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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急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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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急求救信号划过夜空的时候,袁朗没有睁开眼睛,只是听着那划破夜空的啸声。他不清楚在信号弹的光亮映照下,自己是怎样一副模样,却不知为何能感觉到侦察兵停留在自己脸颊上的视线,仿佛烧灼一般。
袁朗突然觉得不自在起来。平躺了一会儿后,腹部撕裂般的痛感渐渐好转,不像刚挨完一脚后那么尖锐了,感官却在身体逐渐放松时变得异常敏锐。袁朗有些躺不住了,扑扇着睫毛想睁开眼睛坐起来,却在微凉的手指触碰到眉心的瞬间摒住了呼吸,忘记自己想要做什么。
点水般的触碰一触即离,却让袁朗绷紧了神经,全身的感觉细胞似乎都集中到眉心那一小片肌肤。袁朗不知道侦察兵为什么会轻抚他的眉头,却感受得到指间传递的安抚与怜惜的意味。袁朗隐约觉得有种异样的情绪——在他心中,似乎也在侦察兵的心中——破茧而出。他最终没有睁开眼睛,而是继续安静地沉默。
自己班里的兵把他和侦察兵拽出深沟时,袁朗才看清了侦察兵腿上的伤。连他这种见惯了演习负伤的人,都觉得有点吓人,偏偏伤患本人后知后觉,还蹦跶着想去搬病号、抬急救推车,直到被随车医生一把按在救援车里勒令不许动,才消停下来。
车行在野外颠簸的路上,上下的摇晃让袁朗稍稍减缓的痛楚又慢慢地冒出了头。两个兵看着袁朗的样子,很是着急,一直在袁朗耳边叫着“班长,班长”。袁朗还没回应,侦察兵倒先忍不住了,他根本忘了自己死人的身份,满腔正义地谴责两个阵亡兵瞎吵吵。袁朗一听就乐了,忍了忍没笑出声。他听得出两个兵焦急担忧的语气,所以虽然觉得手足依然沉重,还是撑起身朝两个兵摆出一个坏笑,调侃了几句。两个兵看见班长还有精神跟他们开玩笑,也就把心落回了肚子里。
袁朗得的原来是急性阑尾炎。随车的医生检查完毕,开始和大伙儿聊天,袁朗没什么力气,就光躺着听。侦察兵是军校送来的,怪不得临敌的判断和决策都很准确,如果再多一些实战经验,这一搏还真不一定鹿死谁手。袁朗将带着欣赏笑意的目光投向侦察兵,却发现对方在他的注视下脸色从羞赧惭愧到茫然不解再到气急败坏变了又变,简直像是开了染坊,有趣极了。
医生量完袁朗的体温,带点抱怨地批评他听凭身体慢慢烧到38度而不理会。袁朗耍赖似的笑,说刚挨了一脚所以疼得有点狠,现在活过来了,言语间眯着深深的眼睛冲着侦察兵揶揄嬉笑。侦察兵正拿手翻整着伤口周围划坏的布料,闻言几乎微不可察的顿了顿,眼里的光暗了些。袁朗突然有些后悔开了这么个玩笑,他装作不在意的把嘴角咧得更大,说了几句犯困所以才会睡死过去之类欲盖弥彰的欠扁的话,成功转移了侦察兵的注意力,最后还不忘给快要着了的侦察兵添上最后一把柴:“哎……别逗我笑,疼。”
一到医院诊室,医生护士们呼啦啦的把袁朗围在中间,抬腿压肚子抽血化验,一通忙活。袁朗很快就被确诊,洗净剥光备皮换上手术服,却在即将被推进手术室的时候,被告知需要和另一个腿外伤的兵共享一间手术室。是那个侦察兵吧,袁朗对共享手术室与否并不在意,只是在看到侦察兵一脸别扭的样子时,实在忍不住,很想逗逗他。
果然。依旧是一点就着。袁朗轻巧巧的三言两语就让侦察兵炸了毛,却又碍着医生警告的目光,没敢发作。袁朗拼命忍笑忍得肚子更疼了,赶忙深吸几口气,目不斜视的盯着无影灯恨不得看出一朵花儿来,却没发现自己错过了侦察兵一个茫然注视的专注眼神。
手术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