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坦诚以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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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此，雪的安康和朝中政务都是李曙首要关注的事。一方面要为贤君明主努力，一方面要守护雪，明显比以前更忙得无暇分身，但他很享受当下的美好。
开始习惯每次上朝会前绕道去静雪阁，见过雪一面才要去勤政殿。
不必上朝会的那天，他就先去大妃殿请安，然后又会绕道去静雪阁，至少陪她用过一顿膳后才去会面大臣商议朝务，最后还是会回到静雪阁，继续陪伴到她歇息前。
今天上朝会前，他原想如常先去静雪阁。离开康宁殿前，孙政旭回来值岗，耽搁他的时间。
「请殿下治罪。」他跪地拱手求治罪。
「如果是因为你消失多日而治罪，根本没必要，人总有倒下的时候。」李曙对他向来宽待，因为将他视为朋友。
「是治罪小的不报之罪。」
「你隐瞒我什么？莫非比我更早发现雪的身份？」那么李曙肯定要罚他了，害得他和雪错失那么多的时光。
「不是，是金领相与小的血缘关系。」他停顿一下，鼓起更多勇气说， 「小的生母是一名舞妓，一次跟随妓馆到金府献舞，被金领相相中，自此开始一段不能告人的秘密感情。后来金领相为求荣华富贵，保住家门声誉，派人暗杀生母，两人感情自此决裂。
生母侥幸得到妓馆掌事帮助，得以逃出汉阳城保存性命，到那时才发现自己怀有身孕。为保腹中胎儿，生母只好改名换姓下，嫁玄星德生父，小的出生后也随玄星生父姓孙，玄星的原名是孙贞彩，她与小的是同母异父的兄妹。恳求殿下饶诉玄星，她全不知情，只要治罪小的就好。」
他需要与玄星相认，是因为那是母亲的寄望；他要向李曙坦诚，是因为不能辜负李曙视他为朋友的好意；然而他不可以牵连玄星。
「旭，你起身。」
「小的不敢，请殿下治罪。」自觉是戴罪之身，无法再面对李曙。
李曙理解他的固执，放弃劝他起来，也直接说出真相，「你没错，错就错在金领相有叛变的意图，一心固执想取而代之。你的身份，我一早知道了。当初我挑选贴身侍卫，为了预防金领相在我身边暗中布下眼线，我必须事先仔细调查每个人选。」
「为什么殿下还要委任小的做为贴身侍卫？」孙政旭不解。
「我原本也有怀疑，所以迟迟不决定，但是亲眼目睹过你舍命救李晗哥，我就决定选你了。疑人不用，用了就不能质疑了，从决定你当我的贴身侍卫，我深信你的忠心，直到此时你主动坦白，证明我当时没看错人。
旭，金领相发动叛变，按理应判处斩首，作为一国之君，我必须做出这个决定整治王朝。作为朋友，我在此向你道歉。」
「小的惶恐。」
「今天你主动坦白交待，你是不是也想请辞？」看来又要失去一个贴身侍卫，心痛无情地敲击他的心扉，「你想我治罪你，还是忘记比较好。你想走，我不会强人所难，但我希望你继续留下。」
「感激殿下厚爱，小的还有不情之请。」
「你说。」
「可否准许小的见雪一面？」因为雪是奉上金领相罪证的，也是金领相逼她陷入危险，差点丢失宝贵的性命，孙政旭认为有必要向她道歉。
「你现在就去，张医女应该正在替她诊脉，之后很快要喝药。」到时要睡上好一阵子才会醒。
「感谢殿下恩准。」
孙政旭叩头道谢，退出康宁殿，接着朴尚膳走进来
提醒他说，「殿下，是不是要启程去静雪阁？」
「今天不去了，代寡人送养生蜂蜜给雪，可以在服药后喝下蜂蜜冲淡口中苦涩。」今天朝会前，他不去静雪阁，空出雪可以清醒的时刻，与孙政旭相聚，他觉得她也有必要知道这些。
静雪阁里，张医女替雪诊脉后，送上汤药让她服下。
自从她醒后，病况恶化的迹象一日比一日明显。她每次见到张医女，从张医女的反应大概猜测到自己情况了。
今天，她喝了不到一半的汤药吐出来，比起昨天更差，连她本身也开始感觉到不好，于是主动提问张医女。
「姑姑，我是时候知道了吗？」
张医女凑近她，气息奄奄的她说话很小声，「你想知道什么？」
「虽然瞒过殿下，可是你眼里闪过忧伤，我想知道我身体有多不妙？」
经她这么一问，张医女的神情明显凝重，愧疚自责，「这十日来，一直观察你的状况，直到现在针灸和汤药似乎开始对你无效了，你身体耗损过重，我实在束手无策，恐怕你即将会……人天永隔……」
人天永隔，意味着她的时日不多，很快要与世长辞，从此与他们永远分开。
这个消息对雪而言无疑是重大的刺激，震惊得久久无法说话回应。
「雪，你有办法吗？」在张医女眼中，雪的医术出奇百怪但很有效，希望籍此得到启迪。
奈何她摇头，同样没有办法，「至少我们努力过，尽力了就好。」
最终还是要接受，她虽具备专业的现代医学知识和技巧，然而在缺乏精密的医学仪器协助下，根据自己所懂的古传医术走到这步，是尽了最大的努力。
坠落悬崖后还有命活下来，惨遭大王大妃和洪中殿下毒手居然也能神奇地活下来，她该庆幸自己还能够多活一些时日。生命从来不能强求，冥冥中自有安排。
「这件事不许对其他人说。」雪说道，这样的消息徒添忧伤。
「连殿下也不能知道？他是非常关注你安康的人。」
「他会知道的，不过不是现在。前阵子应该发生了不少让他烦心的事，没必要在这时加重他烦心。」即使通知李曙，无人能改写她的结局。
「姑姑，我想进来。」这时候玄霏在门外喊道。
雪点头，张医女替她回应说，「玄霏，进来吧！」
「姑姑，做到这里就足够，我想玄霏陪我。」她借故要张医女离开，不想留出破绽让玄霏看出来。
「你好好休息。玄霏，照顾雪，万一出现任何异状一定要立刻通知我。」张医女再三叮咛说。
「知道，姑姑。」目送她走出去，玄霏来到雪身边，「孙政旭在外面等候，他想见你，但是殿下差不多这时候会来，你要等见过殿下才见他？」
「殿下应该不来了，旭是他准许前来见的。」李曙的行踪向来备受全王宫的人关注，数日来依时在朝会绕道而来，无人不知他这个时候会来静雪阁，孙政旭此时出现，恰恰也说明了李曙今天不会来，「你陪我见他。」
她害怕自己一个人支撑不了。
玄霏答应，并替她邀请孙政旭进来。
因为男女有别，不能靠近说话，中间必须隔着一定的距离。
他们相见后沉默了很久，所有想说的话都卡在喉咙，幸好有玄霏在场打破寂静，「孙侍卫，你有什么事来见雪？」
「我是来向你们道歉，对你们隐瞒那么久，其实我是金领相不能公开的儿子。」
「那么玄星是……」当初雪一心只想搜集金领相的罪证，保护李曙和张医女等人，不曾想过金领相与孙政旭有这层关系，觉得酿成大错。
玄霏听到了，同样很震惊。
「玄星是我同母异父的妹妹，她全不知情，我不想她知道。」
「你放心，玄霏永远不会知道的。」雪向他保证， 「旭，很抱歉……」
「金领相发动叛变，按例理应判处斩首，你们的立场都没有错，无须觉得抱歉。如果不是有你呈上金领相的罪证，有危险的便是殿下和百姓。那晚你被追杀，殿下虽然知道是金领相派来的，可惜苦无对证治罪金领相。」
「你们明明抓到那群黑衣人的，为什么会没有实证指证金领相？」玄霏问，那晚她也在场，亲眼目睹事情的经过。
「那些黑衣人被押送义禁府的当晚就服毒自尽，表面看似自尽，实质是主谋另派他人去灭口。殿下曾命令暗中彻查始终得不到结果，直至发现你在木箱留下的线索，殿下从朴尚膳手中得到金领相的罪证，终于解开所有谜团，也明白了金领相要追杀你的原因。」
「他推测自己遗失的罪证可能落入雪的手中，其实他只是推测，并无真凭实据，宁可杀错，不可放过。」玄霏说。
「你怎么知道金领相只是推测？」孙政旭好奇玄霏似乎也能够将整件事看得通透。
「玄霏，还是告诉他。」既然孙政旭坦白，雪夜不隐瞒他。
玄霏代替她说出前因后果， 「自从殿下委命雪做贴身侍卫，我们必须留在汉阳城。当年姑姑无意破坏金领相的阴谋，为了防范他再找姑姑麻烦，所以我和雪开始暗中追查当年毒害殿下的主谋，收集金领相的罪证，希望日后可以用来保住给姑姑性命。
在你和玄星相认的前两晚，我们再次潜入金领相府中调查，那次竟然得到那些书册，以及金领相同番卖国的书信。很不幸那次不小心行踪败露，杀出重围时，雪对上金领相，受了他一剑。」
「难怪有人暗中留字给我，告密金领相剑法超群，原来是你们。」孙政旭这才恍然大悟。
正确来说是玄霏留下的，因为那时雪坠落悬崖陷入在昏迷。当民间散播金领翔意图叛变的谣言，她担心谣言成真，因而署名留字给孙政旭，提醒他在缉拿金领相时切莫掉以轻心。
「最后殿下是如何制伏金领相？」雪问道。
「虽然殿下取得金领相的罪证，但想到金领相也可能有借口狡辩，所以设下引君入瓮的陷阱，逼使金领相在祭祖日发动叛变，在祭典上一网打尽所有叛变之人。洪府院君也有参与叛变，连累洪中殿受罪，洪中殿也因为对你下毒手，殿下将她交给大妃娘娘处置，赐予毒酒，虽死但获准保留全尸。」
「中殿……也缘尽于此？」这个消息带来很大刺激冲击了雪。
「是，大王大妃为洪中殿撑腰对你下毒手也难逃严惩，虽没参与叛变，却是多年前金王后毒害殿下的合谋主脑。在叛变发动前，已被下令送往温阳行宫安度余年，终生禁足于行宫。」
雪再次惊叹，从坠崖到遭受毒手都昏迷了一段好长的时间，一觉醒来就经历过一场充满血腥的改朝换代，整个王宫里的人和事已经截然不同了。
「最后留在他身边的只有大妃娘娘。」她惋惜地说。
革命总要牺牲一些人，这场革命对李曙意义重大，通过改革结束腐败的朝政，他管制的王朝才能有更好的将来。
「旭，答应我一件事。」雪说道。
「请说。」
「我的能力……达到极限了，请你继续守护殿下。」她的大限将至，是个行将入木的人了，根本无法再对李曙许下承诺，唯有托付他守护李曙。
「但是我与金领相的血缘关系……」
「殿下知不知道你们的血缘关系？」
「他一早知道。」
「他知道却还允许你来见我，可见他没有治罪你。你一早知道殿下设下陷阱引金领相跌入圈套，而没有通风报信，令他毫无防范地跌入圈套，也可见你对殿下忠心。金领相死了，大王大妃也走了，他的责任会变得很重，身边更加需要你守护他的安危。身份被揭发，我不可能再像以前守护他，请你继续留下，当作是替我守护他。」她的大限将至，是个垂死边缘的人，无法对李曙许下诺言守护他。
「好。」孙政旭不解她做出这个请求的意义是什么，看在这份交情上还是应允。
玄霏最靠近雪，发现她身子摇摇欲坠，立即扶住她问，「雪，你怎么了？」
「我想见姑姑……」她几乎支撑不住了。
「我出去找张医女。」孙政旭自告奋勇，代替玄霏出去找人，那么她就可以留下照顾雪。
「雪，你还好吗？为什么你醒来这么久都没有好起来的迹象？」玄霏问不出答案，眼睁睁看着她在怀里渐渐失去了知觉……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坦诚以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