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抚琴煮酒度浮生》冬月十九

4、往事如烟

　　我又从梦中坐起，心思回到了小时候。
　　我老家在山里，学校在村里的大队部，坐落在离家3公里的一个山头上，最早是一个庙。大队部这个名字来源于以前的生产队，被老人们一直延续了下来。关于这个学校，流传很多传说，最早是土房子，是以前寺庙的房子。一到晚上这里很恐怖，没人敢在这里过夜，因为他们说宁愿睡坟地也不愿睡庙里。
　　学校前面是一个操场，在操场的东北角有个小卖部，这也是全村唯一一个商店。商店的老板还开了一个打粮食的店，全村的米、面粉、挂面都是在这里加工出来的。所以操场经常被挂满挂面的架子占领。
　　学校内部就是一个院子，几间房。院子的一颗大树上挂着一个铃铛，上下课时，老师出去拉一下绳子。在教室里，上面是木头的桁架结构，上面可看到龙和剑的浮雕。每到下雨，学生就把课桌到处移动，寻找不漏雨的地方。课桌上总避免不了有几个洞，每个课桌上都有一个或者几个各式各样的“早”字，大概是历届学生学了鲁迅先生的《从百草堂到三味书屋》后的杰作。
　　学校的后年是一个小山包，在山包和学校之间有一块平地，学生下课了都在这里玩耍。
　　这个学校最鼎盛时有近50个学生、四个老师，其中包含一个校长。那时候只有语文和数学，老师高兴了就上一节音乐和体育课。说是体育，其实就是到前面的一个操场跑两圈。一个老师往往身兼数职，教完数学教语文。而一个教室也身兼两职，一边坐着一年级一边坐着二年级，老师给一年级讲完数学，然后给二年级讲语文。
　　我的小学前四年都是在这里度过，那时候山里还没有学前班这一个概念。每天早上不到七点就出发了，走几公里，翻越两座山头，再爬一面坡。其实也很佩服我们，没有上学前班就直接上了一年级，而我一直是第一。想想现在的孩子，幼儿园、学前班，好幸福。
　　冬天早上上学走的时候天还没亮，同时也为了取暖，几乎每个学生都会提一个小火盆儿，是用废弃的洋瓷盆做的，在盆的周围钻四个孔，穿上铁丝，一个便携带式的火盆就做好了。火盆里放上几个燃着的火炭，再放点易燃的柴火，引着后再边走边在路边捡干柴加到里面，既可以照明又能取暖。我们都比较怕黑，因此走到岔路就要等小伙伴一起，往往到了学校都上了早读，老师就让我们在门外上早读，直到早读下了才能进去。
　　有趣的是，一下课，我们便争相跑出去，在学校周边捡干柴，以便我们的火盆不熄灭。有时候有人会捡到潮湿的柴火，搞的教室里大冒烟的，把老师熏得跑了出去。现在想来，老师也不怕引起火灾，也不禁止把火盆携带进教室。
　　那时候，没几个学生会有零花钱，所以都是在家里吃完早饭，然后用铝饭盒带上饭，中午放在老师的灶台上，老师做完饭，我的带的饭也就热了。而我们带早饭和午饭，都是第一天下午多做的米饭或者锅盔，早上一热，吃一点，再带一点去学校。因此我们中午都不回家，老师有时会让我们去捡柴火，因为他们要在学校做饭。有次一个学生在山里迷路了，确切的说是被山崖和灌木包围了，老师很着急，找了很久才把这个倒霉蛋带回来。
　　有一次，我路过有几户人家的树林，捡到了5个鸡蛋，那时候还没有还回去的概念。我在小卖部三毛一个换了钱。当时的方便面5毛一包，我美美的吃了三天。
　　到了夏天，就是学生娱乐的时间了。说是娱乐其实就是扇三角，第一天学完的东西第二天就被撕下来叠了三角。为此挨了老师很多骂。
　　每天老师都要给我们强调，不要在溪水里洗澡，而我们总是会有人顶风作案。也总有人会给老师打小报告，而结果就是请家长。请家长的后果就是回家后一顿胖揍。
　　在那个通信基本靠吼，交通基本靠走、治安基本靠狗的年代，有学生利用通信的漏洞逃学，第二天总会被罚站。
　　夏天会下暴雨，那个小溪就会变成小黄河，阻挡了我们回家的路。每到这时候总会有家长来接我们，把我们一个一个夹在腋窝下带过去。
　　后来，通了路，当然是土路。只能过拖拉机和摩托车这一类越野性能好的车。于是破旧的校舍被一层的砖房加一个屋顶代替了。学校没钱，就盖了三间大教室和一个男女厕所，老师的办公室还是以前的土房。新盖的校舍没有粉刷，红砖露在外面，连窗户都没有玻璃，是学生自带的塑料纸蒙住的，不然冬天教师就是一个风洞。要不是怕那几张破旧而珍贵的书桌丢失，估计窗户连防盗的钢筋都不会装。
　　学校很穷，一个红旗能在竹子做的旗杆上挂一年。我甚至怀疑老师的工资都没人开，靠的是学生交的那点学费。
　　新校舍盖好后我们很开心的搬了进去，然而很快我们就开心不起来了。因为学校没钱付材料费和运费，所以经常有人来把大门锁了。我们只能在学校后面的空地上自己看书。这个情况维持了很久，具体的我也记得不太清楚，好像是一年多以后，我上四年级时，修乡道的指挥部驻扎在学校，给了学校一些钱，学校才还上了负债。
　　自从这个指挥部住在这里后，每天我们都能听到大炮丈，这是在用炸药开山裂石。每天我们都能捡到很多卡车上下，我们都感觉很新鲜，看个不停。
　　每天放学回家后，牵着两头牛，约着小伙伴一起去放牛。那时候家的附近两里之内没有禁区，随便都能过人。
　　后来我去街道上五年级，自己租房自己做饭。因为父母在外打工，所以我从五年级就独立了。初中时，我听说小学撤了，因为很多人都从山里搬了出来，学生没有几个了，我伤心了很久。那些还在山里的孩子，从上学开始，便要住在乡里，租房住，自己做饭，自己不会做则要和年纪大的学生搭火。
　　再后来，我上高中时，我家也从山里搬了出来，在街道租房子住。直到千年才盖了房子。
　　三年前，我回老家了一趟，我们小时放牛的地方，早已被荆棘覆盖了，连一条小路都没有了。而我的学校，外墙也已风化。整个村子只有十几户人家了，基本上都是老人，年轻人在外打工。
　　如今，我也已有三年没回老家了。现在那里已通了水泥路，三米宽，然而已没有人居住，只是通往大山后面被汉江阻隔的镇子。
　　往事如烟，忆苦思甜、分发向前。
　　后记：
　　我很早就像写这样一篇文章，一直没有灵感，指导今天我才下定决心。有些话不好讲，但写出来感觉心里轻松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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