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安寂寥

19、弑父

　　两个月后。
　　撒加带领修罗和迪斯马斯克班师回朝。
　　三个人都黑了不少，而且都瘦了一大圈。
　　迪斯马斯克的额头还多了一道长长的疤痕，那是子弹掠过留下的痕迹。
　　回到圣域，天色已晚，没有耽搁片刻，三人直接到教皇殿面见史昂。
　　史昂没有戴面具，看起来他的精神状态较两个月前又好了很多。见撒加他们回来，他特意叫厨房准备晚宴为他们接风。
　　“你们三个辛苦了，今晚就留在教皇殿吃饭吧，然后再把你们剿匪的经过说来给我听听。”
　　“是，多谢父皇（教皇大人）。”
　　席间气氛很融洽，穆扮演了跑堂的角色，走来走去给父皇和几个哥哥端茶倒酒。史昂兴致很高，一边吃饭，一边向撒加询问“黑九月”的单兵实力，兵员数量，装备水平，作战策略。撒加一一对答，史昂不住点头。
　　“很好，你们干得很不错。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歼灭他们绝大多数成员，我很满意。虽说不能保证没有漏网之鱼，我相信，他们已经成不了大气候，不必再理会了。论功行赏，我要奖励你们几个，说吧，你们想要什么赏赐？”
　　修罗和迪斯马斯克没有说话，不约而同的看向撒加。
　　撒加低头思考了片刻，抬头看着史昂，说道：“父皇，儿臣希望您能将加隆从水牢中释放，并且恢复我们二人原来的职务。”他特意加重了“原来”二字。
　　史昂没有马上回答，注意力集中在盘子里的牛排上面，切下一块放进嘴里，一边嚼，一边看似漫不经心的说：“释放他，没问题。明天你就过去把他带来我这，我要和他好好谈谈。至于你们两个的职务，我再考虑考虑。”
　　撒加还想再说什么，史昂已经不再看他，转了话头：“修罗，你说说，你想要什么？”
　　修罗喝了一大口香槟，对史昂说：“父皇，儿臣希望能继续做撒加哥哥的属下，不管他是什么职务。”
　　“没问题，我答应你。迪斯马斯克，你呢？”
　　“教皇大人，属下的愿望可能有些强人所难，不过属下还是希望您能答应。”
　　“你说。”
　　“属下希望，希望以后也能对您自称儿臣。”
　　“哦？你也想称呼我为父皇吗？”孩子啊，我在你心中有这么重要吗？
　　“是的。我可以吗？”迪斯马斯克热切的看着史昂。
　　“可以。只要你愿意。不过，我并没有你想象的那样好，也许有一天，你会为有我这个父亲而感到遗憾的。”史昂徐徐道来。
　　“不会的，父皇，在儿臣心中，您永远是最伟大，最正确的所在。”迪斯马斯克马上改口。
　　撒加在底下踩了迪斯一脚，止住了他还未出口的颂扬之辞。
　　史昂侧了侧头，把一杯红酒倒进嘴里，若有所思的看着那个空酒杯。
　　“父皇，您和几位哥哥先慢慢吃，我去照看一下雅典娜，小女神这会儿怕是也饿了呢。”
　　穆凑到史昂身边，轻声的说。
　　史昂眉头动了动，点点头：“你去吧，还是你心细，我居然都忘了她，真是罪过。”
　　穆转身离开，撒加才醒悟过来，穆刚才说了什么。
　　“父皇，雅典娜已经降生了？这么说，我们就要与冥王开战了？”
　　“是的。明天，最迟不过后天，我们就出发去冥界。”史昂不紧不慢的说着。
　　“可是，弟弟们都还小啊！米罗，他还不到七岁呢！您真的忍心吗？”
　　撒加拍案而起，对着史昂喊起来。坐在他身边的修罗和迪斯马斯克都被震住了，四只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史昂没理会撒加的爆发，给自己又倒满一杯红酒，慢条斯理的品着。喝干杯中酒，他才抬起头来面对撒加：“你坐下。看看你刚才，像什么样子？把弟弟们都吓到了。”
　　撒加闷声坐回座位，眼睛始终紧紧盯住史昂，一定要他给个说法。
　　“我理解你的心情，不过我们必须马上行动。雅典娜已经降生，哈迪斯很快也会将他的灵魂投入人间，他会带着死亡一起来的。我们决不能让他得逞。”
　　史昂一边用一只手指敲着桌面，一边对撒加说。
　　“我保留我的意见。弟弟们还小，不适合去参加这种九死一生的战斗，这对他们不公平。我恳请父皇再考虑一下。”撒加对史昂的解释无动于衷。
　　“撒加，你还不明白吗？”史昂眯起了眼睛，声音变得阴沉，“修罗，迪斯，你们两个自便吧。撒加，你跟我来。”
　　抛开云里雾里的那两个孩子，史昂径自离开座位，走出了餐厅。撒加紧紧跟随他，穿过长长的走廊，从一道偏门走出教皇殿。
　　夜已深，满天繁星。撒加熟悉的人马座在南天格外耀眼。
　　前方就是一向少有人进入的女神殿。在撒加的印象中，女神殿一直是一座空无一人只有一些雕塑和画像的“鬼屋”，不过现在这座宫殿和以往有了很大的不同，一股温暖祥和的小宇宙包裹了整座宫殿，从门廊和窗口都传出明黄色的灯光。
　　史昂头也不回的走了进去，撒加也跟着走进去。绕过门厅里那座高大的雅典娜女神像，向前走不远，右拐，一道虚掩的门被史昂推开，撒加听到了婴儿的啼哭声和穆哄孩子的声音，不禁心头一动，握紧了拳头。
　　两人走进这个小房间，史昂对穆挥了挥手，示意他回避。穆把怀中的婴儿放回摇篮，向史昂施礼，先行离开，经过撒加身边时，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撒加不失体面地回给他一个笑容。
　　史昂走到摇篮前，俯身看着里面那个小小的女婴。
　　“撒加，你来看，这就是雅典娜女神。”
　　撒加凑到跟前，顺着史昂的目光看过去。
　　襁褓中的婴儿也正看着撒加。令人称奇的是她有一对罕见的金色双眸，那双眼中似乎埋藏了许多厚重久远的回忆，深不见底，让人无法自拔。除了这对金眼，她与普通的婴孩并无任何区别，表情丰富，口里不住的咿咿呀呀，胖乎乎的小手极不老实的在空气中抓来抓去，很是活泼可人。
　　撒加看得入了神。他根本没有想到，这个小小的婴儿会夺走他全部的爱。
　　“雅典娜女神作为战争与智慧的女神，将成为全世界共同敬仰的对象。她现在还没有觉醒，待到她觉醒后，她会使全人类团结在她身边，之后，世界上将不再有不同种族、不同国家间的战争，人类将会迎来永远的和平。她是这个世界未来的唯一希望。”
　　史昂这番话，更像是自言自语。
　　“且不说她对人类的重要性，就是这样一个幼小的孩子，你能忍心杀了她吗？”
　　听到这句话，撒加回过神来，他摇了摇头：“我不忍心。”
　　“既然如此，与冥王的战争就不可避免。”史昂看向撒加，“我对你说过，我的时间不多，那是因为我身上背负着冥王给我下的一个封印，我与他的力量此消彼长。同时我还在竭力维持位于中国庐山的一个对冥王属下一百零八魔星的封印，耗费我极大的精力，我坚持不了多久了。一旦封印崩毁，魔星将全部复活，哈迪斯就会如虎添翼，更加不好对付。这才是我急于奔赴冥界的真正原因。他是否转世到人间，我并不是特别关心，因为我知道他的死穴。”
　　说出这些话，史昂像是卸下一副重担般释然。
　　“父皇，您以为凭我们现在就能打败冥王了吗？这一批黄金战士，不算天秤座的那位老师，除了儿臣和艾俄洛斯，其余的都还不过十岁，您不觉得再等几年更好些吗？再过十年，我们都更加成熟，雅典娜大概也已经觉醒，到那时再去冥界挑战岂不更好？难道您认为我们十二宫的黄金圣斗士还会敌不过冥王手下的一百零八魔星吗？”
　　撒加仍然固执的坚持他的观点。
　　“十年对我来说太长，对雅典娜来说又太短。我肯定活不过今年，她肯定不会在十年后就觉醒，再等下去只会带来更多的牺牲。现在，至少还有我。没有了我，单凭你们，恐怕还没等到进入冥界就已经全军覆没了。你以为冥界是你想去就能去的地方吗？”
　　史昂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撒加突然跪倒在史昂面前，认真的说：“父皇，儿臣恳求您将教皇之位传给儿臣。儿臣一定尽心尽责，辅佐雅典娜，让她早日觉醒。有雅典娜在，我们一定会战胜冥王的！请您相信儿臣的力量，一定足以替您维持那个对一百零八魔星的封印！”
　　史昂一愣，不过很快恢复正常，答道：“撒加，你就死了这条心吧。何必执着于那个本不属于你的位置呢？战士的职责是服从命令。不要再废话了，教皇会有的，不过不是你。那个人是谁，你很清楚。你的任务是冲锋陷阵。”
　　“父皇！您为何不肯接受儿臣的意见呢？”撒加的身体在颤抖。
　　“因为我相信自己的选择不会错。”史昂的口气恢复了他一贯的自负，还有一丝轻蔑。
　　撒加“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双目愤怒得要喷火，直瞪着史昂。
　　“父皇，既然如此，儿臣也要说，我相信自己的选择不会错！请恕儿臣不孝！”
　　凛冽的拳风裹挟着撒加的决绝与悲痛，呼啸而至。
　　“噗——”一声闷响，撒加的右拳洞穿了史昂的左胸。
　　血从伤口汩汩涌出，染红了洁白的法袍，就像一朵硕大的玫瑰。
　　史昂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面前的撒加，这个他最为倚重的儿子。
　　心，一片片的，碎了。
　　“撒加……你……”
　　绿色双眼中盛满了绝望。
　　撒加，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我死不足惜，可是随着我的死，一百零八魔星的封印就会土崩瓦解，哈迪斯将恢复他全部的力量，你们能对付得了他吗？雅典娜的许多秘密，我还没有来得及告诉下一任教皇人选，你能让她顺利觉醒吗？
　　心中纵有千言万语，此刻已经无法出口。
　　撒加平静的抽回拳头，看着鲜血从史昂体内喷溅到自己的脸上，身上。
　　生命迅速剥离，史昂缓缓倒下。
　　“撒……加，封……印……崩毁……雅典娜……”
　　史昂的身体与撒加错身而过时，撒加听到了父皇留给自己的最后这半句话。
　　泪不由自主的流了出来。
　　不过，很快，他收敛了感伤。
　　他知道，事已至此，自己再没有回头路了。
　　抱起史昂的尸体，撒加飞身冲出女神殿。
　　他的目的地是占星山。
　　占星山是圣域中最高的一座山丘，像一柄长剑，高耸入云。在山顶修有一座观星楼，以前史昂经常会来这里观察天象。这里是只有教皇才被允许进入的地方，是圣域中的禁地，也是存放史昂尸体最安全的地方。
　　有生以来第一次使用早已烂熟于心的光速运动，居然是为了隐藏父皇的尸体，还真是师出有名呢。撒加在心里暗暗自嘲。
　　双脚一踏上山顶，撒加片刻不敢耽搁，快步走进观星楼，将史昂的尸体放在楼内的祭坛上，跪在尸体前，规规矩矩行了三个叩首礼，站起身，走到史昂身边，取下教皇的金冠，脱下教皇的法袍，卸下教皇的颈链纹饰，披挂在自己身上。接着，又光速运动回到教皇殿，潜入史昂的寝宫，找到青铜面具戴在脸上。
　　“从今以后，再没有撒加，我就是教皇，我的真面目，再不会有人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