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后宫各阶层分析》罂罂

15、如果，爱……

　　戏台子上出场的鼓点敲了一遍，少顷，又敲了一遍。然后是一片寂静，不过片刻窃窃私语声扬了起来。
　　我看着胤礽的一身戏装，很悲哀的意识到这下闯祸了。康熙正等着听戏呢，演员却在后台跟我扛上了。
　　“太子。”果然，李德全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太子，这是怎么了？”他看到的仍然是对峙的我们。
　　胤礽抬起另一只手夺下我因紧张而攥着的茶杯，对李德全说道：“给她捆上看紧了，等本太子下了台再发落。”
　　李德全仔细的看了我一眼，有些为难的说：“这嬷嬷好像是十三阿哥府上的，要发落，怎么也得回一声吧。”
　　“那你就告诉他，他府上的嬷嬷出手打了太子，看他怎么说！”胤礽冷冷喊出这句话，转身走上戏台。鼓点声细细密密的敲打着，台下官员们阿谀的叫好声此起彼伏。
　　李德全害怕引起阿哥们之间的不必要纠纷，权衡之下竟直接把我带到康熙面前了。当然，他不会扫了皇上听戏的兴致，命两个侍卫将我捆绑起来看押在回廊上。
　　正当我蜷缩成团仰看依旧清朗无比的夜空时，远处，胤禛走了过来。他身后的李登云挑了一盏六棱玻璃灯紧紧跟着，看起来像是刚办完差赶来的。我看着那忽名忽暗的幽亮离我越来越近，忍不住将头深深的埋了起来。
　　真的，我觉得很丢脸。今天那个胤礽想怎么发落我就发落好了，我不想让任何人耗费心力帮助我。最多，杖责一顿，不至于要了我的老命吧。
　　耳边，那熟悉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经过我的身旁频率丝毫不见放慢一分。幽若沉香荡入鼻息，他的脚步声转入观戏台湮没在热闹的喧嚣中。我猛然抬起头，不敢相信他真的没有为我停下脚步。虽然我心里不希望有人来管我，可当胤禛真的这样做了的时候难过还是席卷了我。我真想对着他的背影大喊：我是杜拉拉。可我偏偏还是一个哑巴。
　　我想告诉自己是因为你埋头回避他才没有发现是你。可是胤禛那家伙的眼力和智商实在使我无法相信他不知道被捆绑的人是我。
　　可这不是你想要的嘛，杜拉拉，你拧把什么呢？
　　不知道，反正挺难过的。也许提前更年期了。
　　正胡思乱想间，有人走了过来。“呦，两位爷这放着太子唱的戏不听，从哪儿捆了个老嬷嬷啊？”说话的，是李登云。
　　其中一个侍卫也挺懊恼的，指着我说道：“李公公吩咐的。说是这嬷嬷得罪了太子，等戏散了再发落。”
　　“得罪太子？”李登云显吃一惊。“怎么可能呢？她好像是十三阿哥身边的人啊。”
　　“这就不清楚了。”
　　“哦。”李登云看着我，对两个侍卫点头道：“辛苦，辛苦。”说完转身走了，该是给他的四贝勒爷回话去了。
　　他还是过问了。我心里平静许多，虽然不知道接下来会怎样，但总觉得只要胤禛知道了事情就会有解决的办法。要不然怎么他最后脱颖而出登上皇位呢。
　　台子上的戏终于唱完了，卸了妆的胤礽箭步朝他的皇阿瑪走来。经过我的身边，冷冷哼了一声。然后，我听到里面热闹的欢声笑语，康熙帝打赏的声音传了来。“胤礽啊，今儿这一出唱的不错。”
　　“能让皇阿瑪高兴是胤礽最想做的事。”
　　“皇阿瑪。”这是胤祥的声音。“太子为了今晚可下了不少的功夫，您可要好好赏呢。”
　　“难为十三弟费心，胤祥也不想要什么赏，就是想要你府上一个人。前些日子胤礽莫名奇妙挨了打，今天刚好撞上竟然就是十三弟府上的。”
　　“我府上的？”胤祥很肯定的说：“不可能！”
　　“皇阿瑪，那人就在外面，请皇阿瑪为儿臣作主。”胤礽话音刚一落，刚才还喧闹的观戏台沉静一片。他的请求康熙很快准了，就听见李德全脚步匆匆走向我。“押上来。”
　　“哑嬷嬷！”胤祥震惊的望着我，眼神一片担忧。
　　“是你啊。”康熙居然还记得我，看了胤禛一眼说道：“你这嬷嬷年纪一把了，事儿倒是真多。”一旁的胤禛沉默不语，而胤祥显然已经沉不住气了。
　　“皇阿瑪，哑嬷嬷怎么可能出手伤了太子呢。这一定是个误会。”
　　康熙闭了闭眼睛，睁开后说道：“你们都退下吧。哑嬷嬷留下。”
　　胤禛第一个离开。胤礽随之。只有胤祥，他急的什么似的冲着康熙就跪下了。“皇阿瑪，前段日子您不是夸赞儿臣那几道代数题解的好吗？其实，那些都是哑麼麼教我的。胤祥决不相信哑麼麼会冲撞太子！”
　　康熙琥珀色的眼珠子闻言迅速在我身上扫了一遍，转而又闭上。“知道了，下去。”话语中，命令的意味很明显。胤祥还想说些什么，我紧紧盯着他缓缓摇头。
　　“是，儿臣告退。”胤祥的胸口起伏的很厉害，说这些话的时候努力克制着情绪。
　　“李德全。”
　　“奴才在。”
　　“朕累了，这嬷嬷好生看管着，明儿个朕再问话。”
　　“嗻。”李德全使了个眼色，那两个侍卫走过来将我拉起带离。我听到李德全轻声的询问：“今晚哪个娘娘侍寝？奴才听说，王娘娘新学了一首江南小曲儿……”
　　“不了，朕儿今天没心情。”
　　后半夜，上弦月看不到了，从我被关押的那个房间的窗棱处消隐。寂寞夜空，忽然空荡的连星星都找不到。一阵若隐若现的笛声随着夜风飘过来，倾吐吹奏之人的心事。笛声悠悠，飘荡不安，是你安全的问候。
　　胤禛，其实我有很多次差一点就爱上你了。
　　如果我不是穿越而来的杜拉拉。如果我不是五十岁的杜拉拉。如果我不是爱自己比爱任何人都要多的杜拉拉。如果我不是爱过太多次决定再也不爱的杜拉拉。如果你早一点看清楚自己别扭的心。如果你比你的父亲再多一些狂野不羁。
　　然而这一切不过是假设。人好像只能够在有限的可能性里生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