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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完整的我 ...

  •   不喜欢闷闷的盒子里的空气,夹杂着一种奇怪的香味,有种透不过气的感觉。
      感受不到微风的轻抚,阳光的温度。听不到周围有任何的声音。很安静。
      前一刻我还在听,摆在橱窗里的其他娃娃们说着他们看到的匆匆行人的衣着和神态。
      他们说得津津有味,好像在看免费的电影一样。当然这也是他们每天唯一能做的事情。
      被别人欣赏,对人群做出评价。重复做着同样的事,唯一的变化是总会有新的声音加入。那意味着在橱窗里的某个娃娃被人买走了。
      我羡慕他们,我也想看看他们口中描述的一切。可我看不到。
      作为日本SD经典款限量版娃娃的我而言,和他们不一样。
      我被放在单独的地方,我不知道那是个怎么样的地方,只知道,会有风带来清新的空气。阳光会不时包围着我。暖暖的。偶尔会有水滴到脸上。那大概是下雨天吧。
      我在这里呆了很久很久,所有的声音都变成新的了。而我,还在这里。
      我几乎不说话,也没有娃娃会来搭理我。
      因为我什么也看不到,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相比较而言,听他们说话成为了我的一种乐趣。
      偶尔他们也会谈论到我。
      就价格而言,我是他们的好几倍。
      大概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人们都不愿意买走我。、
      今天,我终于被人轻轻捧起,放进了一个带有香味的地方。
      被密封在黑漆漆的盒子里,不知道要被寄到哪里。
      要离开那个我呆了很久的地方了,我唯一觉得遗憾的就是,我根本不知道那里究竟是什么样子。
      时间似乎过得特别慢,我充满着期待。

      清新的空气一下子迎面扑来,盒子被拆开的声音。
      我被移出了盒子。
      我睁开了眼睛,不,应该说我终于有了一双可以看世界的眼睛,而不再是一片黑暗。我终于成了一个完整的我。
      陌生而又令我向往的世界,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粉蓝色的房间。
      然后,我的视线落在了眼前的人的身上。
      白皙的瓜子脸,配着一双温柔的大眼睛。微挺得鼻翼,殷红的嘴唇。披肩的黑色直发。我不知道怎么样算是漂亮。我只知道,她给我的感觉很亲切。她对着我微笑,露出洁白的牙齿。
      小心翼翼地将我放在柔软的淡黄色坐垫上,她开始在一个很大的塑料袋里找东西。过了许久,她才回到我的面前,又一次细细打量我。然后用欢快的充满信心的语气对我说:“我一定会把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接着又是甜甜的微笑。
      笑容似乎是她脸上最多的表情。
      我看到精致的黑色礼服外套,同色系的精致小短裙。那是要给我穿上的衣服。我想不出什么形容词。或许是我第一次见到这个世界,对这一切,我还不知道要如何表达自己的感受。
      从她的眼中,我看到了赞赏的目光。
      往我脸上涂着粉。
      为我粘上浓密的黑色睫毛。
      忙活了很久。
      直到她终于吐出一口气,然后又是微笑。
      她的笑容很漂亮。
      “真的是太漂亮了!不,我简直找不到任何形容词了。知道吗?一年前我就在网站上看到了和你一样款式的娃娃,当时我就决定一定要买下来。还被朋友嘲笑呢!花那么多钱买一个只能用来装饰得毫不实用的娃娃。我想亲手将你打扮得光彩夺目。让别人都惊叹你的美丽。是的,那种不应该属于这个世界的美。”她将我捧在手里。
      “这些衣服,是我三年前就开始买的哦。呵呵,那个时候我就想,总有一天会有一个娃娃能穿上它们的。”
      她在那里说着,表情里满是笑意。
      或许我不能明白,她的想法。
      而我却看不到自己的样子—她口中的样子。
      像曾经渴望自己有一双看世界的眼睛一样,第一次那么想看看自己的样子。

      我仔细的看着所有的我的视野能触及到的地方。
      淡紫色的蕾丝花边的窗帘,房间的正中间挂着透明的水晶吊灯。电脑正对着她的床。摆设很简单,还有可爱的香蕉型的椅子。一个不大的淡咖啡色衣橱。
      她很少出门,总是坐在电脑面前敲敲打打。
      她把我安置在床上,粉紫色的床单,同色系的被子和枕头。
      她穿的衣服款式都很类似,可是,她却帮我买各式各样的衣服。
      她喜欢每天起来后先填饱自己的肚子,然后就习惯性的为我换装。从她微皱的眉头和甜甜的笑容,就可以知道,她对我今天的装扮的满意度。我看到不同的衣服,可却不知道,自己穿在身上是什么样子。
      有一天,她突然拿来了一面镜子放在我的面前。于是在镜子里,透过亚麻色的眼睛,我第一次看到了自己。
      小巧的脸,如此完美的冰般透明的轮廓,我有一双很大很有神的略带感伤的眼睛。恰到好处的妆容,让我的眼睛看起来带着一层水气。整张脸就好像是天工雕琢一般,眉眼,鼻翼,略微上翘的唇,组合得如此无法挑剔。蕾丝花边的白色洋裙。我确实美得让人失神,不愧是昂贵的限量版娃娃。
      如果说刚开始我还觉得她漂亮的话,那么这一刻,我终于知道了什么是美的含义。
      因为是人做出来的,所以才会那么的接近完美吧。
      乐此不彼,她总是用心的装扮我。透过镜子,我知道自己每天都光鲜亮丽。不,即使没有镜子我也知道。
      我觉得自己很幸福,看着镜子里不同的我,有时可爱,有时另类,有时优雅。
      我喜欢看着自己的样子,仿佛永远也看不厌。
      我终于成了一个完整的我,而不再是店里那个被单独搁置在一旁的没有眼睛的娃娃。不再为没有人愿意带自己回家而悲伤。
      曾经的我是如此的羡慕那些在橱窗里作摆设的普通的娃娃,羡慕他们可以很快被人带走。我甚至怀疑自己会不会在那里呆一辈子,直到有一天以低廉的价格卖给别人。
      现在,我庆幸自己是一个经典款的娃娃。
      我感谢上帝,赋予我如此完美的外形。
      感谢上帝,让我遇到了喜欢坐在电脑前,旁边总放着一杯醇香奶咖的她。

      那天她没有像往常那样将我留在床上,而是轻轻的抱着我。然后她唤出一个字“落”,那是她给我起的名字。我记住了它。我叫做“落”。
      我看着她,拉开了窗帘。阳光透过透明的玻璃窗,静静的撒在我的身上。
      天蓝得仿佛要滴出水来的,白色的云朵像棉花糖般。
      天空是如此的美丽,我第一次看到。
      橱窗里的娃娃们谈论着他们看到的东西,唯独少了这蓝色的天空。
      “漂亮吧?落。我可是很喜欢天空的。小的时候就喜欢了。落,也会喜欢吗?”
      完全沉浸在天空给我的感受里,我忽略了身边其他的东西。
      包括她脸上有些落寞的神情。
      她好像是在对我说话又好像不是在对我说话。声音就在我的左边,可是却感觉飘得好远。
      那天,我记住了,天空—蓝色的,云朵—白色的,微风—无色的,阳光—暖暖的。

      日子和往常一样,每天都在重复着相同的轨迹。
      只是多了一个陪我说话的声音,多了一扇没有被窗帘遮住的落地窗,多了一个不停变换着的天空。还多了些什么,我就不得而知了。
      于是,我习惯了,每天早晨有她的问候。习惯了,看着旁边的她安心的睡颜。她不知道她睡着时偶尔会说梦话,偶尔会露出笑容。有一次,我看到有透明的水从她的眼睛里溢出。能够闻到她身上淡淡的奶咖香气,莫名的安心。
      她会对我说很多很多她的故事。
      她的童年,她是怎样的调皮捣蛋,她是怎样的像个男孩子般,到处“惹事生非”,恶作剧老是把人家女孩子弄哭。老师总让她写讨厌的检讨。连爸妈都头疼拿她没办法。
      说着这些的时候,她笑得很开心。
      我喜欢听她的声音,很好听的声音。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完整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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