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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寻疑问惑(二) ...

  •   傍晚时候朱离与柳吹絮两人坐在临街茶馆里吃绿豆沙冰,这东西清凉冰爽里带着一丝淡淡的甜,吃下半碗,才觉暑气去了一半,嘴里被沙冰冻住了,有呵气成霜的错觉。
      柳吹絮一双手堵在醉跟前,一口一口往手上哈气,自顾自乐的眉眼弯弯,看朱离有些心不在焉,忙着劝:“朱大哥,你也别太焦心了,杨家在逞州十年,确实一直闭门度日,不问世事,咱们一时半刻问不出所以然来,也是情理之中的!”
      今日本是遇上了一个自称在打铁巷住了半辈子的老头,可追着问了半天,这老头都把打铁巷从几百年前到现在地由来说了一遍,但问及杨家,却只是泛泛几句,无非深居简出,低调行事。
      两人都有些颓丧。
      柳吹絮还安慰朱离:“再说,咱们至少知道了杨家这十年来,和邻里来往甚少,关系疏淡啊!”
      朱离轻笑了一声:“除了和柳家,杨家和谁家都关系疏淡!”他话音未落,就听街外面一群人接连叫喝着:“茶,茶!他娘的,人都死哪儿去了!”
      这间卖冰的店隔间就是一家茶馆,这个时候客人稀少,门庭冷落。
      那边的茶博士跑的地面咚咚作响:“几位爷要什么茶?”
      “这还用问,好茶,最好的茶!”一群人咋咋呼呼地嚷着,桌椅被拉动的声音有些刺耳,看来是坐了下来,朱离蹙了蹙眉头,这声音耳熟。
      柳吹絮往外看了一眼,他们座位临窗,能看到几个人影。他神色很是鄙夷,嘀咕了一声:“嚣张什么,追了人家这么久,还没追到!”
      看朱离脸色不好,柳吹絮以为是嫌外面的认太吵,他忙着安慰了几句:“朱大哥,咱们堵着耳朵吃咱们的沙冰,一句话都别听他们的,这帮人,哼!”
      朱离微微侧了侧身子,只留给窗格半个后脑勺。这帮人他认识,正是在黛山上追着乌桑跑,还和自己打了一架的那帮人,看他们这气急败坏的样子,要么是没堵着乌桑,要么是狭路相逢,又给乌桑走脱了!
      “凭他们也想堵到乌桑?哼,要沽名钓誉也该掂掂自己分量!”柳吹絮吃了口沙冰,眉间的不屑之情都快溢出来。
      “柳兄弟似乎对乌桑……有些崇拜?”朱离神情淡淡的,笑问了一句。
      柳吹絮抓了抓头发:“你没听人家说么?”说着压低了声音,像是耳语:“乌桑剑法好,人更长得好,风流倜傥,能一笑倾城呢!朱大哥,你再瞧瞧他们这帮人……”
      朱离含笑看着柳吹絮,看得对方不好意思地嘿嘿了两声,好忙打住了这一头:“那个,西湖三怪不算什么好人,乌桑杀了他,大快人心!西湖三怪自有爷娘老子和妻妾,报仇的事哪里轮得到这帮酒肉朋友!他们啊,说是报仇,其实是为了搏个名声!”
      朱离只笑了笑,柳家在江湖上名声不错,柳城其人虽算得侠义忠厚,但绝不乏心计,倒不想他的儿子只比自己小上不到一岁,想事却这样简单而单纯。
      也许这就是柳城想把柳家尽量摘离麻烦的缘故,朱离略有怅惘。
      “长相是父母恩赐,与人心无关。”朱离与乌桑只有黛山上的匆匆相遇,天色暗,又颇多波折,乌桑长得好他有印象,但未细看,再说,乌桑那一身肃杀之气,实在无关于风流倜傥。
      柳吹絮哦了一声,颇不以为然的样子。
      朱离又点了他一句:“即使鸡鸣狗盗之徒,也有义薄云天之辈。”
      柳吹絮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朱离:“不管怎样,我可不希望他们捉到乌桑,他们绝不是什么义薄云天之辈!他们捉住乌桑,定然不会问半句谁是杀西湖三怪的幕后雇主,他们只会杀了乌桑,扬名立万!不过这么多天他们还未捉到乌桑,想来他们本事寻常!”
      朱离试过这几人身手,对方并不像柳吹絮以为的那样弱不禁事,乌桑跑了一路,本事确实不少,但此地离苍霞山还远,万事说不准,朱离只就事论事:“他们人多。”
      柳吹絮有些烦闷的啊呀了一声,趴在桌子上不动了。
      一个无关杀手的际遇命运牵动着柳吹絮的情绪,但杨家与柳家交好,杨家惨案似乎柳吹絮并不关心。
      朱离结了账,“走吧,明日赶早来问。”
      “还问?”柳吹絮几乎蔫了:“是不是打铁巷的蚂蚁老鼠都要问到啊!”
      朱离在他肩上拍了拍:“蚂蚁老鼠不必,老少妇幼总是要问完的。”
      柳吹絮哀叹了一声。
      朱离为转移他郁结的心思,换了话头:“黛山上那件事呢?”
      “最近一次,逞州四月是二十三日下了一场小雨,你说罗家墓前的铜盆里有雨水,还有烧过的纸灰,该是有人二十日左近去拜祭过。”
      “嗯。”
      “我着仆人问过我家在黛山上的守墓人,他们没察觉有人来罗家墓上拜祭。不过朱大哥,他们的话也做不得准,他们耳背的厉害,平常说话都得喊着。”
      朱离笑了笑:“黛山山深人少,察觉不到也是有的。”他看到路边有人贩卖帽子,帽檐宽宽的,用来遮阳不错,便过去挑了两顶,以备两人近日奔波时用。
      次日还是大晴天,两人在打铁巷耽搁了一早,中午时已乘马车回柳府,柳吹絮摘下帽子,晒是没晒着,但也热出了一头一脸的汗,他顾不得掏帕子,先拿衣袖在脸上抹了两把:“朱大哥,你是怎么知道昨日那老头子有事瞒着的。”
      朱离拿手巾拭去额上汗迹:“打铁巷里住户的琐事,十之八九他都知道,不该单不知道杨家的。杨家家主再是谨慎,总还有仆妇下人嘴松的。”
      柳吹絮叹了一声:“好在有仆妇下人。”
      “再说,他昨日每提到杨家,神色含糊之际,总往我们身上瞟两眼,太明显了。他不告诉我们,要么是我们诚意不足,要么是我们礼数不足。”
      柳吹絮嘿嘿笑了两声:“他昨日看我们时我也注意到了,但我以为,他是看我们潇洒风流,俊逸多才,忍不住要多看两眼!”
      朱离咳了一声,也不知夏日里丁着日头奔波,汗流浃背的两人有什么潇洒俊逸,风流多才,惹人多看的!
      柳吹絮又叹了一声:“哎!想不到这老头这把年岁,还贪两坛子酒!”
      朱离今日一早从自家商号缘来大酒楼要了两坛好酒,第一家便抱上那老头的屋里,果然这老头藏私,有酒才肯露消息。
      朱离也有些好笑:“人无癖不可交,嗜酒不算什么。”
      柳吹絮嘟囔了一声:“我就没什么癖好。”
      朱离只笑了笑:“逞州离莫阳多远?”
      “快马加鞭也得……也得大半天!”实则不到三个时辰,他实在不愿今日下午就往莫阳奔去。
      朱离似乎窥见他的算盘,唇角一点宽容笑意:“明日再去莫阳吧。杨家与候家和齐家交好,也是多年前的事了。这次杨家遇难,他们毫无动静,要么是未得到消息,要么……”朱离顿了一下:“咱们贸然上门,不可失礼,留出半日备些礼品也好。”
      柳吹絮点了点头:“这候家与齐家,我却一点也不知道,还是问问爹爹这两家的底细。”
      “莫阳镇离逞州路程不算近,这两家久居镇上,只怕柳爷未必知道。”
      柳吹絮叹了口气,“爹爹一直以为杨家逃难归来,不敢声张,只能低调做人,在逞州又无亲无靠,算得可怜,是以很体恤杨家。”
      朱离没做声,心里却颇不以为然,杨家连邻里都不相交,却与远在莫阳的别家交好,说是低调谨慎,却又结识逞州世家柳家。
      这家子人,只怕不是柳城以为的那么的无亲无靠,孤苦可怜。
      朱离想了想:“这候家和齐家,或者过去并不是普通人家,还是问问柳爷的好。”
      柳城对杨家还与候家与齐家有交情一事果然一无所知,再问起候家与齐家,也是一头雾水:“逞州姓齐姓侯的没有百家也有九十家,不知与杨兄有过交往的是哪些……”
      朱离提了一句:“这候家与齐家不在逞州城内……”
      柳城接道:“难道在醴曲?是他刚逃回来时认识的?醴曲候家齐家……”
      朱离心里一顿:“杨家刚逃回来时,逃到了醴曲?”
      “是啊,是在醴曲,他,和他一起逃回来的罗家,都在醴曲乡下隐居,后来……哎,才来了逞州城。”
      朱离已听过这段:后来胡人追了过来,一夜之间将罗家屠杀殆尽,杨家不敢再在乡下待下去,才选择大隐隐于市,来了逞州城,“那齐家候家,不在醴曲,在莫阳。”
      “莫阳?”
      见朱离点了点头,柳城凝眉道:“莫阳紧挨着醴曲。莫阳,莫阳……啊,莫阳有一家候家,据说祖上在宫里做过占卜星象的差事,后来出了差错,家道中落,才回了莫阳耕读传家。占卜星象之事与数算周易相关,是以我还知道些。这齐家,却不曾听说过。”
      朱离心想,柳家除了武艺传家,也精通解密数算,他知道候家之事也在情理之中:“晚辈明日就去莫阳探问,或许他们知道杨家曾与谁家结仇。”
      柳城点了点头,神情愧疚,一再致谢致歉。朱离都起身避过了:“晚辈应允之事,何谈辛苦。杨家的事只管交予晚辈和柳兄弟。柳爷还请安心静养,不必挂怀。”
      告辞出来时天边一轮弯月,朱离掐指一算,他离家已有好几日了。
      次日又是晴天,朱离和柳吹絮两人备足厚礼,赶早上太阳还未毒辣之时出发,一路快马加鞭,径往莫阳赶去。

  • 作者有话要说:  我就是那种——开新文必须做好防冷准备的人,不然会被自己的文冷死。哎,我不哭,我很坚强!
    冷的我都想自己上手给自己打个评论了……哎,我要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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