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安寂寥

16、冷战

　　1973年的春天悄悄来临。
　　圣域的格局又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教皇史昂宣布自己暂时不再理政，静心休养，同时他作出了一项很重要的人事变动：将防务部长加隆与教皇首席执行官撒加的职务对调，任命加隆为新任教皇首席执行官，撒加为防务部长兼任圣域卫队长。此外，还任命财政部长艾俄洛斯兼任参政官，协助加隆开展工作。
　　军权集中于撒加一人之手，而政权和最高执行权则由加隆担纲，艾俄洛斯把关。
　　从小就不甘人下的撒加怎么也无法接受成为自己孪生弟弟下属的这一事实。搬进防务部长办公室，他怎么看怎么觉得不顺眼，动手三下两下把屋子重新规划了一遍。办公桌挪到房门正对面，两个高大的书架移到座位左右两侧，把座位封闭在一个狭小的空间内，每次落座，他都是用跳的，从桌上翻进去，因为根本没有通向座位的路。
　　正式成为撒加下属的修罗和阿布罗迪倒是很高兴，比起与加隆共事，他们更喜欢和他们的撒加哥哥成为搭档。这两名黄金圣斗士每天早晨都要兴冲冲来防务部长办公室向撒加报到，做起事来也更加有干劲了。而撒加送给他们的，总是一副温和的笑容。
　　不过，再多的笑容也掩饰不了他内心的失落感。

　　撒加和加隆之间，似乎产生了一些不和谐的因素。
　　以前，每天晚上，结束一天的工作回到双子宫后，孪生兄弟总要向对方大倒苦水，发泄自己在工作中的不愉快，互相抚慰一下。可是现在，两个人从行政大楼出来时都尽量不赶在一起，回到双子宫，往往无言以对，谁都不愿先开口，怕自己无意中说出的哪句话会伤了对方。越是这样，两个人之间的隔阂就越大。静悄悄的夜晚，格外难熬。
　　加隆捡起了被撒加强迫戒掉的烟瘾，而且越发严重，一天两包都不够。艾俄洛斯不止一次劝他不要吸烟，他根本不理，久而久之，艾俄洛斯也不再自讨无趣，随他去了。所幸，加隆在处理政务上面的天赋能力丝毫不逊色于他的孪生哥哥，把来自各个部门的报告整理得泾渭分明，批示也非常合理，艾俄洛斯这个参政官基本没有什么机会发言。
　　撒加则变成了一个酒鬼，伏特加酒成了他的新宠，每天上午下午各一瓶，雷打不动。防务部实际上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需要关注，加隆在任的时候已经完成了军队的改革，现在只要按部就班，按月拨款就可以，至于圣域卫队的选拔和操练，撒加打发修罗和阿布罗迪轮流去监管。他自己每天闲得无聊，惦记其他部门的情况，又无权过问，只好整日与酒为伴，用酒精麻醉自己过于敏感的神经。
　　修罗不太善于言辞，眼见上司这样作践自己，却想不出什么法子开导，很是头疼。阿布罗迪相对脑子灵活一些，知道撒加是因为被降了级、又成了自己弟弟的下属而闷闷不乐。他与修罗商量了一下，决定请撒加一起出去吃个便饭，借机和他好好谈谈。
　　说干就干，这天傍晚，修罗和阿布罗迪来到撒加的办公室。撒加正准备收拾东西回去，见他们两个来，又坐下了。
　　“你们怎么来了？还有什么事吗？”
　　撒加的声音还算平稳，不过手因为酒精的作用一直在抖，脸色也白得不自然，全部被阿布罗迪看在眼里，他不由得一阵心疼。
　　“撒加哥哥，我们想请你去吃饭，然后再去喝咖啡，你有时间吗？”
　　撒加本想拒绝，不过转念一想，现在回去面对加隆，倒不如和他们出去，捱到加隆睡了再回去。
　　“没问题，我们走吧。”

　　阿布罗迪选的这家小馆子名叫鱼鹰，是一家以海鲜烧烤为特色的饭馆。他对撒加的口味喜好了如指掌，知道撒加最喜欢吃烤鳕鱼，特别给他点了一条三斤重的大鳕鱼，还点了一盘烤小龙虾，一盘烤鱿鱼，一打香酥鱼子酱饼，几瓶香槟酒。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三人打开了话匣子。
　　“撒加哥哥，其实你最近心情不好，我们都知道。你和加隆哥哥因为这件事闹不愉快，我们都挺难过的。你们俩有什么事不能说清楚吗？一定要这样打冷战？”
　　阿布罗迪叉起一块鱿鱼放进嘴里，一边嚼一边说，刻意让话语显得不那么正式。
　　“阿布，你以为我想这样吗？”撒加把一杯香槟倒进嘴里，“你没有处在我这个位置，不会明白我的感受。打个不太恰当的比方，一件本来是你的东西，你很重视它，喜欢它，可是它却被你最最亲近的人给抢走了，你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享用，你的心里会是什么滋味？你还能像以前一样面对那个人吗？”
　　“可是，撒加哥哥，这件事也不是加隆哥哥决定的啊，他也许比你还要难受呢。”
　　修罗接过了撒加的话茬。
　　“我知道不是他决定的，所以我才不好受。如果是他决定的，我会毫不犹豫的抢回来，就不至于这样闷着了。他心里恐怕和我一样不好受呢。”
　　撒加又一口喝掉一杯酒。他的眼睛已经红了。
　　“撒加哥哥，别喝了。你今天已经喝了很多了。”
　　阿布罗迪把撒加的酒杯收了起来。
　　“你们两个这样下去，总不是长久之计啊！”
　　修罗感叹一句，却没有说出什么办法。
　　“修罗，阿布，谢谢你们。我们的事不用你们操心了，做好你们的本职工作，不要让我再为你们分心，就够了。”
　　说着，撒加抓起一只酒瓶，开始往口里灌酒，咕嘟咕嘟喝下大半瓶。
　　阿布罗迪赶忙从他手中把酒瓶抢过来：“不能再喝了！”
　　撒加没有回答，眼睛直愣愣的盯着面前桌上的鱼盘。
　　“加隆和我一样，最喜欢吃烤鳕鱼。”
　　“那，给他带一条回去？”修罗试探着问。
　　“不用。他肯定已经吃过饭睡了。时候不早，我们别去喝咖啡了，都回去吧。”
　　说完这句，撒加身子一软，竟伏在桌上睡着了。
　　修罗和阿布罗迪对视一眼，耸耸肩，做了一个无可奈何的手势。阿布罗迪摇了摇头，没说什么，结账，和修罗一起，一左一右扶起撒加，出了饭馆，向十二宫走去。

　　加隆没有睡觉，正在双子宫等撒加回来。
　　冷战，就像心里被塞了一块大石，沉甸甸，压得加隆喘不过气。
　　加隆非常了解撒加的想法，无非是介怀那个可能的继承人人选。自己成了教皇首席执行官，换言之，父皇有可能圈定自己作为他的继承人，这一点，是撒加不能接受的。
　　一直以来，加隆都认定撒加就是教皇的继承人，从没想过要和他去抢这个位置，没想到，父皇居然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如果是自己主动与撒加争夺，他肯定会一巴掌打过来，再加上一顿数落。问题是，现在自己是并不情愿的被推上了位，他也很清楚这一点，因此，任何埋怨的话都无法出口，也就无话可说了。加隆也不知道对撒加说什么好，对他那种敏感的人来说，一切语言都可能会变成嘲讽。冷战就是这样开始的。
　　夜已经很深，撒加还没有回来，加隆隐约有些担心，刚打算出去找，修罗和阿布罗迪搀扶着撒加进来了。
　　“怎么回事？他怎么了？”加隆三步并作两步冲过来。
　　“没事，喝醉了，睡过去了。”修罗简单的回答。
　　“没事你们拉他去喝什么酒！”加隆火了，一把从他们手中把撒加抢过来，小心翼翼的扶到床上。
　　阿布罗迪想了想，终于下了决心，说道：“加隆哥哥，撒加哥哥心里郁积了太多的委屈，每天都借酒消愁，我们本来是想寻机开导他的，看来没什么用。现在能帮他的，只有你了。”
　　“我怎么帮他？他现在整天不和我说一句话，我也不敢和他说一句话，你以为我愿意看他这个样子吗？”加隆没好气的说。
　　“你就惹他生气，让他对你发火，把怨气散出来就好了啊！”
　　“去你的吧！他对我有什么怨气？即使有，也该冲着父皇去散。你少在这添乱了，赶快回你的宫殿去。修罗，你也一起回去，该睡觉了。”
　　加隆毫不客气的把两个孩子赶出了双子宫。
　　走回卧室，来到床前，看着撒加的睡颜，加隆叹了一口气。
　　“撒加，你这个大白痴。破坏咱们关系的是父皇，你不去找他说理，却和我玩冷战，我招谁惹谁了？不就是一个教皇的位置吗，等他一死，我立马让给你坐不就完了？”
　　“你胡说什么？居然咒父皇死？父皇是神，他不会死的！”
　　冷不防，撒加接了话，把加隆吓得不轻。
　　“死撒加，诈尸啊？什么时候醒的，也不说一声。”
　　“我早就醒了，刚回到双子宫就醒了。你们的话我都听到了。你说的没错，明天正好是周末，我去找父皇谈谈。这些日子，实在是对不起你，原谅我吧。”
　　“算了，和我还说什么对不起。睡吧，明天再说。”
　　冷战了一个多月的撒加和加隆终于恢复了对话。

　　第二天早晨，撒加来到教皇殿觐见史昂。很意外，他看到穆竟住在这里。
　　自从宣布暂不理政，史昂一直深居简出，很少能在教皇殿以外的地方看到他。穆是什么时候奉了他的命令从白羊宫搬进来的，没有人知道。
　　见撒加来，穆很识趣的退出去，留下史昂和撒加两个人。
　　撒加看着史昂，心中有千言万语，竟不知从何说起。
　　“撒加，你来找我，是不是为了你和加隆的职位任免问题？”史昂一针见血。
　　“是，父皇。儿臣不明白父皇为何要这样做。我和加隆本来在各自的岗位上做得很好，为何要将我二人的职务对调？”
　　“撒加，我是为了将来做打算。你们这些黄金圣斗士，是注定要为战争牺牲的，而圣域不可一日无主。我老了，已经没精力去管理这些事务，加隆就是我选择的下一任教皇人选。”
　　“为什么？为什么黄金圣斗士注定要为战争牺牲？您怎么就敢肯定，我们不可能从战争中活下来？穆呢？他也一样会牺牲吗？”撒加的声音有些走调。
　　“你不要激动。”史昂的声音没有波澜，仿佛早预料到了撒加的反应，“上一次的圣战就是在圣域进行的。你们现在居住的宫殿，都曾经是洒满鲜血的战场。你们上一代的黄金圣斗士，基本都葬身在他们所守护的宫殿中。这一代的黄金圣斗士，实力不可能超越上一代。他们尚且不能幸免，你们的结局可想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