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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四•日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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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年12月25日大雪
昨天是平安夜,天气也配合的下起了大雪。到处银装素裹的,好凄美……
昨天夜里的时候,出事了。
因为在城区的房子很小,所以我和姐姐住在一个房间里,双层床。我在上铺。
晚上我睡觉睡到一半时被姐姐抽纸巾的声音吵醒了。
姐姐坐在梳妆台前,用好多纸巾捂着脸……我心里晃了一下,赶紧下床去。我问姐怎么了,她不说,然后开始抽泣……我慌了,我拉过她时发现她满脸是血。纸巾上也满是血!怎么了……我好害怕!
姐姐白皙的脸被鲜血玷污。眼睛,鼻孔,嘴巴,不断的冒出温热的鲜血。我太慌了,抱着姐姐一下子竟哭了出来。最后姐姐提醒我叫妈妈来时我才反应过来。
然后爸妈带着姐姐去了医院,而把我留在了家中不许我去……
姐,你对我说:“清智,我没事。赶紧休息……吓到你了。我没事的。”
我相信你,你不能对我撒谎。
今天是平安夜,
没事的没事的没事的没事的没事的没事的没事的没事的没事的没事的没事的没事的没事的没事的没事的…………
*** ***
12月27日晴
姐姐还是没有回来……妈妈把我送到了外婆家。
今天放学的时候,一个叫孙晨阳的初三年级学长来找我。我以前并不认识他,但我听说过,好象是姐姐喜欢的人……
我不喜欢他……
但看在他很爱姐姐的份上我告诉他了。姐姐生病了。
他问我林澈睿在哪个医院。
那时我就懵了……我竟然不知道!竟然忘了问妈妈!
姐~……你没事吧……我害怕……
快点回来吧!
我好希望明天放学的时候,你又在学校门口等我……我们一起回家,一起去吃烤小面包。
明天就会看见你的是吧……嗯……
*** ***
12月30日阴
噩耗传来了……
白血病……
而且已经到了危险期……
出现了并发症……
姐你怎么这样了……
你身体不是一直挺好的吗……
妈妈只告诉我这些。
妈妈哭着说的……
我流着泪听的……
但晚上在家里我偷听了他们和医生的讲话。
对不起,我不该听的……
我应该多留点希望给自己。
为什么要听么?
“已经很难控制病情了……”
“这病不好治啊!”
“倾家荡产也要保住我的女儿~……!”
“不行,就算没有希望也要尝试!”
“现在只能靠输血来维持生命,白血病患者一旦出血就很难止住,光这一点就很危险。还有患者本身抵抗力就很弱,长期输血也有交叉感染的可能……这样很容易出现意外……”
“你这医生是什么意思!?是让我们放弃吗?!有你这种医生吗?”
“对、对不起,请冷静!我是想让你们了解白血病,做好心理准备。我一定会尽力救她。”
“多少钱无所谓!”
“求你救救我的澈睿……求求你医生~!求求你……”
“我们一定要尽力。作为家属,请你们也要坚持住,给患者力量,不要放弃!”
怎么会这样……
姐……
*** ***
12月31日晴
中午的时候,我和孙晨阳学长约好去了医院。
爸妈并没有在病房里。
我们磨了护士好一会……才让我们进去。
那是无菌病房,我们还换了一身防菌的衣服。才进去。
姐靠在洁白的床上,脸也和这四周一样苍白,苍白得透明……像是快要消逝完一样。
我真的害怕了……
声音在颤抖在哽咽……
一袋暗红浓稠的液体挂在床头,一滴滴流进她的身体。
姐好象听见了动静,微睁开眼转过头来,看到我们惊讶的张开嘴却说不了话……
我扑过去握住姐的手,好冰凉……比我双脚跪的地板都要凉!这里的温度明明这么高!空调开得明明这么足!为什么这样……
顾不得还有外人了,我哭了……
姐你不要怪我……我不是要懦弱的。但我真的害怕,真的伤心……我不敢问你是否要离开我们了。我只想强制让你说你要活下去……
那个学长也流泪了,但他没有当着你的面……他哭的时候,无声无息的。那一刻,我又好嫉妒他。他竟然那么坚强,也那么爱你……
*** ***
2010年1月7日雨
医生说了,只有半个月的时间了……
我们已经无法不接受这个事实了。
姐我已经绝望了。
医生怀疑是因为我们去探望你时还是不小心带入了细菌让你受感染……缩短了只有一个月的生命。
只有半个月了……
对不起!姐……对不起!!我真的想多看看你,还没有看够……我活了13年了也没有看够!
到底要我怎么办??
姐……这次你为什么不帮我了……?为什么?我还不想独立……我还想要你帮我!就算你说我耍赖也好……撒娇也好……你告诉我该怎么办!
最后的方法也只有手术了,姐,你要加油!一定要挺过去!你可以的。
我不能有任何丧气的想法!姐,你答应要和我一起再去吃烤小面包的。
等你好了,我们就去吃!就去我们天天都去的那一家!一直吃,吃到那个老板老了为止。
姐,我等你回来。你会的,我知道。
*** ***
1月13日小雪
明天姐就要手术了……我彻夜未眠。明天……我不想去学校了。我一定要陪在姐的身边,给她力量。就算我自私!就算是我想要姐能陪我长大……姐即使这样你也再放任我一次,活下来陪我吧!
手术后的风险那么大,大得就像无法逾越的鸿沟。那么多种可能性中,活下来的可能性也只有一种。
但能延长生命也好啊!
延长一天是一天……
上帝你为什么这样对我姐姐……这样对我……
我从小到大最喜欢姐姐了……最喜欢最喜欢了。超过喜欢爸爸妈妈……姐姐总能包容我的一切,可以让我任性的撒娇,而且我也能感觉到,姐姐也最喜欢我了……
我努力考上姐姐在的中学,虽然很难考,但我成功了。姐也要像我这么成功才行。一定要撑过手术。一定……
*** ***
1月14日雪
终于到了……昨晚我又是流着泪睡着。
那个学长没有来,我也没空想他为什么没有来。难道也没有勇气了吗……?
离手术只有一小时,大家都开始准备时,姐突然又说不想做手术了。怎么能这样!?手术不是唯一的希望吗?
姐……为什么不试一试?为什么态度那么坚决~!?
爸妈也呆住了,纷纷去劝姐姐。
可姐姐悄悄求我,让我告诉爸妈放弃手术……姐你干嘛这样为难我。我像你不会拒绝我一样,我也无法拒绝你……可是我要你活下来。
医生见我们犹豫争执,便让我们去病房外商量……
可就这么不足半小时,再进去看到你时,姐……
你已不在了。
静静的,就像睡着了……
就像我每天早晨比你早起半小时看到你安静睡觉时的样子一模一样……
你为什么要离开我们!!?为什么……你不知道大家有多爱你吗?爸妈……我……还有那个学长……难道你不清楚吗?为什么不为了我们去尝试一下呢……
我想恨你……
姐。
恨你口口声声告诉我不能自私却自己自私的走了。
我早就说过我不希望你做天使……你就这么想做吗?天使是在另一个世界的!
我不信那些鬼话!天使不会回来的……不会回来守护我的!
即使会,我也看不见!看不见!就是假的!!
姐……你在想什么呢……?
仅仅是因为你告诉我的不想在身体上留下一个疤而离开吗?
骗子……
我想恨你……姐……我想恨你!
但我太爱你太爱你太爱你……爱到恨不了你……
你对不起我……你对不起!
偷偷的,干嘛要偷偷的……!
姐……
*** ***
2月4日
事到如今,我也还是无法忍受。
好痛苦。
姐,我觉得我长大了。虽然这么疼。
我每天都很想你。
你的床没有人收拾。因为我不准。一切都照原样,好好的。
如果你回来的话,还能有地方休息。
我就睡在你上面。只是你不要忘了叫醒我。
我觉得我长大但我好象又更不懂事了。
爸妈一定也很难受吧……但我还总要他们安慰我。
我真的……很伤心……
姐姐,
你还是回来吧!
成为天使了就回来吧!
即使看不到,现在我也觉得无所谓了。
给我一个幻觉。
你回来守护我们。
我等你。
等你帮我压好被子,揉揉我的头发,吻我的额头,然后告诉我赶快睡觉……
*** ***
2月13日
那个人死了。服药自杀了。
就是那个学长,姐姐的恋人。
姐,就是你和我讲过的那个人。
你第一次喜欢上的人,除我以外。
那时我真心祝你幸福,其实也很吃醋。
现在我更吃醋了。
他留下的遗书只有一句话:
“她离开之前,没有和我说分手。”
他也那样爱你啊……
我发觉其实上帝是很有心计啊,捉弄一群人时,只要让那群人共同失去最喜欢、最珍贵的东西就行了。这样一来,夺走一个人,就可以伤了一群人的心啊。
*** ***
2月20日
姐,我想过了……我也还是想粘着你。想和你在一起。
林清智你不能很没用……姐你会这样说吗?
即使这样说!我也想要去现在你住的那里……
爸妈那边……我无法顾及了。对不起,爸爸,妈妈……我更爱姐,我想去看她……让她再照顾我。爸妈,对不起了。谢谢你们……
少了两个孩子,是很残酷,但爸妈,你们还是要活下去啊……就算我也走了。
你们再生一个孩子,那个孩子一定是我和姐姐的合体……一定会让你们满意的。让那个可爱的孩子带走你们的悲伤。
爸妈……我一直觉得你们是坚强的,两个都是!所以你们应该可以作到,别学儿子……我真的很脆弱。对不起了……你们好好活下去好吗……
姐……我已经不管了,爸妈会怎样……
我现在只是一心想来陪你。
原以为你会叫我好好活着,因为我现在是这个家唯一的支柱了。可看了晨阳哥的遗书,我才发现,也许姐还是想要我们去的吧。
并不是要怪你的意思。我是真的……真的……没办法接受姐你离开的现实。我已经撑了那么久了……就让我休息吧!姐……你不会忍心让我这么疼、这么累的吧……?
他都捷足先登了。
他都痴情的为了你们未完结的爱而殉情了,而我呢?我不也可以吗?
不是,我并不是赌这口气。我也很想你。真的很想去见你。虽然没有他“没有分手”那样的理由,但我确实是无法接受这个现实。
姐,你等我,我马上就去了……
我已经见到天堂的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