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安寂寥

24、换血

　　艾俄洛斯是回人马宫取黄金圣衣的。
　　既然已经决定要违抗父皇的遗命，圣域自然是呆不下去了，他决定带上圣衣一起离开圣域，找个偏僻的角落把雅典娜带大。背起黄金圣衣，左手抱紧雅典娜，艾俄洛斯施展了光速运动，眨眼间已经跨越亚得里亚海，跑到了意大利境内。
　　北大西洋上的小小岛国，北极圈边缘的冰岛是艾俄洛斯的最终目的地。
　　受伤的右手一直在流血，粗略估算流了差不多有一升，艾俄洛斯感到有些头晕眼花，不得不停下匆匆的脚步，稍事休息，处理伤口。
　　天已经亮了。看看现在自己这一身打扮，背着个黄金箱子，抱着个婴孩，浑身是血，恐怕要被别人误认为是劫匪了吧？艾俄洛斯苦笑了一下，抬眼打量周围的环境。面前有一座气势恢弘的大教堂，应该是个不错的藏身之地。他没有多想，拉开步子直奔教堂冲过去，在侧廊的一角坐下来，小心的把雅典娜放在一边，从衣服上扯下几条布，手口并用，把汩汩冒血的伤口包扎结实，又在右腕上紧紧缠了几圈。
　　血很快渗透了绷带，刺目的红色不断蔓延。不一会儿，被束缚的右手变成了青紫色，血似乎被止住了，艾俄洛斯松了一口气，慢慢解开缠在手腕上的布条，不想，鲜血再度从手上的伤口涌出，将本来已经红透的绷带冲破，喷了他一脸。
　　“该死！”艾俄洛斯低低的咒骂着，他自己也不清楚这是在骂谁，是撒加，还是他自己。
　　不敢耽搁，赶快把手腕再度束紧。右手早已失去知觉，感觉不到痛，也感觉不到胀，就像那根本不是自己的手一样。可是，等到右手变成黑紫，解开束缚，伤口又涌出鲜血。如此数次，艾俄洛斯被折腾得精疲力竭。他放弃了止血的努力，无力的垂下右手，任地上血流成河。
　　雅典娜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
　　令人惊讶的是，她的眼睛不再是摄人心魄的金色，却变成了平凡无奇的蓝色。
　　艾俄洛斯没注意到这微妙的变化，他只在那小女婴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狼狈不堪的影子。
　　女婴看着他，小嘴一咧，笑了。
　　艾俄洛斯也笑了。苍白无奈的笑。
　　雅典娜，我恐怕没有办法保护你了。可是，我走后，谁能来照顾你呢？

　　圣域，教皇厅。
　　撒加以史昂的身份将圣域高官和黄金圣斗士都召集来这里，向他们宣布自己的决定。他要将史昂的圣域变成自己的圣域。
　　昔日风光无限的教皇首席执行官、防务部长和财政部长，全部不见了踪影。其他官员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议论这几个人可能的下场。加隆被囚禁一事是圣斗士内部的秘密，这些身为普通人的圣域官员毫不知情，两个月前，这位教皇首席执行官莫名其妙的失踪并没有引起他们的注意，倒是这次集会的缺席，让他们嗅到了不寻常的气味。
　　撒加看着这些人在下面像蚊子一样嗡嗡嗡小声说话，心头的火气又升了上来。他拿起手边的镇纸在桌上狠狠拍了一下，“啪——”的一声，底下顿时鸦雀无声。那些不守规矩的官员们吓得大气不敢多出，齐刷刷转头面向教皇，乖乖等着他开口。
　　站在前排的七名黄金圣斗士表情庄重，神色泰然，却心思各异。
　　“嗯哼，”撒加清了清嗓子，开口道，“这大半年来，我没有理政，圣域的局势也是很令人感到满意的，各位都辛苦了。”
　　“教皇大人辛苦！”众人下意识的异口同声高呼。
　　“够了！以后这些毫无意义的口号不用再喊。我都听烦了。”面具下传出的声音骤然变冷。
　　撒加一直以来就对史昂喜欢听到的那套“官话”很有意见，现在，他终于能够喊出自己心中的声音了。下面的听众们面面相觑，没想到教皇大人居然转了性。只有穆，依旧面色淡定，仿佛早就知道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莱昂司法部长，你今年贵庚多少？”冷不丁，教皇换了话题，把覆着面具的脸转向了第二排首位的莱昂。
　　满头银发，略微有些佝偻的司法部长暗暗哆嗦了一下。他没想到教皇大人会用如此敬语询问自己的年龄，有些紧张的开口答应道：“回教皇大人，属下今年刚满六十岁。”
　　宝座上的那个人微微点了点头，似乎轻笑了一下：“才六十岁，居然就老成这个样子了。”
　　“属下出身平凡，生命力有限，日渐衰竭，不能与教皇大人您相提并论……”两年来饱受惊吓之苦的莱昂被教皇大人的语气搞得有些神经质，不知道说什么话好，开始语无伦次起来。
　　“既然如此，你可以走了。我的圣域需要生命力旺盛的官员为之服务，像你这样的迟暮旧人早日告老还乡，正是我所希望看到的。”
　　轻松平静的说完这句话，撒加抬眼向那些呆若木鸡的官员们扫视了一圈。看着那些人一个个目瞪口呆，手足无措的站立在原地，撒加突然莫名地觉得特别想笑。
　　司法部长莱昂，交通部长西文，□□长齐格菲，外交部长高登，农业部长丁格，这五个人，在两年前哈斯特里兵变之时就是自己怀疑的对象，虽然此后他们谨小慎微，工作极为卖力，也再没出过任何纰漏，可是，终究不是自己的心腹。让这些人继续把持圣域，绝对不是长久之计。正好他们也都上了年纪，撒加在心里早就盘算好，借此机会给圣域来一次大换血。
　　“还有谁，觉得自己对工作难以胜任，力不从心的，都站到前面来吧。我会批准你们离职，让你们安享晚年。如果现在不站出来，等到我检查你们工作的时候再出问题，可就别怪我翻脸无情了。”
　　从面具下的口中吐出的这几句话，带着漫不经心，透着悠然自得，却不啻于一颗重磅炸弹，落在了下面的人群中，炸得他们个个头上冒起了青烟。不肖半分钟，撒加希望看到的人都站了出来，还有一些没有被他纳入清洗范围的小角色也站了出来。放眼望去，足有二十人要求离职。还留在圣域官员队伍里的人，已经寥寥无几了。
　　“很好，你们都很有自知之明。现在，你们就可以走了，回去收拾行李，下午去财政部长那里领一笔养老金，带上你们的家眷离开圣域，随便去什么地方都可以，那笔钱足够你们享用余生了。”
　　说完这句话，撒加往椅背上一靠，等着看这些老家伙们退下。可是，半天都没有一个人动。见那些人都是一脸迷茫的看着自己，撒加一愣，沉声问道：“你们怎么还不走？还想干什么？”
　　一片寂静。没人敢回答教皇大人的问话。
　　可怜的官员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指望能有一个人代他们回答。
　　“你们都听不懂我说的话吗？”撒加的火气越来越大，眼看就要发作。
　　这时，从黄金圣斗士队伍中走出一人，站在撒加面前，低头施礼。金红色的发垂下，遮住他秀气的眉目，连同他深绿色的双眼里流转的光彩。
　　“请父皇息怒。儿臣以为，他们是想问您，财政部长艾俄洛斯去了哪里？”
　　恭敬有礼的言辞，却流露出一股不可忽视的逼迫感，这让撒加很不舒服。藏在面具后面的脸上，那对英气的眉跳了几跳，最终归于平静。刚才他的确忽略了艾俄洛斯缺席这一点，现在已经没有财政部长了。穆这孩子会不会已经看破了我？撒加在心里不住对自己说，别慌，要沉住气。他做了一个深呼吸，开口说道：
　　“穆，我想我没有必要向你们汇报我派我的属下到什么地方去、做什么事情吧？艾俄洛斯不在，财政部长自然另有他人接任。阿布罗迪，从现在起，你就是新一任的财政部长，下午，由你负责给那些离职的官员们发放养老金。”
　　阿布罗迪愣住了，他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只顾着看王座上的教皇，竟然忘记了领命接任，还是站在他身边的卡妙推了他一下，他才回过神来，出列领命。
　　安排好财政部长人选，撒加转向仍然呆站在面前的那群离任官员：“现在你们放心了吧？你们已经不属于这里了，请马上从我面前消失。同样的话，我不想重复第二次。”
　　底下那群人呼啦啦作鸟兽散，教皇厅里顿时空旷起来。
　　剩下的那三个平民官员，都被撒加小提半级，副职变为正职。他们感激涕零的谢过教皇大人的恩典后，也被打发下去了。
　　现在，偌大一个教皇厅，只剩下王座上的教皇，和站在他对面的七名少年黄金圣斗士。
　　撒加走下王座，在七名少年面前踱过来，又踱过去，不发一言，只是隔着青铜面具上红宝石做成的眼睛审视这些孩子们，在心里合计该如何才能让他们对自己死心塌地。
　　终于，他停下了脚步，开口说话了。刻意压低的声线让人听起来浑身直冒寒气。
　　“孩子们，这应该是你们第一次集合在这里。你们是雅典娜的黄金圣斗士，也是守护世界和平的战士。我想了想，有些事情，我还是告诉你们比较合适。你们其中有些人大概已经知道了，就在前夜，我杀死了一个对我和对你们来说都非常重要的人。”
　　说到这里，撒加停顿下来，把脸转向穆，后者正用惊讶的目光看着他。
　　“因为，那个人，他想抛弃雅典娜女神自立为王，他想让你们大家都成为他实现野心的垫脚石，他想剥夺你们继续享受生命的权力。所以，我在雅典娜女神面前，杀死了他。”
　　将自己与史昂易位，把自己犯下的罪行以史昂的身份和盘托出。
　　撒加这一步走的着实是险棋。他在赌。
　　他在赌穆已经知道了真相，因此抢先一步，为自己赢得主动。
　　迪斯马斯克，艾欧利亚，米罗，卡妙，阿布罗迪，阿鲁迪巴，说出你们心中的话，让我和那个人都知道你们心底的想法吧！
　　撒加深知，经过自己多年来苦心经营，在这些弟弟心目中，父皇和撒加哥哥的分量几乎是一样重的。如果能够原谅史昂杀死撒加，那么反之亦然，这样的人不会在乎王座上的是谁，自己就可以顺其自然，即使有朝一日被他发现教皇早已易人，也不会爆出萧墙之乱。如果不能原谅，则有两种可能：其一是说明他更加拥戴撒加，若都是如此，事情就简单多了，干脆卸下面具让真相大白，自己名正言顺的接管圣域；其二则说明他更加注重伦常，认为屠子弑父均不可饶恕，无论如何都不会接受自己，如果真有这样的人，自己只好一并除之而后快。
　　本来已经沾满鲜血的手，再多沾一些，也无所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