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盏》霜树

24、宁静时的不宁静

　　那日对我来说依旧宁静，对翩鸿来说却是一场争吵，小环告诉我的时候，我才明白，因为不是对方爱的人，才可以这么轻易被放过。翩鸿被禁足了，我却只能暗暗叹气，知究竟是谁在折磨谁？
　　第二天，我还是决定去看看翩鸿，拿了绣谱，她虽不能出门，有人陪着也算聊胜有无。走到翩鸿的院门口，却撞见了大腹便便的三夫人如月。如月原本尖尖的脸盘怀了孕变得有点儿圆，看起来倒比以前更我见犹怜。其实，这座府第里，真正相似的我们两个人，但平日里却是难得遇见。
　　她看见我，却是吃了一惊的样子。但转瞬又是堆起了笑容，“清眉，你也来了。”我行了礼，“你也来看翩鸿。”
　　“是啊，她心情不太好。”如月有些担心的样子。“昨个儿她和王爷大吵了一架，哭得眼睛都肿了。”
　　“嗯，我也是过来看看。你呢，最近身体怎么样？”我问道。
　　如月的脸立刻变得幸福了，“还好，王妃和各位妹妹们都常常走动，孩子还很乖，就是我越来越胖了。”
　　我看着她，有孩子的人脸上的表情也不一样吧，只是，只是我这辈子也不能像她一样了。
　　如月看看我，说得有些小心翼翼，“清眉你要是有空，也去我那儿转转吧，你知道，你进府这么长时间，我身子一直不大爽利，最近又是这个样子，也没去看你。”
　　看着如月，她一直是个行谨言慎的人，这么主动邀请我，也算是大胆之行了。
　　我突然来了兴致，“姐姐不怕我把你推进湖里，就象对大少爷那样吗？”
　　如月却笑了，带着一丝慈祥的味道，“别把谁都看成瞎子，再说了，我那院子也没有池子，倒是有几棵老柳树，这几天，也是好看，你有空就来瞅瞅吧！”看着我有些愣愣的样子，她的笑容越发灿烂了，“时辰也不早了，你快进去吧，在门口吹了凉风你的病又不好了。”说着，身边的丫头扶着她，小心翼翼的走了。
　　我转头看了她一眼，不懂，我摇摇头，还是先进去吧！翩鸿看我进来，也不打招呼，照旧坐在桌前发愣。我走过去，“怎么，心情还不好？”
　　她转头看着我，目光却有些冷，“来了就坐吧！”
　　我笑笑，“你这到底是怎么了？”
　　她看着我，“你知道季俞给我说什么吗？”
　　我问，“说什么？”
　　她盯着我，话语里竟含着一丝怒气，“他说毓宇昨天下朝向他讨你呢！”
　　我觉得眼前一黑，毓宇，又是毓宇，这个人的名字在我面前被别人提了无数次，可是，这一次却是用一种出乎意料的方式。“怎么可能！”
　　翩鸿冷笑，“怎么不可能，现在我才知道，什么都有可能。”
　　我急了，“这种鬼话你也信！”
　　翩鸿站了起来，“我怎么不信，你知道吗？那天毓宇又让我等，等他将来出头的时候来接我，可是，他的眼睛看得却是你。”
　　我的头嗡嗡作响，翩鸿却突然没有力气一般，颓然的坐了下去，“我知道不怪你。其实，我也看透了，毓宇喜欢我或者不喜欢我，只是因为我爹罢了。可是，我的心，却寒透了。”
　　我看着翩鸿、，眼里却不断出现那天的情景，怎么会？怎么会？
　　“你说，你没有家世，也没有美貌，脾气也不好，毓宇他到底是为了什么？”翩鸿上上下下的打量我，“怎么看也不像是喜欢你啊。”
　　我看着翩鸿的样子，她其实还是没放下吧，要是放下了，为什么还是这样的口气。
　　“你帮季俞看着我，却把自己也搅了进去，这次季俞真是得不偿失。”她微微笑了。
　　我忽然觉得，再呆在这里，我也会变得和翩鸿一样歇斯底里，看了看她桌上的佛经，看再多又有什么用，逃不过的还是逃不过。可是，这一刻的我，为什么也想逃，怪不得季俞说“你这个脾气，要是给了别人，还不让人折腾死。”，怪不得他不再让我接触平江王府，原来，原来如此。我说，“翩鸿，我先回去了。你心情好些，我再来吧！”
　　她也不送，我就急匆匆的冲出她的院子，躲回我的小世界里去。
　　安静的生活，像被投下了一颗石子的水面，一圈圈的泛起了涟漪。季俞像是知道他不该把这些话告诉翩鸿，用我来刺激她一样，最近，来得更勤了。只是，我也没了好脸色，想起来，我好像很少对他微笑。他只是看着我，我也不理他，然后，他莫名其妙地说，“你到底给毓宇下了什么蛊？”
　　我手里的绣花针颤了颤，“王爷你说呢？”
　　正说着话，王子福却急匆匆的冲了进来，季俞的脸立刻沉了下来，“混帐，一点儿礼数也不懂吗？”
　　我看着季俞，他也许真得变了，就在这不知不觉之间，变得冷酷，变得强硬。
　　王子福一个趔趄就跪了下去，“王爷，安庆王爷回来了。”
　　季俞腾的一下站了起来，也顾不上说什么，就冲了出去，我看着他走得飞快的样子，还好，这恐怕是这个春天最令人高兴的事情了。
　　虽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但是，安庆王爷仲苏失踪四个月以后，居然活着回来了，这样的消息还是让府里大大的热闹了一把。
　　再次见到仲苏，我的心一点点往下沉。紧抿的嘴角，满眼的风霜，甚至有了几丝银发，他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孩子，可是，那张脸上除了几道细细的伤痕，留下的只有淡淡微笑的表情，可那不该是孩子的表情，那个一个隐忍的男人的表情。他究竟在沙漠里多么艰难，才生存了下来。
　　迎接仲苏的宴会热闹非凡，季俞也是难得的大笑，“你随便些，这里都是家里人，没什么拘谨的。”
　　仲苏安安静静的坐着，微笑着说，“谢谢皇兄了。”
　　季俞看着他，“能回来就好，能回来就好。”
　　素月看季俞有些激动的样子，说，“一家人只要团圆，比什么都好。叔叔尝尝看这些菜，都是叔叔平日里喜欢的。”
　　仲苏夹起一口菜，“真好吃，在沙漠里我就想啊，要是能吃到府里自己做的素酱肘筋就好了。”
　　“那你就多吃点儿。”素月笑着，那一瞬，也是真心温暖的吧。
　　“叔叔你不见的时候，王爷都急坏了。亲自跑去北疆，也受了伤呢。” 凌江笑着说。
　　季俞看了凌江一眼，却是寒冷的表情，“真是。今个儿是高兴的日子，提这些做什么。来，多吃点，多吃点。”说着，亲自给仲苏夹菜。
　　仲苏依旧安静，“多谢王兄。”
　　季俞看着仲苏，“说什么多谢，只要你平平安安，王兄才能放心啊！”
　　我偷偷的看着仲苏，他似乎真的有些不同了，只是，只是是哪儿不一样了呢？我也不知道。仲苏却突然转过头，和我的目光对了个正着，我一个哆嗦，为什么会有一丝寒光从他的眼里闪过，他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又转过了头。我的心却格外的忐忑不安，在北疆，究竟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