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情人》溯流回川

16、完结章

　　十六

　　秦煊生日前三天，沈砚在网上买了一箱干脆面。
　　等到生日那天，秦煊一早起来，餐桌上整整齐齐码着几摞调料包，各种不同口味。

　　他一边系着领带，一边回想昨日沈砚说过的话。
　　若没记错，他说：“明天早上，你会看见我最爱的东西出现在餐桌上。”

　　最爱的东西……
　　干脆面调料包……
　　很好。

　　秦煊虽然诧异，但没到不可置信的地步——他已经免疫了，沈砚做出什么都不奇怪。
　　想了想，揣了几包放在兜里，秦煊回屋亲吻了一下沈砚，出门上班。

　　这天是休息日，秦煊上午还有点事情要处理，沈砚则毫无负担地睡到了中午起床。
　　他打着哈欠揉着鸡窝似的头从屋里出来，第一件事就是去看调料包，少了一叠。

　　拨通秦煊的号码，沈砚道：“生日快乐，我的金主，喜欢我送你的礼物吗？”
　　“谢谢。”秦煊先道了谢，然后停顿了几秒，“你最爱的就是这些东西？”

　　沈砚懒洋洋地往沙发上一坐，双腿随意交叠，漫不经心地道：“当然了，买了一箱的面，调料包都给你留了，我就光吃了面。要知道，吃干脆面，最好吃的就是最后入口的那一小撮粉末，吃进去的时候感觉很幸福。”
　　秦煊“哦”了一声，反问道：“难道不是你挑不好礼物，卡里钱不够还不肯用我上交的工资卡买东西，才想出这种方法的吗？”

　　沈砚一窒，扬声道：“我要的马桶圈呢？冬天到了怎么能没有马桶圈，今天下班带一个过来。”
　　秦煊心知他转移话题，没再继续戳他痛脚。
　　毕竟这也是他最不擅长的地方，互相伤害……何必呢。

　　讲了几句，秦煊还有事就收了线。
　　助理面不改色地继续汇报工作，秦煊听着，手却从西装口袋里摸出一个小袋子，看了看上面的字，低语：“麻辣蟹。”

　　助理：“……什么？”
　　秦煊头也不抬：“没什么，你继续。”
　　“……是。”助理翻了翻手中的文件，继续说，眼神却往他手里的调料包一瞥。

　　秦煊撕开包装，往嘴里倒了点。
　　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从舌尖炸开，最后咸、甜、酸味齐齐叛变，被辣味包裹，融为一体，整个舌头都麻了。

　　秦煊默默放下，拿起茶杯灌了一口。
　　助理把文件举高了一些，挡住自己的脸——笑意太明显，不能让当事人看到。

　　聊完了工作，秦煊转了转笔，“你去替我准备点东西。我父母的喜好你知道，去准备点礼物，还有，买个马桶圈。”
　　刚刚那通电话助理不小心听见了一耳朵，知道是谁要马桶圈，并且知道自己老板买点东西纠结到不行，直接没有问要什么样的。

　　中午秦煊提着东西回了家，沈砚翻了翻，发愁：“我还没有选好要给叔叔阿姨送什么。他们喜欢的你都买了，让我买点什么？”
　　秦煊淡淡道：“送什么都好，只要别送他们辣条大礼包。”

　　沈砚怒：“我是这样的人吗？”
　　秦煊唇角敷衍地一弯，皮笑肉不笑地道：“你连调料包都送出去了，还有什么送不来的？”
　　沈砚尴尬地挠了挠脸，“能一样吗？见家长啊，送辣条，我是有毛病吗？”
　　秦煊道：“你慢慢想，还有一周。”

　　临近除夕，沈砚愈发心神不宁。
　　除却礼物的问题，还有他不知怎么面对秦家二老。

　　游魂一般出来上了个厕所，回去时沈砚撞见从经理办公室出来的萧御青。
　　这人生怕别人不知他进去做了什么，嘴唇艳红还泛着水光，大冬天的只在衬衣外套了一件风衣，衬衫有些皱，扣子开了两颗，露出脖子上的抓痕。

　　沈砚：“……”
　　萧御青斯斯文文地冲他一笑，看上去十分无害。擦肩而过时，他忽然道：“有人刚往我家送了很多时令蔬菜，你带一点走吧。”
　　沈砚：“啊？”

　　萧御青笑道：“啊什么，你不是要去见家长吗？带点给阿姨，她会开心的。”
　　沈砚哑然，见家长带蔬菜上门？虽然觉得是个馊主意，沈砚还是客气地道谢。

　　本以为萧御青只是说说罢了，晚上秦煊不在，沈砚在外解决午饭时，接到纪渝的电话，询问他家庭住址。
　　沈砚呛了一口，匆忙吃了饭，往家里赶。

　　上了楼，沈砚就见纪渝和两个保镖模样的人站在他家门口，旁边放了几个麻袋。
　　沈砚干笑道：“还真的送过来啊。”
　　纪渝冰冻般的脸上露了点笑意：“嗯，他说给你添点嫁妆。”
　　沈砚一阵牙疼，“谁家嫁妆是蔬菜啊？”

　　沈砚把人请进屋，两个保镖把东西提进来就走了，纪渝留下来喝杯茶。
　　他端着水杯，站在窗台边上，看着一排半死不活的盆栽道：“决定好了？”

　　沈砚愣了愣，一笑：“是的。”
　　纪渝侧过头，看了他片刻，“一辈子很长，你还没遇到过别人，怎么知道别人不好？”
　　沈砚摊了下手，“谁让他来早了，而且来得那么凑巧，每次我最倒霉的时候都是碰上他。”

　　对他而言，只有一人最好。
　　最好的那个人在他身边，这就够了。

　　不管沈砚再怎么恐惧见家长，在忙碌之下，时间显得极为迫切，匆忙溜走。
　　一转眼，便是除夕。

　　沈砚穿了很多衣服，按他所说，如果打他的话这样会不疼一点。
　　秦煊选了一辆后备箱较大的车，把礼物和各色蔬菜都装了进去。沈砚心情复杂地说：“我怎么觉得像开着拖拉机。”

　　秦煊拉开副驾驶的门，示意他进去：“你见过这么好看的拖拉机吗？”
　　他今天没带司机，自己开车。坐进驾驶座，秦煊听见他说：“你真的要带蔬菜啊？我感觉……”

　　“萧御青不是说了吗？你带给我妈，她会高兴的。”
　　“……卧槽我以为他骗我。”
　　“那你现在放心了？”秦煊道，“蔬菜有什么不好？至少不是干脆面调料包。”

　　沈砚干咳一声：“你差不多行了啊，上回你送我奶瓶我都没计较。我后来不是又送你别的了吗？”
　　前方一辆车顺利穿过闪烁的绿灯，他们恰好等到了红灯。

　　秦煊偏头看他，“送了我这么多情趣用品，最后是谁比较喜欢？”
　　沈砚：“……”

　　秦煊安静地看着他，等他下文，明明平淡得不具有侵略性，沈砚却觉得要被他的目光点燃了。
　　“嗯？谁喜欢？”秦煊压低了嗓音，眼中笑意越来越深。
　　沈砚受不住，耳根发烫，声音像含在口中，“是我。”
　　秦煊探过身去，伸手按着他的后颈，往自己这边带了带，俯身压在他的唇上，轻轻摩挲，“乖孩子。”

　　回想起那一夜，沈砚呼吸有些凌乱，他推开秦煊，“别玩了，再下去我们得先解锁车震场景。”
　　秦煊问道：“那你想不想？”
　　沈砚咬牙，“回来再说。绿灯了，快走快走。”

　　……

　　秦煊父母住在秦家老宅，那一片周围开发成了别墅区，为此秦夫人很不开心，她很想把拿块地买来种菜种果树。
　　秦煊父亲秦仲宁说：“你快歇了吧，院子里还不够你种吗？”

　　车靠近时，铁门自动开启。往里开了一段，在一幢具有年代起息的楼房面前停下，秦煊随意把车一停，熄火下车。

　　沈砚更紧张了，下车抓着秦煊的衣服，“我进门要先跪下吗？”
　　秦煊莫名其妙，“你跪下干什么？讨红包？”
　　沈砚：“……皮带炒肉丝。”

　　秦煊明白了，和他大眼瞪小眼半天，失笑道：“快走吧，不会打你的。”
　　沈砚稍稍放下心来，秦煊拉着他往里走，“有我呢，就算要打，也打不到你身上。”

　　大门半开，秦煊推开门，一个人影窜了上来，是个女佣打扮的妇人，她看起来只有三十出头，鞠了个躬：“少爷。”
　　秦煊深吸一口气，“妈……你又在玩什么？”

　　秦夫人笑嘻嘻地道：“玩女佣和主人的游戏啊。”
　　秦煊头疼地说：“老裴和夏菁是不是来过？”
　　秦夫人诧异道：“你狗鼻子啊？闻到他们的气味了？”

　　沈砚抽了下嘴角，真是影响力巨大的两口子。
　　秦夫人目光一转，看到了一旁的沈砚，上下打量他一下，“哎呀，砚砚，好久不见了。”
　　沈砚乖乖道：“阿姨好。”

　　秦夫人道：“好好好。别站在门口了，进来坐吧。”
　　沈砚应了一声，跟着往里走，不知怎么左脚绊倒右脚，加上昨晚为了缓解紧张的心情，缠着秦煊做了大半宿，腿一软，“咚”一声直挺挺地跪在了地上。

　　来不及拉住他的秦煊：“……”
　　秦夫人：“……”

　　秦夫人拿出一个红包，弯腰塞在沈砚手里：“你这孩子，行这么大礼做什么？红包我会给你的呀……”
　　沈砚勉强笑了一声，“见到阿姨太开心，一激动就腿软。”
　　秦夫人噗嗤一笑：“秦煊的锅我可不背。”
　　秦煊扶起沈砚，“妈……”

　　秦夫人笑够了，“来坐吧，别怕，以后你要喊我们一声爸妈的。”
　　沈砚做了很多心理准备，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没想到竟然这么简单就揭过，一时有些愣住了。

　　车子后备箱的东西被搬了进来，有个园丁打扮的男人提着两个麻袋走了过来，沈砚看清他的相貌，“……叔叔好。”
　　这是什么和什么啊？夫妻改玩园丁和女佣偷情play吗？

　　秦煊：“……爸，你又在做什么？”
　　秦仲宁先对沈砚笑了笑，“你好。”他转过头，对着秦煊嘲讽了一句：“把日子过得跟你似的，难怪现在才把人带回来。”
　　秦煊：“……”

　　沈砚默默想，如果每天要玩角色扮演的话，那还是无趣一点的好了。
　　秦仲宁道：“你们的事，几年前秦煊就和我们坦白了，你们都大了，要和谁过日子你们自己可以做决定，我们不会来干涉。阿砚，你父母不在了，秦煊如果欺负你，就告诉我们。”

　　秦煊扬眉，“我欺负他，你们能怎么办？”
　　秦仲宁冷笑道：“那就把他藏起来。”
　　秦煊：“……”你赢了。

　　沈砚心里又暖又酸，低声道：“谢谢。”
　　他想了想，加上一句：“爸，妈。”

　　时隔多年，他又有了一个完整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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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呀。”秦夫人蹲在地上，脚边放着很多萝卜，她开心地拿起其中两个，“哈哈，这个好。”
　　只见那俩萝卜有手有脚，是个人形，而其中一个的两腿之间多了一团。

　　秦夫人：“哈哈哈，这个萝卜有小叽叽。”
　　秦煊头疼：“妈……”
　　秦仲宁凑过去：“真的是。”他伸手戳了一下。
　　秦夫人开心地拿着萝卜去厨房：“等着啊，我去砍了它们炖一锅汤。”
　　沈砚：“……”总觉得不太想喝。

　　今夜留宿秦家，沈砚站在露台上，秦煊从身后抱住他，“放心了？”
　　沈砚放松身体，靠在他身上，“谁让你误导我，害我担心了那么久。”
　　秦煊蹭了蹭他的脸：“若我父母会对你不好，我不会带你回来。”

　　两人抱着站了一会儿，沈砚看了眼时间，“再一分钟十二点了。”
　　秦煊掰过他的头，吻了上去。

　　十二点整，秦夫人放了烟花。

　　秦煊放开他，“新年快乐，请多指教。”
　　沈砚微笑着重复了一遍：“新年快乐，请多指教。”

　　未来的日子里，请多指教，我的先生。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