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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二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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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间除了万丈玄冰,还留下了什么?
也许是血,也许是泪吧……
羽飞,看着手掌殷红的一片,疼痛吗?他只是无动于衷而已。三寸的透骨钉,尤比不上心中的那根刺。
起初,紧随着越文而来,看到的是通奸一样的恶心仇恨,透骨钉几乎要了那两个人的命。然后,犹豫尚没有平复,便看到了什么灼痛眼睛的东西……两个拥吻慰贴的人,各自流着自己的泪,在对方看不到的地方……
透骨钉就这样改变了方向,钻入自己的手心。
问题,自己一直没有去面对,原来它并没有就此而消失……
可惜,我是燕语非,不是浅酌楼的羽飞,也不是季安勤……
又一个人走了。夕漠转头,望着树林影处,就这么走了,不说一句话么?摸索着,找来滚落一旁的酒坛。辛辣,呛得眼泪都出来了……
一夜未归,待到黎明破晓时,军队已从酣梦中苏醒,远远的听着隐隐约约的整合操练声,夕漠抖抖衣衫,舒展蜷了一夜的筋骨。幸而内功护身,不然这一夜的大漠冬冷,足够要了一个人的命了。
深深呼吸一口,寒冷让胸肺有一丝胀痛。经过昨夜,再次看这世界,又是一副新的样子了。心中有一丝惆怅,有一丝哀伤,却也轻松了不少。果然是应该吃一剂猛药。
展开身形掠过树林,从后方进了自己的大帐。本想着文儿的尴尬,所以才彻夜不回,谁知帐里却是一个人影都没有。难道文儿一气之下不告而别么?这样也好,不见便不见吧。只是他的安全却是……
“来人,叫赵氏兄弟进来。”
帘子应声打开,夕漠不禁张大了眼。文儿端着一个比浴桶小,但却是普通脸盆两倍大的木盆,摇摇晃晃走了进来。
夕漠赶快上去帮了把手。接过那只木盆时,二人指尖相触,夕漠偷眼望去,见文儿似乎无所觉的样子,暗道自己多心,转念一想,却又更加不知文儿所思,越多了几分谨慎。
“在外面冻了一夜,你先用热水擦洗一下吧。这一时节,能弄到这些热水也不容易了。”文儿的语气依然温和,却始终不曾抬眼。
夕漠应道:“多谢你了。”也不抬眼,自去洗漱。
听得这一声谢,文儿昨夜虽想通了,却也忍不住身子一顿。
“太客气了。”
声音很细,几不可闻,夕漠用湿热的毛巾慢慢的擦过脸迹,静静听着身后人掀帘出去的声音。
“将军,京城有文书下来。御史大人请您过去商议。”隔着帐子,青涩的小兵的声音。
“知道了。”
简单的擦洗一下,拍拍脸部肌肉,让自己看起来不是那么疲累。夕漠匆匆便赶到了羽飞所在的主帐。
帐中除了几位主帅以外,下面站着一个送军报的官员,连汾都也派了人过来。见夕漠进来,羽飞当着众人将文书在烛火上细细的烘烤,除去蜡封,取出信件,递给卓鸥。卓鸥诵读过后再还给羽飞,羽飞看过后传给夕漠。
文书是皇上的亲笔信件,着季安勤在边疆谈妥和解事宜。只是礼节改了许多,比以前隆重了些,甚至要出城迎接使者。而信中隐讳所言却是与古邑使者有关。这次古邑使者是朝中的一个文官,在交际上很有一套,这却也没什么,炎雷是此次战役的主将,又是掌控了大多数军权的亲王,自然要亲自检视,这也不是重点。不同寻常的是,炎雷的母妃,上官纤是上官家的嫡系长女,而上官家虽是古邑人氏,在这众国纷纭之际却又是一个特别的存在。
上官家世代行商,生意遍及五国十一岛,富甲天下,其总家根地却是建在一个买来的海岛之上。家训云,不参政不为官,为官者或入宫闱者,自除上官籍,不再是上官家人。也正是本着这一条,方在这混世中得以壮阔。上官纤嫁入帝王家,自然不再是上官家人,然上官氏传至这一代人丁衰落,也不过只上官纤与一位兄长而已。其兄长也只得一子,上官淼,而这次的使者队伍中意外出现的也正是此人。
倒不是说这上官淼有多了不起,恰恰相反,上官淼不好商务,专著于许多杂学,算术占卜音律书画无一不好,却又不过随手拈来,只这水利方面颇有见地,又生长于海上岛国,水性水力再无人比他更精通。前几年游玩之时信手整治了一处多年淤积的江患,才情初现便一鸣惊人,之后顺江而下治理水患十数处,解决了姚国齐荒不少难题,成为天下公认的水利大师。而此人性格乖张,做事时时任性而为,自那年之后,却不再有何作为。去年姚国相请救治江患也是被他一口拒绝。
而今,燕朝南方布罗河上游决堤,一年来修修补补十数次,却每逢大雨便发洪灾,百姓苦不堪言。这次的皇上亲信也只是为了相请上官淼罢了。
羽飞看完书信,对皇上的小题大做不以为然,心中却另有算计。其余各人却也只是贯彻皇命而已。
待众人计议完定,零落离去后,羽飞看向夕漠,至少可以再多待些时候……
穆宾自帐外走入,看到夕漠也在,稍微的怔愣。夕漠见状起身欲离去,羽飞却开了口:“有什么事就说吧。”
“大人,上官淼已到了军营东北百里之内,扎营在连山山脚北,炎雷并不在军中,上官淼似乎在等与其的汇合。”
夕漠听罢心中一惊,已在百里之内,可是军中探子却无人知晓。连山刚好是个死角,也是探子最薄弱的地方,虽说从那里攻打不易,可是敌人突然冒出来却是会贻误军机。羽飞来了才几日之限,眼线已经遍布到了这种地步么?而炎雷不在军中这样的机密又如何得来?
唉,羽飞你要的到底是什么?我一直在你的世界之外么?
羽飞垂首凝思,道:“立即预备,我们即刻便到连山。”抬首看到夕漠脸色,羽飞心中也是一怔恍然若失。
“你怎么还愣在那里?”羽飞不悦。
穆宾微转头颅有些不耐,“大人,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哼,至于上官淼,是皇上太过于……小题大做了。”
“穆宾,江山天下百姓为首。你也是军人,你所做、我所求不过是在保我黎明百姓。而以你一人之力可保得几人?上官淼却可保我江南数万。如此,怎算得上小题?”
闻言,夕漠微动。
穆宾耿直了脖子,不平道:“我所做,只是为了保大人。大人自可救得黎民百万!”
…………
“既如此,你还不照我所说去做。”
“……属下遵命。”
“既然你要去,我去挑精兵数百随行。”夕漠起身。
“不用了,我带的人足够。”
“我的人对这边比较熟悉,带上更方便一些。”
闻言,羽飞深深看着夕漠,夕漠却撇开了头。
“多谢。”
夕漠匆匆出了大帐。羽飞却是心中五味陈杂。
两个时辰后,数千人已浩浩荡荡在去连山的路上。冬日的山野颓废,看去却也是一番景致。看看漠然的日头,羽飞估摸着时间不足,炎雷可能马上就会得到消息,自己必须取得先机,不然只怕事情难成。
转头看向护在马身右侧的小兵,这个是夕漠执意安排的亲随,年纪不过十七八,看起来倒是机灵,不知有何特别。
“小哥,要到连山还需多久?”
“回大人,即使走大漠过去也得到明日正午。”
“哦,这样啊……”
“……大人若是赶时间,小的还知道一处,我们朝西返回一截,再北上到永山,穿过一片白桦林便是连山的西侧了。只是这片白桦林向来是兽群的聚合地,若是时间巧合可能会遇到狼群。”
“那么如果走那条路,何时可到连山?”
“走那里的话,傍晚便到连山西侧,为了避开月龙江,我们还得绕连山大半周,到达对方的军营应该是晚上了。”
“既然傍晚便可出了白桦林,应该无碍。我们便就此折返吧?”
“大人既然决定了,小的自有办法避开狼群。”
这少年虽机灵却又本份,懂得进退,羽飞不禁赞叹,难得的是对地形熟悉。要知道这可已经是在古邑境内了。
大军折返西行北上,到了永山,却见竟是两座相连的驼峰山,那少年直直向山脚走去,眼看着面前无路只有上山一途,众人俱都心存疑惑。羽飞在马上却是一副悠闲之状。穆宾也只得吞下了嘴边徘徊的疑问。
少年见羽飞如此,心中不禁感激这份信任,也不管身后渐渐的骚动。
到的山脚,却见山侧巨岩后竟有一处不小的裂缝,可五人并行。众人这时已是静默了,穿过十几米的裂缝,之后豁然洞开,竟是一片望不到边的白桦林,如迷阵一般。
踩着格外厚积的的落叶,一行人由少年带路,只听得树叶的沙沙声,不时掺杂兽鸟鸣叫。军中数千人,却是无一丝人语。
只见少年在前面时而闭目静听,判别方向。不时的绕过一些高大的树群。羽飞下马命人给马匹全上了套龙,自己紧跟在少年身侧。穆宾等护卫随即跟上,将羽飞和少年纳入保护范围。少年回头对羽飞微微躬身,继续前行。羽飞更是暗赞。
行行走走,日头西斜时,众人已看到了与进来时同样的一处裂缝,只是要宽阔些。穿出裂缝便是古邑东境。回头见身后依然是相连的驼峰,只是这一处叫做桓山,恕不知却是与永山相连的一脉。
出了这里,少年自动回队,羽飞也自上马。众人无不惊叹。羽飞更是对夕漠的用心感慨。
如此迤逦而行,绕到连山北侧,夜幕已降。羽飞驰马在前,忽而只觉眼前红光一闪,一把利刃同时扫来。
“保护御史大人!”穆宾一边横刀护在羽飞身前一边高喊。
红光闪过,众人定睛一看,却是一只火红色见尺来长的毛绒活物。还未搞清状况,忽而树丛中暴起数名黑衣人,见到羽飞等人也只是一愣,随即便围攻那只火色动物。只见这些人个个身手不凡,显见是武林人士。
穆宾待要动作,羽飞摆手制止,“且看看再说。”
那火狸样的活物异常灵活,虽被一群人逼得无路可逃,却也让人伤他不着,而这些人明显是要抓活的,亦是手下不敢大意。正在耗费时间,忽而那火狸见得一处开口,便拼命扑来。正是朝着羽飞这方。
羽飞躲闪不及,肩头被利爪抓过,火狸也是一声惨叫,却是被穆宾伤到了背部。
“住手!不要……”
羽飞回头见是引路的少年大喊,立刻下令,“大家不要伤到他。”
一阵混乱,山脚处突然亮出许多火把,听脚步声人应该不少。
“火儿?火儿!”好听的声音却很是焦躁。
“给我放箭!你们这些贼子!伤到火儿一丝毫毛,便给他陪葬!”
话说着,箭已到了面前。
“什么人!竟敢偷袭大燕的使者!”
“保护大人!”
…………
“大家别动!”羽飞见情势诡异,知其中定有误会,立即高喊。“来者可是上官淼?”
“是又怎样!先把火儿放过来,其余免谈!”
“阁下定是有什么误会,我是大燕御史季安勤,并不知什么火儿。方才是这些……”羽飞回头再看,那几个黑衣人早没了踪影,连那只火狸也不见了。
“上官公子,那火儿可是一只火狸?我等并未动他,倒是见着了几个黑衣人欲要捉他。”
“火狸?还装什么!谁不知我离岛上官淼的宝物是能治百病的火熊,你既然知道我是谁,又怎么连他都不知道了?别给我扯谎,黑衣人?换了衣服谁知道他是什么人!”
“上官公子自重,想我季氏虽不是什么天下的富庶大家,却也是几代相传的名家,还不至于为了你的什么火熊而做出如此下等的行为来!”
闻言,上官淼冷静下来,细细看向羽飞。
“哦?是季氏的长孙?恕在下眼拙,倒是从未见过阁下。”
众人都知道羽飞的前身,听闻此言,军中不少人愤愤然。
“上官家世代隐居离岛,朝堂之事不明白、不清楚也是理所当然。”羽飞冷冷相讥。
上官淼却是一笑,“说的也是,我本也不知你这御史是真是假。”
“哦?那么上官公子是要在下拿官印出来么?”
“呵!便是有官印,谁又知道你是不是抢来的、偷来的……”
“你这人,说的什么屁话!大人怎么能受这种人的气,大伙打不了拼一场!”平日里跟着羽飞的亲兵早已窝了一肚子的火。
羽飞默不作声,却是气得脸色铁青。
“我在前方设了五处驿站,专门迎接可能到来的燕朝使者,何以他们并不曾见到你们,你们却从这中间突然冒出来?是大燕的诡计,是季氏的私心,还是,你们根本就是一群无恶不作的骗子,另有所图?”
一伙人听如此说,不禁就要打起来,羽飞刚要说什么,只听上官淼忽然下令。
“来人,把这群来历不明的人先给我拿下了。”
此话一出,两伙人已经乱做了一堆。没料到这上官淼找只火熊竟也动用了上千人,一时僵持不下,只是对方都是预备了箭志兵刃的,而羽飞等人为表诚意,除了近身的护身武器并无长物。
羽飞见情势马上就要脱出控制,心下焦急,回头找人,穆宾却早杀红了眼,无奈随处揪的一人,却正是夕漠派给自己的一个随身亲兵,在军营也见过几次。嘱咐他趁机溜去给夕漠报信。
待那人趁着混乱隐入了丛林中,羽飞蓦然跃身上马,持剑飞快使将出数十招,清扫了身周人的武器,长身玉立站在马匹之上,“都给我住手!”
零星的有人渐自停下来,却又迫不得已再次加入战团。
“凡我大燕子民都给我住手!真金不怕火炼,我们行端坐正,何必在乎旁人的疑惑!便是跟他走又如何?燕朝大军既然可以逼退他百里,就有本事把我们所受的屈辱百倍的偿还回来!”
众人听得此话,又多数是羽飞和夕漠的亲兵,老老实实停下了打斗,便是被趁机攻击的敌人伤到,只是狠历的记在心中而不做反击。
上官淼不料羽飞如此,本也只是找不到火儿把气撒在了别人身上,当下却也有些忐忑,只怕是自己的任性坏了大事。制止了自己的人,刚要做些什么,也好日后不会太过于僵硬而无法挽回。抬头却忽然看见了近处穆宾剑上隐约的绿色汁水,看羽飞,又见他肩上清晰的三趾长长的抓痕……
“好你们,果然是你们伤了我的火儿,竟然还在这里狡辩!全部给我拿下!”
古邑士兵上来便要压人,羽飞等人听得此言,却是一惊,这句话是事实,无可抵赖,只是这中间的曲折却又难以说清。这样的情形,反正也难有结果,便是伤了他的火儿,只要身份验明也不怕他还能做什么,到时一切也好说话。目下也只有坦荡的受委屈了,不怕讨不回来!
羽飞狠狠瞥上官淼一眼,利利落落自己扔了兵刃待擒。其余人也只得跟随。此时看去,才发现那引路的少年已不见了。见此,羽飞反而更放下了心。
说不定,就看这个一眼便认出火熊的少年的了。