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偶》阿凝阿凝

1、木偶

　　台上他正在演出，
　　台下观众在观看，
　　台后那人在提线；

　　米诺斯从来就讨厌麻烦的事情，从来就不喜欢纠结在人与物中。世界与他无关，生命与他无关，快乐与他无关，悲伤与他无关。无情无义，无牵无挂，无知无觉，如傀儡般任意摆弄肆意摧毁。他愿窝在宽厚温暖的沙发里，闭目享受午后的阳光，挥霍他每一天的生命。像极了一只慵懒的波斯猫。不远处桃心木桌上放着他最爱的糕点和红茶，飘溢甜蜜的香气揉入空气中慢慢挥发，慢慢消亡。银色的发丝柔顺而过，惊艳的色彩，高贵的优雅，如月光冰冷表面泛出水银般地诡异气息，时浓时淡，时重时轻，眩晕到迷乱，奢华到糜烂，没入寂静，沉如死亡。
　　门被打开了，金发青年在木桌地对面坐下。
　　“路尼死了。”
　　几缕银丝依然搭在印花地羽毛垫子上，它们的主人仿佛陷入永恒地美梦。
　　星尘傀儡线闪烁魅人的光芒，从米诺斯的指尖倾泻而出，傀儡线控制着那个欺骗过神的男人，他以难言而语地姿势怪异地静止。木偶……木偶被线牵引，表情夸张而麻木，四肢冰冷而僵硬……你是我的木偶，我的，属于我的；哭泣随我，微笑随我，沉默随我，愤怒随我，痛苦随我，我主宰你的舞台，你的全部。似笑似哭的诡异渐渐在我嘴边展开。我又是谁的木偶？谁的，属于谁的？牵引身上的那头又是谁在提线？谁在掌控？谁在玩弄？我的提线又是不是他的操纵？米诺斯突然很想死在这个叫做“加隆”的男人手上。他有这个实力，艾亚哥斯就躺在那里。死了就可以结束这没有意义的生存。
　　………………
　　“路尼，真勤快。”懒散地声调，听不出是赞赏还是讽刺。
　　“米诺斯大人，这样说有些奇怪，但我希望您快乐地活下去。”
　　“的确是奇怪的话。”
　　“我是为了赎罪而活着，看着您随心所欲，我便会忘却煎熬。”
　　“玫瑰真漂亮。”漫不经心地捻过一支玫瑰：“一切就交给你了。”
　　………………
　　路尼，你出了一道难题给我。生命宛如这玫瑰，即使短暂丰富却终究会凋零。我们不如这玫瑰，命运女神的线早已纺好了图案。无须作为，只要呆在原地等候——终点。然后终点变回起点，起点又重新跑向终点。转世轮回，循环反复，真的……无趣。但是，好吧，如你所愿，我就活着。
　　抱起艾亚哥斯的尸体转身而去。金发和蓝发，都是生动地颜色。
　　金色是初生太阳热烈地光芒，推动地府前进地力量；
　　蓝色是蔚蓝大海汹涌地漩涡，卷走地府前进地希望；
　　唯独银色，孤独华美地冰陵。
　　金光闪耀，地府深处迎来一丝光芒，虽然微弱却打破叹息。那十二人只是瞬间却让米诺斯看到了永恒。无止境地永恒，无止境地深渊，无止境地绝望，无止境地俳徊；第一次感受到体内地热血沸腾；第一次有了想毁掉一切地冲动；第一次想要剪断身上地丝线；扭曲的异次空间交错而织，像是一张巨大的网，隔开了神的骄傲与人的卑贱。银发早已血迹斑斑，纠缠着手心地伤不停编织凌乱纠结的丝线，仿佛是一种释怀，仿佛又是一道魔咒；
　　只需一步，他便解脱；
　　只差一步，他将轮回；
　　千年传说，天神之子，
　　不怒而威，公正暴虐，
　　拔剑直天，斩断锁链；
　　“我不允许！……”
　　浮空在异次元间，他就是一只木偶，静止而凝固，无数看不清地细线支撑着关节，一点点提起手，弯转九十度，然后是脚，屈转四十五度，最后是头，旋转三百六十五度。目无焦距，瞳孔中只有不属于的银色闪亮，面部僵硬，哭不似哭，笑不似笑。他舞着，跳着，走着，时而停立，时而移动，为细线那头完成最后的高潮，迎来最终的谢幕。记忆地沉淀像是打破时间碎片，绽放如花，他忽然想起那个午后，他说的话：
　　“路尼真傻。”

　　台后那人现身，
　　台下观众赞叹，
　　台上他被遗弃。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