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侣奇缘之天云录 上卷》深海人鱼

22、有凤来仪（1）

　　远处传来几声犬吠，纵有明月及几盏华灯，夜晚的道路仍是昏暗静谥，许多先后来到这里参加聚会的武林人士，不必陈家人提醒也会自动地不在晚间荡游在外，以免引来什么误会及麻烦，普通居民住户就更不必提了。由于这里山丘低谷颇多，山林郁郁葱葱，现代化发展还不是很快，民风淳朴，晚上大多早早休息，以至水云秀走出街外时，竟看不到多少行人，想起日间的喧闹，不免感觉有些差异。

　　她是心思聪敏的人，日间感受到的阴邪之气，虽如昙花一现般又转瞬消逝，但内心却没有丝毫的松懈，这种晚间的氛围难道不是主办这次武林聚会的陈英东有意施为？所有的人都预感到这次的聚会可能不会太过平静，但谁也没她的先天灵慧，对这种邪魔歪道的感应也不如她来的清楚。

　　尽管吃惊不少，水云秀仍没有后悔跟来这里，她心里几乎不曾有过这种情绪出现，对她来说，待在水榭里把玩花花草草，研究天文地理、人间百工与出来履世都一样不妨碍她修行。

　　她是该有这一行的，从福染心重回水镜山庄开始，她就有这个觉悟了，与以往所发生的大小事件不一样，她直觉这次或许会被卷入很深……但也许这是一种错觉，因钟长天的到来……

　　边走边想着，脑子不由又转注到了他身上，心这时已渐渐恢复了平静，可淡淡的思念仍萦回在心，使她更加确认自己真的有点陷进去了。

　　这感觉有点奇怪。

　　她停下了步子，微仰起头盯着无尽的夜空，犹豫地心想，若是愿意，只要再静修一段时日，这种感觉她有把握从心灵上一滴不剩地拔去，这样就可以免去随着这种感觉而来的种种为难与麻烦，但是，她竟有些不忍，看到由古代追寻到现代，饱受太多沧桑却依不悔改的钟长天，她没办法像以前那样对待他，对他的付出视而不见……

　　呜呜的夜风，吹皱了她的心湖，她轻颦了下眉，听得远处传来的人声低语——

　　“找到没有？”

　　“可能是往那边去？”

　　“他〈她〉受了伤跑不远，我们继续追！你们几个往那边寻找，我们往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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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轻巧的身法与难以察觉的步音，这些人偷偷摸摸的功夫在当今武林中可以算得上是“高手”了。似有若无的思感轻触了一下又退了回来，不爱沾染麻烦的习惯使她想转身回飘竹馆，心中忽又一动，想到陈家沟日益诡谲紧张的局势，她掩不住好奇心，还是蹑了上去。

　　长长的草浪在凉风中不断翻涌，高高的巨木也挡住了不少月光，水云秀不想竟缀着他们来到了郊区山边。

　　逃跑的人是个傻瓜，再怎么说人多的地方总比较好躲避吧？尤其这里正是龙蛇混杂的时候，无论谁想得罪哪一方都要好好三思而行的。

　　倏地，水云秀停下了脚步，闭目凝神，思感远远地扩散开去，渐渐融入了大自然的怀抱，她听到了虫鸣鹊呜、沙沙树响，还有说话声、拨草声、脚步声和细微的微呜的喘息声……在——那边！？

　　睁开眼，她身形一晃，立时失去了踪影。

　　皎洁明亮的月光下，斜坡下长满杂草的土坑内滚落了一个娇小的身子，身子翻压杂草的声音把追赶的人也吸引了过来，女子疲累而绝望地拖着身子缓缓坐起。她再也没有力气跑了，这受伤而孱弱的身子根本连爬上这坑都嫌困难更何况……

　　“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她睁着布满水汽的眼眸，低哑着嗓音怒道：“我的武功已废，也无法使毒，为什么还要赶尽杀绝？”
　　他们都忘了是谁将他们抚养长大、教他们功夫本事的吗！？

　　不甘的想法才刚刚冒起，充满怒气的氤氲眼神一对上围在坑上的四名男子没有任何情绪波澜的冷瞳时她噤声了，现出一抹自嘲的笑，她忘了，他们是不讲情不讲义的，对他们的师父是这样，难道还会对她这个小师妹手下留情？全都是他教导的结果呵，他是否有想过这一天？养虎为患，不但反噬己身还连累了独身女……也许想过，不过他可能不在乎……

　　“好吧，要怎么样？杀了我吗？或是带我回去受更大的罪？”她干脆道，“放心吧，我是不会自杀的，不过我没力了，你们得下来带我上去才行啊。”

　　他们动也不动。

　　“怎么，不相信吗？那也没办法了，你们等吧，等到我恢复了气力或者——”她突地瞪大了眼，不敢置信的眼中闪着惊愕，张大的嘴抖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神色微变，然倾听了半晌仍没一丝动静，正对着的她的男子以为她又耍什么诡计依旧面无表情，只是慢慢抬手，一只乌黑无光泽说不出什么材料做成的筒状东西口对着她。

　　女子原本苍白的脸立时变得死灰，眼神凄闪过一抹绝望：“……九蛆归阴枪？他下的……令吗……”

　　竟用这残酷阴毒的方法对她就地灭口？！微颤的身子软倒在地上，眼对着暗沉的天空，神魂飘飘荡荡再感受不到身体五官，亲情、爱情、恩情……一切也不过如此，没什么难过的啊……她闭上眼，等着那快疾如电、闪着淡绿萤光的蠕虫飞钻进身体，等着那一波比一波强烈的剧痛撕裂她的身体神魂、夺去她的生命——

　　“你应该庆幸了。”男子眸中闪过一丝异光，低微的冷语伴随着细不可闻的机关扳动声，见她身躯微震，再也没了动静，神魂仿佛远离了这一切。

　　没有他渴望中的挣扎痉孪的情形发生，在电闪般快速又或似飘过皎月的浮云般轻缓，他只见到一只天底下最美的冰玉似的妙手在他眼前一晃，他紧握在手里的枪已莫名其妙地不见了，同时身子一麻，整个人失去了知觉。

　　悄无声息地放倒了四个男人，水云秀双足一点飘落到她身旁，凝睇了她一会，伸出手指往她眉间的松果腺上一点，冰凉灵气透肤而入，女子激凌凌打了个颤，恢复神智往她瞅来，泪花在美眸中滚动，终于凝聚成两行清泪滴落了下来。

　　久久——

　　“呜——”她痛哭出声，好似积蓄了一辈子的泪全在此时涌倾了出来。

　　水云秀静静地在旁边看着她嚎啕大哭，一直到她再也发不出一丝声音，情绪渐渐稳定下来这才再度拂动双手，翩翩如蝶般在她身上连番轻拍，柔和而清凉的气流缓慢地注入女子身上的奇经八脉，使她不但恢复了气力而且还洋溢着一股轻盈而美好的感受。

　　“好些了吗？”水云秀睇着她，眼神柔和而恬淡。

　　这真的不是幻想！女子看傻了般点了点头，拾回初初见她时的那种震憾，好美的人呵，仿佛皎月的化身，充盈着温柔而怡人的光辉。原来生命也不全然是丑陋的，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