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辅首斑驳诉说 ...
-
“胤祥的老师？”玄烨嗤声一笑，仿若我讲述了多么可笑的事。“胤祥的老师是朕钦定的，四十八年法海以侍皇子得过降职迁出京城。现在，你说自己是胤祥的老师？”
我没有说话，只是凝视着他琥珀色的眸子。玄烨唇边的笑渐渐僵持消弭，转身拂袖而去。
这之后整整三天我都没有见过他。
不论怎样,我争取过并且会继续争取。每天我依旧整理书籍做一些不会惹怒玄烨的笔记研究，脑子用累了就画扇面。我学习工笔画的时间不长，但尚有灵气，这些日子下来竟然也入得了玄烨的眼。魏珠梁九功他们看不惯我这般闲适的生活，常常有意无意跟我提起皇上这几天脾气很不好夜里咳嗽的厉害今天又削了谁谁谁的俸禄等等。我统统充耳未闻。
有些事情他必须自己想通。他是玄烨是第一个为我回转的背影，但他不是我的全部。
三天静心整理记录的成果是几万字的《满洲本部族八旗佐领分布》，这晚写到月正中天才全部完成。扭转酸涩的眼眸，看到皎洁月光星星点点穿透窗棱打在青灰的地面上。
“呼。”我站起身左三圈右三圈，刚扭完就听到外面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而后也不见人通报，那个清减的明黄身影就晃了进来。
“奴才给皇上请安。”他身后跟着官员模样的人，我赶忙跪下请安。
“起来吧。”他颇为无奈的说道。“朕听说这几天你挺忙的，都写了些什么？”
“就在书桌上放着呢，皇上看看。“
“朕最近眼睛不好，在议政处和他们议折子乏的很。张廷玉，你来念。”说完，他拿起我写的文章递到魏珠手中。魏珠捧着交给张廷玉。
“是，皇上。”这张廷玉入朝时间不长，却很快得到玄烨的赏识提拔到议政处参与国家大事决策，前途不可限量。他的声音清亮，隐隐带着家乡腔调：“满洲本部官员从人数统计上看担任文武各官职较汉人……”
大概读了半个时辰后玄烨抬起手说道：“好了。”而后看着张廷玉问：“廷玉，谈谈看法。”
张廷玉小心将手稿放回到桌案上，不徐不急的站定了方才说道：“臣以为，哑，呃，哑嬷嬷所分析的正是朝廷应该改革之问题。满官在中央机构的人数大于汉官，臣以为不妥。补充汉官数量，对于制衡满汉官员势力大有益处。”他大概觉得叫我哑嬷嬷已是名不符实，奈何没有其他的称呼可替代所以显得有些尴尬。
“嗯，你回去写个折子，明天议议。”
“这……”张廷玉看了我一眼，如实说道：“臣想参考一下哑嬷嬷的文章。”
玄烨准了他的请求。张廷玉一干人等尽数退了去，书房里就剩下我们两个。
“你的确够格作胤祥的老师。”他走向我，指着我的脑袋苦笑道：“朕有时候真想知道你的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怎么想的做得都是男人才会想才会做的事？还好，你无意政事，否则朕这畅春园还真容不下你。”
不论怎样，他总算承认了我有当他儿子老师的能力。接下来，玄烨的话令我激动不已。
“天儿越来越热了，朕题字扇一把特赏给大学士蔡珽。明儿你跟着梁九功走一趟，顺便出宫透透气，看有什么稀罕好玩的物件给朕带回来。”
这不就是安排我去见胤祥吗？你准了也要拐弯抹角的说，真是别扭的人。
我微笑颔首，他倒伤感起来，歪着头望一眼窗外明月。“鹤疾风很难根治，需要什么贵重药材让梁九功记着。”
半夜，突然狂风大作闪电雷鸣起来。我辗转反侧一晚上没有睡着，脑子里胤祥明媚的笑脸清澈的话语不停浮现。
一大早到了蔡珽府上赐扇感觉颇为有趣。今天一扫前几天的燥热气闷，大风夹杂着被风绞碎的雨丝刮在身上让人忍不住打起寒战来。可那蔡珽接了赏赐后竟然满面通红喜不自禁的打开扇子扇着嘴里直说皇上体恤微臣。而后又命管家拿出银子香囊什么的打点我们。尤其怪异的是递到我手上的和梁九功他们的都不一样，看起来像是上等血玉雕刻的麒麟兽腰佩。我一直推说不要，最后蔡珽也急了喝退管家亲自往我面前捧。
看这架势不拿的话一时间走不出他的学士府了。我着急去看胤祥，只好接下来。
唉，腐败就是这样练成的。
如此折腾了一上午才到胤祥府上。
马车里，梁九功对我说道：“皇上吩咐了不许奴才们跟着您，可也不许您在里面超过半个时辰。请哑嬷嬷快些，不要让皇上担心奴才们被牵连。”
“知道了。”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我人已经跳下了马车朝大门冲去。
门口，一个守着的人都没有。我拉起辅首铜环急促敲击起来，雨势太大雷声轰鸣，好半天都没有人开门。
“啪啪啪啪”我更加用力的拍打着。快呀快呀快呀！此刻，我的心里就像打翻了煮沸的油锅，煎熬的难受。那两只辅首狮子的滚圆大眼斑驳不堪，诉说着这个宅子的荒凉和寂寞。
‘吱扭’，门终于打开了。一张苍老的面孔露出来，眼眸警觉望着我。“你找谁？”
我没时间跟他废话，亮出了玄烨给我的大内合符。“宫里的，奉皇上口谕要见十三阿哥。”
老人眼眸猛然一亮，像是闪烁着泪光。“宫里的？宫里的？快，快请进。”
“我没有太多时间，十三阿哥在哪儿？快带我见他！”
“是是，请跟我来。”
我的脚步飞窜起来，鞋子群摆都湿了，狂风卷着雨丝打在我的脸上却不能使我冷静下来。
老人终于在一个四方的院落门口停下了。“请稍等，奴才去通报一声。”
“不用了！”我拉住他，不顾阻拦闯了进去。
“胤祥，胤祥！你在哪儿？是我，老师来了，老师还活着！”我站在大雨中拼命的喊着。然而，四下除了纷乱的雨声什么都没有。
‘咕噜咕噜’，从正前方屋子窗棱里滚落了什么东西掉在回廊上，窗棱随之‘啪’一声紧闭。
我一步步走过去，那物什清晰印在我的眼中。玄烨，是一个胡桃木雕刻巴掌长短的玄烨。它尚未完工，只有那独一无二的面目神情特别清晰明辨。
“胤祥，你在里面对吗？”我走向门帘，掀起来说道：“老师进来了。”
昏暗里，一个坐在书桌前身形臃肿的剪影落入眼中。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辅首斑驳诉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