闪闪烁烁。他的心却很疼，混杂着一些莫明的情绪。

　　他很累，不想去想这些事情，可是生活却总是一层一层诸加在他身上，他快抗不动了，他不停的呐喊，想谁来救我，谁来带我离开？可是身边人潮济济，却没有一个人停下来，没有一个人伸出手拉他一把。他散乱着头发，捧着一颗鲜血淋漓的心，没有一个人，在他身边。
　　阿阡一遍一遍的说，“天生……不要这样……我在，我一直都在……还跟以前一样……陪你说话……陪你闹……好不好……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还跟以前一样？可以么？以前的路天生只需要一个陪他说话的，只要这样就可以填补他的寂寞，可是寂寞如酒，放的越久就越醇，已经变成了一个无底洞，是什么才可以填补？有什么可以填补？
　　“阿阡，放开我，没事了。”天生听到自己冷冷的开口，或许，他只是需要一个怀抱，在他冷的时候，抱一抱。他不知道他是不是再等一个人来爱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因为，再多的，他不想要，也要不起。
　　阿阡松开他的怀抱，天生转身就走。
　　李阡站在原地，不动。原来，4年，真的足够改变太多。他料想过天生听到之后的反映，只是没有想到是这样。那时候那个会瞪眼，会发火，会踹他的少年，经过4年的时间，把他那颗受伤的心，藏的更深，更紧，更不易触碰。
　　只是，李阡依旧微笑，他不会放弃的。他说过他要守着他，那么就不会食言，要不然，回来就没有意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