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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25 ...


  •   25

      夏瀚笙频频看向祭跃天,但祭跃天依旧稳坐,并不制止。
      祭衍之执剑胁卧儿乃,还是一刻之前的事。卧儿乃听祭衍之说的乩词,怒上心来,与祭衍之争执起来;闪开木剑,越过矮桌,他将祭衍之扑倒在地。祭衍之也不服输,挣脱卧儿乃束缚,一手持剑作屏障,一手袭向卧儿乃,顿时两人在殿中央扭打起来,不相上下。
      腾云殿上就听两人一阵阵的喊声。皇子这边祭霈之想上去劝阻,但被祭跃天一眼逼回去,乖乖坐下,默默看着;而蛮人们起初静了片刻,随后都热腾起来,也不顾场合,为卧儿乃呼喝助兴。祭跃天冷冷看着,见他这般镇定,殿上侍卫内吏都不敢上前。夏瀚笙也看着,满心忧虑:祭衍之毕竟不满十六岁,懂得用巧力也不一定能敌得过正值壮年的蛮族,更何况卧儿乃定是深藏不露之人,惹怒了他,他可不懂手下留情。
      正想着,就看祭衍之略处下风,身中数拳,硬撑着面孔,也掩饰不了苦楚。祭衍之不是太子但毕竟是长皇子,此刻被异邦蛮人压着痛殴,实在有辱国威。可祭跃天仍不动作。
      眼看着祭衍之手里的木剑也要被卧儿乃夺去,夏瀚笙暗呼不好。方才祭衍之拿了剑不会直接袭向卧儿乃,还要讲究身份与气势;卧儿乃若真夺到木剑,那就不会与祭衍之罗嗦,直接击其要害,不堪设想。
      卧儿乃夺下剑柄,死死按住祭衍之肩膀……夏瀚笙不愿目睹,略偏过头去,心想到此地步,祭跃天为何仍旧不理,莫不是想借此置祭衍之于死地,还为与蛮族再度开战找到了说辞。还没待他仔细考虑,他就听身旁有利剑出鞘之声,一阵掠风之响,那边争斗着的二人刹那间都没了声音。
      在腾云殿上可以佩剑的,就只有祭跃天了。夏瀚笙看去,祭跃天仍坐着,只是把自己的佩剑扔出,削去了压制着祭衍之的卧儿乃右臂上的衣袖,还有一片血肉。
      再没有人动作。这是祭跃天的制止,在长皇子即将遇险之时,出手相助。
      “你……”
      “卧儿乃,跟孩子一番见识,让我不禁怀疑起你的年纪来。”打断了卧儿乃的怒视,祭跃天高高在上地说着,让夏瀚笙帮他下去取剑回来。夏瀚笙拣了,见剑锋上不沾血迹,心中惊叹。走近了,才看卧儿乃的神情,愕然与不甘搅和在一起,浅浅的疑惑,仿佛连一个字都说不出一般,像是被打断了牙齿的痛苦,一颗接连一颗地向腹中吞咽。
      而祭衍之,明明他肩膀上的力量已经撤除,但还躺在地上,盯着那柄祭跃天的佩剑,视线随着它由身旁来到祭跃天的身上。那是无法解读的怒火,夏瀚笙看见了,浑身起了凉意,不觉收回眼光。
      卧儿乃起身时已经换上一脸释然,只说贵国皇子如此冒犯我等不宜久留之类的,领了人马就拜退出殿。祭跃天不留,祭衍之倒是翻身跃起,求祭跃天下令追击。
      “衍之,你在此都胜不了他,如何上草原一决胜负?”令皇子们一一退下,祭跃天喝斥了坚定在那里的祭衍之,让他不得不退。腾云殿上一阵冷清,刚才卧儿乃伤口溢出的血腥气息至今未散,夏瀚笙不由地想起几年前腾云殿也被这般染了一遍,那次祭跃天什么都没说,什么都不必说,但是,卧儿乃不论如何都是敌人,必须……
      “皇上觉得长皇子说的可有道理,毕竟这些人是……”夏瀚笙还没说完,目光触及祭跃天的眼睛,深觉不便再提。
      “宋睿成。”祭跃天忽地开口,宋睿成立即进殿候命,“该收网了。”
      宋睿成一听就明白,转身正要离开;可像是想起了什么,又回来,问:“皇上,臣不知此次分寸……”
      “不必擒拿,非死即伤,任他去。”祭跃天说着顿着,宋睿成领命去了。夏瀚笙知道,他们要收网整治的,只有卧儿乃一群,而卧儿乃身份毕竟是使节,斩杀使节,于情于理都有些不妥。
      夏瀚笙的疑虑写在脸上,祭跃天默了一会儿抬眼看他,轻笑:“瀚笙,你看仔细了吗?”这是笑他不明就里。夏瀚笙坦承不懂,祭跃天低声替他分析:“‘卧儿乃’这名字,我问过,在草原上是‘虚无之神’。这可不是一般人敢叫的名字,更何况取其意‘虚无’,卧儿乃之所以叫卧儿乃,说明本无此人。”
      祭跃天果真怀疑过卧儿乃身份,夏瀚笙只听着,并不追问。
      “他说他三十一岁,可任谁看都看不出,再看其言行举止,发间编入的玉石品貌,这可不是一般使节。”祭跃天说着,看了看满脸认真的夏瀚笙,“瀚笙,凭你的眼光,都看不出这个卧儿乃就是那二十多岁称霸草原的冒怵王吗?”
      不是看不出来,而是根本不愿看见。夏瀚笙知道自己一直在回避涉及卧儿乃的事,或许也不是因为卧儿乃,而是由于在卧儿乃身边的,一直都是祭跃天。
      冒怵亲临暠殿,不知该说是机会还是灾厄。祭跃天发现了,却不语,直等冒怵扬言要脱离此处,才有所动作。祭跃天到底是如何设想,夏瀚笙不明白,如此这般不如事先斩断后患,不必等上这么一月。难不成他真想驯养这匹猛虎,执其耳鼻,驾御草原?
      冒怵,卧儿乃,原来如此。
      夏瀚笙有他事,没守到宋睿成回来复命。等暠殿廷议决定再起兵事时,夏瀚笙才隐约听说,冒怵王匿名来访,归途上断一臂,失一目,蛮族大乱,卷土重来,举兵南下,诛灭凶手。一臂一目,说明冒怵也有些本事,让宋睿成他们杀他不及;一臂一目,并不致令冒怵成为废人,休养一番,自有本朝的麻烦。祭跃天竟这样任由他去了……夏瀚笙还是不懂,更别说冒怵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来此地。
      直觉,这个冒怵,前面没抓住机会杀他,日后必将成为纠缠不去的梦魇。
      此次出兵,祭跃天换了晟国公施沐英回来,令其主管城卫,对先前的败仗没有一一追究。而在暠殿之上厉声以求领兵之权的人,是祭衍之。不知是不是因为那次在腾云殿上与冒怵的争斗,祭衍之终究处于劣势,生出不服之心。夏瀚笙听夏拓描述,只觉得是意气用事,不免摇头。但祭跃天当时沉吟一刻,准了。将于焕夕、施沐英的兵权分予祭衍之,允他主战蛮人。
      这其中祭跃天是不是还想用祭衍之制于施二人?夏瀚笙勉强嗅出这种味道,不能多言,只是感叹长皇子尚年幼,不知能否成此大任。
      兵发伥月,朝中有人谓之不吉,但祭跃天顶了回去,说此不吉是困敌军的,前次征糜,吉月受挫,自有道理。金冠银甲的祭衍之坐在马上,也不左顾右盼,直直地逼视着北方的群山,只等祭跃天一声令下,就头也不回地走了。那时距祭衍之的十六岁生辰还有一个多月,煜宫主子各有情状,总都带着不舍;只不过有些人是为祭衍之考量,有些人是想起唇亡齿寒之意。
      伥月,又是这个时节。夏瀚笙不知怎么,第一个想起的,就是伥月三十三那个棠毓琳的生辰。恶伥不惧,极凶之日,也难怪棠毓琳英年早逝,还拖上个祭跃天,默默地回想他一辈子。正想着冒怵这样走了,祭衍之也领军而去,到了伥月,宫中又莫名地冷清起来,忽听前殿来报,又来了使节。
      传报的内吏一阵忙乱,也说不清情况,只反复说是女子,在暠殿上一露面就惊呆了满朝文武。
      使节?女子?又是从哪里来的?夏瀚笙只是在想,这回祭跃天是不是还打算引使入宫——那可又是一通骚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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