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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无论如何留你于身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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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岁那年鸾欣生日刚过,便收到了在法驼峰上的第一封家书,那夜她坐在冷冽的风中哭的歇斯底里,那夜冰洋站在不远处看着她满腹心事。
他懂她要抉择,可他不能放她走,这么多年她成了他的习惯,当冰凉的水自发顶灌入衣衫,当凉意一丝丝入侵,他想如果能动摇她一丝丝的心也值了,就那样,带着凉意在冰凉的夜里站了了两个时辰。如他所愿回到屋子时,双腿发软,额头发烫。
当鸾欣犹如平常一般开着玩笑闯进他的房间时,便看到他脸颊泛红,神情恍惚的坐在床边。她慌忙的跑过去试试他额头的温度问“洋哥哥,你没事吧,你从来不生病的,你不要吓我!”
他努力的挤出笑容,“我没事,只是有些热而已!”说完他便失去了意识。她守在旁边寸步不离,一遍又一遍的换下热了的毛巾。听着他嘴里呢喃着一遍又一遍自己的名字,泪如雨下,心如刀绞。她握着他的手,“洋哥哥,你好起来好不好,我会信守承诺,留在你身边,你不要生病了好不好。”虽然意识有些迷糊,可他还是松了一口气。
中秋节的前几天,杨钦回到京都,把他们从法驼峰接回王府。
“洋儿,如果她要回去丞相府……”
“她不会回去,她答应了我。”
杨钦拍拍儿子的肩膀,“皇上正值壮年,还并无立储君之意,我怕这样只会害了她。”
冰洋饮了一口茶水,“右相与父亲本来就交好,四皇子之母又是我的姨娘,我们两家的立场皇上自然是清明,至于欣儿,七年来与丞相府也只有这一封书信,外界根本不知道她的存在,我若这时送她回去,她只会成为各方势力争抢下的牺牲品,况且放她走我做不到。”
翌日,牡丹园里,鸾欣用竹筒取了泉水,泡了些当季的铁观音。
“欣儿,陪我再下一局!”
“不要,你又下不过我。”
“欣儿,陪我练一下枪,征战沙场这么多年,这怎么也是常人不能比的。”
“老头儿,你的年岁是我的三倍有余,跟我比,你还害不害臊。”
冰洋看着两个人斗嘴,乐的清闲,一口又一口轻啜着手里的茶,不得不说这丫头确实聪慧,学什么会什么,悟性极高。谈笑间右相已经到了跟前,身旁侧立的依旧是弘瑜。此时几个伺候丫头也跟着上前来。
“右相大人请用茶”,“公子请用茶”见状,鸾欣行了一礼,气氛瞬间有些凝固,右相的拳头紧了又紧。
“这里留璇儿伺候,其他人都退下了,我与右相有事商量,不许其他人打扰。”众人听闻,都退下了。
右相啜了一口茶,“果然璇儿姑娘心思灵巧,学什么会什么,这泡茶的功夫也是了得。”
鸾欣又怎么不知道父亲这是揶揄自己,回到王府自己本想暂用回玄字,可安定王说暂用杨姓,璇字与玄读音相同就用杨璇,反正不论郑弘玄还是杨璇都是假的,用哪一个又有什么区别呢鸾欣指尖陷入手掌,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冰洋顺势起身,却被钦拦住。弘瑜有些不忍,“欣儿,起来说话!”
鸾欣依旧不起,双手点地磕了三个头,“父亲,我已决定留在洋哥哥身边。”郑文辰气的有些发抖,“你,可想过你的母亲,她日日企盼,夜夜思念,就换回你这样的回应?”
“爹,你别气了,欣儿她……”
“王爷可否让我们父女单独谈谈?”
杨钦,做了几个手势,几个暗卫便转换了一下方位。“洋儿,我们先去那边酒窖取两壶酒来。”冰洋朝右相行了一礼,便随父亲暂时离去。
鸾欣看着杨氏父子远去的背影,咬咬嘴唇,又把头低下去。
“欣儿,你自幼聪敏,你可曾想过几年后你要怎么办?皇家加冠比较早,小王爷明年就可行加冠之礼,加冠之礼一行,上门求亲之人便会络绎不绝,而皇上也可能会赐婚,那时你该怎么办?还有三年你才及笄,就算他等到那个时候,你又以何身份留在她身边?”
“就算我回了右相府一样不会嫁给他不是吗?”她抬头看看父亲。“父亲,离家时我才五岁,那时我不懂,如果回到那时,我懂,我不会选择陪他去法驼峰。在法驼峰的第一个生辰,我身边除了他,谁都没有,我想你们不会不要我的,可第二年,第三年,第四年,除了师傅偶尔回去,我身边还是只有他,练功划伤了胳膊,身上摔得处处淤青,在我身边的依旧只有他。爹爹,那时我不懂娘为什么哭的那么伤心,不懂为什么你们都不给我来一封家书,可后来我懂了。我是右相之女,父亲乃三公之首,命达九卿。我的命运也从不在自己手里,不陪着洋哥哥,回到右相府,我也不过是等着被赐婚的命运,并且必是远嫁,我是右相之女,皇上怎么会任由我留在京城看着各个皇子挣来抢去,手段曾出不穷的动摇了他的根基?”
“欣儿,你才十二岁,不需要明白这些,为父会替你打算。”
“父亲可做得了主?我在师傅的藏书阁中读过宫中权谋,父亲又怎能抗了皇上的命。”
郑文辰蹲下摸摸女儿的头发,“我为何要把你生的如此聪慧,如若你再愚笨些,就可以多享受些快乐的时光。”
他将鸾欣从地上扶起,“你可知道你们如若要在一起,路太难了些。”
鸾欣粲然一笑,“爹爹,我没想过会跟洋哥哥在一起。明
洋哥哥加冠便可入朝,府中便会添些歌姬舞姬,那时我便会化为王府一舞者,从我离开丞相府,我被赋予的使命便只是护他周全。”
“可这样对你太过委屈!”
她看了看已取回酒但还站在远处的两人。“爹爹,你可知收到家书那天,他染了风寒,迷迷糊糊中喊了我一天的名字,安定王常年居于边疆,杨蓉也一直随着,他谁都没有,如果我也离开,他真的就谁也没有了。我明白父亲的意思,我会恪守本分,只负责护他周全,我会谨记我只是这安定王府的一名舞姬,只是小王爷的近侍暗卫,绝不逾矩,即使他加冠后,无论定亲娶亲,都是如此!”
郑文辰有些无奈,“纵使暗卫,也总有露面的机会,作为舞姬,一旦有一天有人向他讨你,你又如何?”
“爹爹,如果我断了情绝了欲望,是谁又有什么关系。”
郑文辰叹了口气,“既然你已决定,我不再劝什么了,你跟小王爷刚刚回来,王爷也必定会整顿王府,明天让弘瑜给你送四个人过来,都是你当年所救,郑家对他们也不薄必定也会对你忠心耿耿。”
鸾欣有些疑惑,凝眉看着父亲。
“欣儿,本来你还小,不该去理会这些,可你执意趟了这趟争夺储君的浑水,你就不光得有智慧谋略,更得识人善用,积累人脉。苏州,镇江,无锡,周庄我们多年都有经营茶叶,布匹,他们四个都曾去历练,为你所用,方便你整合扩充。王爷曾说过要把王府人事交到你手上,他们四个都有经过训练,关键时候能帮你进行甄别。”
鸾欣的确还未曾想那么多,虽然料到会有那么一天,却未曾想过来的这么快!她点点头,脸上拂过一丝愁云,是啊,在这座座围墙围起的官宦之家,又怎么能像平常人家子女那样,天真浪漫,随遇而安。
“我去跟王爷喝几杯,你们自便,如果有机会,我还是希望你回去看看你母亲,至于你姐姐,去年下嫁到地方郡县,一旦有机会碰到尽量避开。”郑文辰拍拍鸾欣的肩膀向安定王走去。
“欣儿,这条路不好走,你不仅要为他挡剑试毒,还要人前恪守礼份,不得半分逾越,受尽万般为委屈。况且一旦发生重大意外,你很可能变成一枚弃子,你可甘心?”弘瑜心疼的问道。
“哥哥,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不会是棋局上的那颗死子,其实并没有什么不甘心的,只要我把那颗心藏起来,我便是洋哥哥最好用的一颗棋子。”
“哎”弘瑜叹叹气,“可惜了我妹妹生了一副女儿身,如果是男儿,又何苦为这些事殚精竭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