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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国宴•家宴(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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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和殿一片忙碌,大臣们都赶早侯在殿外,含笑拉着我满院子跑来跑去,害得太监们忙不迭请安,又得担心手里的物什不被跌落磕碰,实在可怜!
有些宗室长辈认识含笑,只是远远颌首微笑,并不前来搭话。外臣们不明所以,只能凭服装猜测我们的身份,加上男女有别,也只有尽量躲远些,没有搭茬儿的。含笑倒很自在,对这样的场合十分熟稔,我穿着不明身份的满汉混杂装跟着她鱼贯其中,只希望别搅出乱子。
“你瞧,那边的是外邦使臣。”含笑冲我努嘴,“旁边的是外藩王公,还有宗族的……”
一大堆复杂的姓氏我根本来不及听清,只能略略扫过,年轻的面孔真少啊,养眼的,更别提了。脑中闪出一堆‘数字’,心底笑出声来,所谓人中龙凤,倒也不为过。
“嗯,那些外邦的长相与我国也没什么差别,只是服装形制有点奇怪。”从使臣们身边走过,含笑小声嘀咕着。我笑而不语,他们穿的还是明代官服,不过是外国的原因,清朝也不便干涉,这些她又怎么能知道。
“汉服正统,岂是夷人服制可比乎?!”
酸得倒牙!翰林院学士也没一个这么说话的,忍不住好奇回头,惊奇地发现,出此狂言的居然是个——棒子……
= =对不起,我没有种族歧视!只是习惯了。
那个朝鲜使臣一副铮铮傲骨,正在用之乎者也向周围使臣讲说。
“中国衣冠之变,不足百年。今天下唯吾东方略存旧制,而其入中国也,无识之辈莫不笑之。呜呼,其忘本也。见帽带则谓之类场戏,见头发则谓之类妇人,5见大袖衣则谓之类和尚……”
一个外邦,居然跑到中国来说人家是‘夷人’?!
“这位大人。”甩开含笑返回朝鲜使臣面前,强压怒火,保持微笑,“您的言论未免过激,所谓衣冠,御寒之物也,其次才关乎礼制。”
“穆穆~~”含笑回头扯我的衣摆,私底下她还是个小姑娘,越制的事还是有些拿不准。不露声色地将她的手拨开,轻轻在她手指一捏,她很识体地噤声站在我身旁,下巴微微抬起,一副不可侵犯的可爱模样。
“哦喝!!”男权至上的朝鲜使臣颇为光火,又不知该如何发作,叽里咕噜蹦出一堆朝鲜语,我知道,没什么好话。
“何谓汉服正统,唯你们东方存旧制?既有‘旧’服,又怎能不着‘新’衣?”你会之乎者也,我也会!“我中华礼仪,并非以貌取人,服装形制是为外在,品行修养才是根本。更何况——”我故意停住,发现人群都悄悄向这边靠拢,“彼国所崇官仪,也是学别人得来,而非本国传承正宗吧!”
“……”那人气得胡子都翘起来,我掩嘴忍笑,转身要走。
“皇上驾到!”
呼啦啦跪了一地,我和含笑跪在群臣之中,只盼着别被发现。
事实证明,老康不老,至少耳聪目明= =||
“那边跪着的是谁呀?含笑,你这丫头,还有穆穆!还不快过来,掺在臣子堆里捣什么乱。”
= =# 皇上,你给点儿面子好不?!
不情愿地爬起来,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到殿前,低三下四地准备再跪。
“都平身吧!”
得,甭跪了。乖乖退在一旁,准备随时脱身。
“你还挺能说。”胤禟冷不丁在身后冒出一句,吓得我一抖,张嘴就问,“什么?!”
= =||
“穆穆有什么要表演的?”
“啊?!”
老康正饶有兴致地看着我,连同众臣。难道?我又接了不该接的茬儿……
“皇上。”刚才的朝鲜使臣起身发话,这厮或许是刚喝的酒,大长脸黑中泛红,标准猪腰子。“都闻大清国人人习武好文,方才这位——女子说要表演,可否文武结合,让诸位欣赏一下呢?”
呸!睚眦必报的死棒子,早知道刚才就不该给你留面子。我恨得牙痒,琢磨着该如何应对,无忌啊无忌,早该听你的话学两招,这下好了,总不能做广播体操吧?我唯一会的肢体运动,仅剩于此。
“皇阿玛。”含笑走到殿中,对着老康使出撒娇大法,“一个人表演有什么好看的,不如我和穆穆一起舞剑,可好?”
阿弥陀佛,小含笑,关键时刻还是你机灵。我真想扑上去啃她一口。舞剑,嘿嘿,平日没事跟她学了几下花架子,这会有她带着,应该糊弄的过去。
笑着准备前去,身后被轻轻一扯,胤禟闪出来,“皇阿玛,要说舞剑,还是胤祥他们最合适,您还没有好好见过吧?”
“噢?”老康来了兴致,两个最心爱的子女,当然想看,可一瞧朝鲜使臣那鄙夷的嘴脸,又隐住笑容,“穆穆?”
在不出头就丢了我中国的人!
“他们舞剑,我作画!”
“皇阿玛,儿臣愿为伴奏。”胤祹应声而上。
“好!”老康朗声大笑,“众卿,朕的儿女们今儿个要献丑了。”
“皇上过谦!”
………
“慢点弹。”胤禟走过时对胤祹小声嘱咐道,我侧身低语,“不用。”
不就是速写么!
胤祥和含笑都换了衣服,胤祥一身盘龙团花银色箭袖,束一条石青腰带,蹬着青缎黑底小朝靴,手执一柄龙吟剑,说不出的俊朗。含笑也着了一身劲装,百蝶穿花大红窄袖小袄,腰缠五丝攒花长穗宫绦,脚下穿着秋红鹿皮软靴,一柄青冥剑执于身侧,越发衬得她英气逼人。
琴弦一动,双剑同时出鞘,在保和殿前空地中映着阳光绽放光芒。红白两身影上下翩飞,伴着铮铮琴声,开始剑舞。
剑身翻飞,犹如银河乍泄,在手中婉转腾挪。剑身相触时,化作点点星光,闪耀出两副绝世容颜。
站在胤祹身旁,耳边流淌着《高山流水》悠扬琴声,眼前闪过龙腾蝶舞的剑花剑舞,手中的笔一刻也不曾滞怠。
“古时庄龙举剑声,
谁人谁意谁相生。
但是公孙形意在,
只为舞罢天地清。”
琴声刚止,最后一笔也落下,顺手从腰间取出印鉴,蘸上朱砂,深深印上,不觉长舒口气,一扭头,正对上胤祹含笑的眼,心底一阵清明,紧张一扫而去。轻轻将画纸提起,走到老康面前。
没等李德全接过,老康起身一把拿过,轻轻托在手中仔细观看,眼中透出点点光彩,似欣喜似怀念,过了许久,才轻不可闻地说了一句,“真像他们的额娘啊~~”
“传下去让众人瞧瞧。”老康对胤祥含笑赞道,“你们两个整天瞎闹,倒也成了气候。哈哈哈!”
“谢皇阿玛夸奖!”二人笑嘻嘻地退场,我也忙不迭地跟上去。
“穆穆。”
又干嘛?!= =# 忐忑的返回身,“皇上~~”语气尽量平淡。“有何旨意?”
“画像的技艺还不错。”老康心情超好,眼睛盯着朝鲜使臣由红变紫的脸,“朝鲜使臣远道而来,大过年的,你也送人家一幅画像,可好?”
吖?!
“多谢皇上!”那家伙慌忙起身,“不必麻烦这位~~~姑娘了。”
“噢~~~”老康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嘴角闪出一丝不易察觉的促狭,“那你们今年的回礼……”
“不用,不用了!皇上盛情,臣定会禀明王上。”他连连推托,生怕我给他画一幅像送回去。
“听见没?”老康颇有深意地对我说,“人家说不用呢!”
“是!!”配合的拖着长腔,“朝鲜大人文才武略,当然瞧不上小女子的雕虫小技了。皇上真会拿小女子说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